第四章 惡化
“珠海市防疫工作小組下發關於防疫管制的要求與通告,關於此次疫情,上級黨委與領導同志高度重視,一定要堅定不移的打贏防疫攻堅戰,關於………”
從媒體上根本得不到我想要的信息。
珠海市已經開始戒嚴,老婆打電話的聲音總是顫抖的,她說最近總能聽見放炮一樣的聲音,夜裏會有警察的裝甲車在大街上開,有人生病了,那種亂咬人的病例似乎增加了,似乎哪裏都不安全了。
妻兒被我接來湛江同住,我們的任務從轉運員工變成了轉運物資,每次飛往鑽井平台時都會裝配大量的水,壓縮食品,有時還會帶有空氣凈化器,淡水過濾設備,每次飛行任務都會有特警隨機。
“老趙,咱現在咋辦?”媳婦焦急的盯着我,“你們公司咋說的?怎麼感覺要出事啊。”
“我們公司沒什麼消息。”我盯着窗外急速駛過的警車,匆匆的對媳婦說“我訂了今天的機票,你和兒子回老家。呼和浩特那邊暫時沒什麼動靜,我聯繫過咱媽了,那邊很安全。”
“你怎麼辦?”
“我們天天都有任務,單位缺人手。”
大街上飛馳而過的警車漸漸增多,陰沉的天氣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我望向焦急的媳婦,盡量用冷靜的聲音說道“現在機場還在開放,帶着小孩先走,這個時候根本就沒發請假。”
上午九點半,我開車把媳婦兒子送到湛江機場,我拿着工作證和他們一起上了停機坪,五架飛機一字排開停在停機位上,這是今天最後離湛的五個架次的航班。
手機突然響了,機隊領導突然給我打來電話,聲音里全是急促“老趙,緊急任務,你在機場吧?趕緊來準備室!啊不,直接去機庫!我在那裏等!”
“現在出動?我機組通知了嗎?”
“他們已經到了!”
我只來得及對妻兒搭乘的飛機投去一瞥,就快步沖向機隊庫房,劇烈的心跳伴隨着緊張的神經,大腦不停的閃現着不好的猜想。”
“老趙,你去7330!趕緊登機,緊急任務!現在就飛!”還沒進機庫,主管隊長就從另一個方向大步跑來,手裏拿着計劃表。
“什麼任務?”我趕忙問
“不知道,緊急情況!”
毛森已經在直升機上做檢查了,嘉琳在後艙收拾着東西,他們看到我后都投來了疑惑的目光,我還沒來及開口,就看到機隊值班領導帶着幾個穿迷彩服拿槍的軍人跑了過來。
“這是我們現在就能起飛的機組,其他的都在城區,我們已經通知他們往這裏趕。”機隊值班領導對着那個看起來是軍官的人說。
“可以,你安排機組現在就起飛。”
“老趙,你們現在就滑出,在天上聽張中隊的指揮。”值班領導說著指了指那名軍官,隨後為他們拉開了機艙門。
“準備文件呢?”我揮手讓毛森登機,轉身問值班領導。
“回來再說,你們趕緊起飛!”
我們匆忙的將直升機滑進跑道,加速向城區飛去。
“先驅湛江港區人民醫院。”耳機里傳來軍官的指揮“高度低一點,我們要觀察情況。”
毛森拿着航圖,指引着飛行航路,我保持着八百英尺的高度往城南飛去。
“降低點!”軍官再次說道
我壓低機頭,在五百英尺的高度下越過城南低矮的建築,飛到了湛江市港區人民醫院的上空。
“再低一點!繼續盤旋!”
我再次下降高度,壓低機頭盤旋在港區人民醫院的樓層上空。
看清楚了,港區人民醫院周圍圍滿了警燈閃爍的車輛,寬闊的車道被堵得水泄不通,寬闊的大院裏原本清澈的水池變成的渾濁的紅色.
“怎麼回事?”毛森伸着脖子大喊道“怎麼一地都是血?”
“就是這裏,穩住,盤旋!”軍官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喊道。
我匆匆回頭一瞥,就瞅見那兩個戰士從隨身的大包里抽出了長槍管的狙擊步槍,隨後嘉琳在打開機艙門。
“穩住!再降一點!”
直升機的轟鳴掩蓋了所有聲音,我把操縱權交給毛森,自己探頭向下望去,直升機轟鳴着繼續下降,我側過頭去盯着下方的建築,巨大的風旋在地面形成,地上的植被草木被掛的東倒西歪。醫院的門口已經被閃燈的警車圍了起來,寬闊的門口倒着幾個人,滿地猩紅色的血液,那些人缺胳膊少腿,有的已經倒在地上不動彈了,但仍有幾個斷手斷腳的人在地上蠕動着,身後甚至拖着自己的腸子。
后艙傳來刺耳的槍聲,旋翼的噪音加上降噪耳機讓我聽不到什麼巨大的響動,側身看去,一個戰士靠在艙門邊上,懷裏抱着一把很長的狙擊步槍,瞄準下面廣場上的人開火射擊,另一個人舉着望遠鏡蹲在旁邊,給狙擊手引導着方向。
這時我才注意到,周圍已經有不少直升機在盤旋了,兩架黑色塗裝的直20,還有幾架電視台的直升機,他們圍着醫院廣場不停的盤旋,我看到那兩架黑影的艙門口也坐着舉槍的狙擊手。
槍聲不絕於耳,門診部大樓的大門處不停的往外出人,那些人像喝多了一樣,搖晃着往前走,看穿着大部分是醫生護士,那些人滿身鮮血,雙手垂在身體兩側,行屍走肉般往前晃着,走着,對天空的各種噪音充耳不聞。
槍聲從后艙響起,地上搖晃的人紛紛被打翻在地,步槍每次開火都帶着機體一陣顫抖,我緊盯着從醫院大廳走出的人,看着他們被一個個打倒在地,心中升起了一股怪異的亢奮。
“穩住點!”
“現在有低空橫風,后艙注意安全!”毛森說著輕輕晃動駕駛桿,擺正了還在微微搖晃的機體。
地面上已經躺了十幾具屍體,周圍灑濺着黑紅色的血液,院子裏已經沒有站着的活人了。
“再飛一圈!我們檢查一下情況!”軍官說道
“那傢伙胸口都被打爛了,怎麼還在動?”
“不知道啊,是人早就死了!怎麼還能走?”
“洞洞三,你的角度好,再補兩槍!必須確保目標完全喪失行動能力!”
至今也記不起是何時反的航,和塔台說了什麼,也忘記了怎麼下的飛機,和值班領導說了什麼。
我們所有飛行員被禁止離開機場,開始在飛行員宿舍進行二十四小時待命,但這次的遭遇就像曾經的夢魘一般歷歷在目,無論我之後的經歷再怎麼光怪陸離,我也忘不掉這詭異而瘋狂的遭遇。
躺在宿舍的床上,沒有開燈,天空一片昏暗,我也不清楚自己是否醒着,這件事是我真正經歷過的,或是我從未有過,但至少,能有這種想法也證明,我確實經歷了這些,又或者,大家都不曾存在,這一切皆是噩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