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詭異旅途2
“南航147面二十公里延伸大範圍有霧,能見度一公里,延遲起飛。”
“南航147收到,延遲起飛。”
“現在霧太大,管制不放飛。”我對還在吸煙的毛森說道“再點一根,估計還得個二十分鐘霧才能散。”
毛毛細雨開始在海面翻湧,身旁的國旗被潮濕的雨霧牢牢的蓋在旗杆上,一動不動,鑽井平台在海浪的裹挾下輕輕的搖晃着,大霧飄滿了沸騰的海面,裹挾着雨絲敲打在鐵皮上嘩嘩作響。
“冷死了,我去把雨衣穿上。”毛森抖了抖手裏被打濕的煙蒂,打了個哆嗦說。
二十分鐘后,海上瀰漫的大霧開始散去,管制批准了我們起飛的許可,離開的特警中隊長也帶着隊伍返回,他們還用擔架抬着幾個人,那些人身上的衣服不少被鮮血染紅,有的人看上去奄奄一息,有的人還在不斷抽搐。
特警們把沾血的布和袋子全扔進了海里,有幾個擔架上的病人也很是狂躁,就像狂犬病一樣不停的咬合著,染血的牙齒被咬的喀喀作響,不停的朝着周圍的空氣撕咬着,喉嚨里發出渾濁不清的呼呼聲。
“走吧。”特警的中隊長淡淡的對我說“我們的事辦完了。”
我盯着后艙里的人,有些緊張的問“這什麼情況?”
“不用管,我的人能處理好的。”
旋翼的咆哮壓倒了一切聲音,我聽不到后艙那些人的低吼,昏暗的天空裏飛舞着雨絲,海面洋溢着壓抑的灰色,直升機在湛江落地后,幾輛警車圍了上來,幾個特警抬着被防水布蓋住的擔架匆匆忙忙的下了飛機,鑽進了一輛救護車,在瓢潑大雨里飛一樣的開走了。
“靠,又弄一地板血。”
我聽到毛森的抱怨,回過頭來,機艙地板躺滿了黑紅色的血跡,嘉琳無奈的看着我,雙手一攤說“那擔架上傢伙不停的吐血,弄這一地,還在那不停的掙扎。”
“那貨還活着嗎?”
“應該吧,我看被抬下去的時候還在那動呢。”
我點點頭,對趕來的機務道“辛苦,左前風擋感覺密封條有點鬆動,麻煩看看。”
不安與壓抑佔據了我,開車回家的路上,我總感覺喘不上氣來,彷彿有人坐在後排用繩子死命勒着我的喉嚨,雨點打在車上,我的心情總好不起來。
“趙先,你們機組放一周的假,帶薪。”機隊領導突然發來在平時讓我萬分振奮的消息。
“怎麼了,最近有特殊活動嗎?”我有些不安的問。
“沒事,出去轉轉,好好休息。”
越是輕鬆的保證越讓我覺得緊張。
一個在國航上班的老同學聯繫了我,他在北京受邀參加了一個國內航司安全研討會,邀請我一起參與,本來對開會並沒什麼興趣,但一聽說會請客吃飯我就決定動身了。
近期的高鐵也是人滿為患,孩子的吵鬧聲和手機短視頻外放聲此起彼伏,我厭煩的在座椅里翻着身子,默默祈求高鐵快些到站。
北京西站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人滿為患的出站口,老同學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我。
“辛苦了,辛苦了,一路過來不容易啊。”老吳從我手裏接過提兜。
“哎呀,車上那小孩吵死我了。”我敲了敲昏昏沉沉的腦袋說“精神恍惚了一路。”
“走走走,吃飯,位置都訂好了。”
我在蒙頓航校的同期老同學,吳新,以前在空軍轟炸機部隊服役,年齡比我大了快十歲,在國航當航線教員,混的比我好多了。
吳新帶我走向一輛銀灰色的普瑞維亞,拉開滑動門把提兜仍在後排,一下跳了上去。
“你一人開這麼大的車?”
“不是,我徒弟的,上來吧。”
一個年輕人坐在駕駛座上玩着手機,見我上來後向我點點頭,友好的笑了笑。
“這就是,額,我同學,南航的趙先機長。”吳新半不正經的向年輕人介紹道
年輕人很是帥氣開朗,點點頭,非常恭敬的向我伸出手“您好您好”
“這是高立傑,我徒弟,我一個機組的。”吳新熟練的放倒椅背,然後慵懶的說“走走走,東來順,早就想吃涮肉了。”
“這個點市裡有點堵。”高立傑說著發動了車子,開出了機場。
航司安全會議無聊而漫長,我和老吳坐在柔軟的皮椅里昏昏欲睡,拿着筆裝模作樣的在記事本上划著什麼。
之後的飯局也比較商務,很多個航司的飛行員聚在一個豪華包間裏圍着一桌菜聊來聊去,看得出老吳並不怎麼喜歡這種環境,他一杯杯的喝着酒,盯着桌上已經發冷的菜出神。他的徒弟高立傑也是一幅毫無興趣的樣子。
突然,飯桌上尷尬的話題突然停了,一個飛行員清了清嗓子,用猶豫的聲音說道“額…各位,聽說最近重慶的事了嗎?”
“什麼?”
“重慶的傳染病,啊,最近搞得那防疫要求很嚴的哪個?”馬上有人接住了話頭。
“啊,對的對的。”引起話頭的那個飛行員清了清嗓子,用不大的聲音說道“我是川航的,最近飛川渝線的同事都反映航線上有的乘客跟得了狂犬病一樣,見人就咬,搞得空警都用上槍了。”
“啊,哪有那麼嚴重啊,喝多了鬧事吧?老宋你別在那胡扯了,來來吃菜。”其他的飛行員用不相信的語氣接話。
“不是,我親眼見的,那次飛重慶到珠海,我加機組,飛機上就有個乘客鬧事亂咬人,空警拿電棍電他都不管用,拿甩棍把腿都打斷了還能在那爬,就跟那玩意殭屍似的,根本不知道疼。”
我好像被電了一下,一個激靈從手機上抬起頭來,這飛行員描述的情景怎麼這般似曾相識?
‘殭屍?扯遠了老宋,那傢伙估計是喝多了,保不齊是吸毒了不知道疼,咱們之前又不是沒處置過。”
“他說的,可是真的?”老吳給我手機發來微信“我怎麼看你狀態不對?”
我抬頭看向他,他正用凝重的眼神望着我,輕輕搖了搖頭,指了指手機。
“你是不是有類似的經歷?”他又發來消息
“是。”
“一會散了再說。”
去往機場的路上,老吳終於忍不住向我問道“啥情況?最近怎麼大家都在聊這個?”
“你們也知道?”
“我跟高立傑也見過,在美國,就像他們說的那樣,不知道疼,亂咬人,受重傷還能走……”
“我有個同事,她在美警的朋友給她發過一段錄像,就是那種打不死的人,他們受很重的傷還能走,甚至中槍了還能站起來。”高立傑接過了話頭,說了起來“而且那邊的新聞都是醫院接收了很多疑似狂犬病例患者,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國內消息不暢,我們不知道重慶那邊的事。”
“我有個同事在川航,回頭找他問問。”老吳憂心忡忡的向我點點頭“老趙啊,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啊。”
傍晚的北京脫下了艷麗的彩霞,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繁華的光斑交織而成的一網紗,華燈初上,茂密的車流和聳立的燈光點燃了即將沉浸在黑暗中的北京,對向的車燈略過車裏,鋥亮的路燈沖刷着被車燈一遍遍洗滌的柏油馬路,只能聽到輪胎摩擦路面的嗡嗡聲在四周作響。
心事重重的告別了吳新和高立傑,我站在候機樓門口長出一口氣,假期並沒給我帶來愉悅與放鬆,反而加劇了我不安的猜想,而當我在登機口看到戴着口罩和護目鏡巡邏的武警和安檢人員時,我的心情一下沉到了谷底。
“離我這麼近了嗎?”我無力的想着,遞上了登機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