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池
“既然這孩子在圖冊上,布維尼,來看看她吧。”阿布薩隆蹲在石橋下說道,初夏的石磚地依舊冰涼,寒意正滲透他的赤裸腳底,他的面容隱藏在黑袍兜帽之下,一個衣衫破爛不堪的女孩蜷縮在他的面前,恐懼令她極力的抱住雙腿,在橋下的暗影里瑟瑟發抖。此時諾登港正值黑夜,月光打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反光如同寶石般倒影在幾件黑袍上絢爛閃爍。女人站在阿布薩隆身後一言不發,她一身黑袍,雙腳空空,手持細長魔杖,頂端如同鹿角枝節開展,兜帽下她的臉龐猶如黑色空洞。
“抱歉,不應由你來,莫德雷德,來讀讀這孩子的魂。”阿布薩龍糾正道。
橋的陰影之外,另一個身穿黑袍的男人聞聲上前,沒發出一點聲音,他身後有另外兩位黑袍,都手持相同的魔杖,此刻他們正靠在月光鋪染的石牆上,用赤腳在地上划拉着,一幅無所事事的樣子。一切都靜悄悄的,橋上左右的城鎮萬家燈火早已熄滅,所有人都已陷入沉睡。
阿布薩隆起身為他命令之人讓道,窄窄的河邊走道實在容不下兩個大人並排蹲着,他轉過面對着河道,擺弄起手上那一沓由落葉松漿出的細膩紙張,每一張都畫著孩子們不同的面孔,畫像下用極小的字寫滿他們的信息,幾周前,這宗離奇的失蹤案在民間引發恐慌,直到不久前才驚動了諾登港的執政官,他怒斥在卡門羅夫王土決不能發生此類事件,此案必須儘快有個了解,於是治安總長找到了他們,懇求他們使用超自然的方法全權包攬此案。
阿布薩隆深知執政官的憤怒並非源自失蹤的孩子,他們身為池魔並不能感同身受人類的情感,但深諳人性的另一面,真是可笑,他想着,高高在上的國王走狗怎麼會關心平民的孩子,此案唯一令他惶恐的,就是王國首席財政大臣的摯愛千金也被牽扯其中,她借住在執政官的家中,在上周便已失蹤。而那個整日微醺的大肚治安總長實在是毫無頭緒,只能以乞求的姿態找到池魔們。
近日,失蹤的孩子們接二連三的出現在城市的骯髒角落中,失魂落魄的樣子證明他們遭受的苦難非比尋常,即使如此可憐,他們仍然在不為人知的時候被酒鬼和流浪漢們欺負,成為發泄的工具。深夜下的城市中,治安官們三五成群的尋找着他們,但效率遠遠不如身穿黑袍的池魔們,那群擔驚受怕的孩子們恨不得躲進牆縫裏。
“怎麼樣,讀出什麼了,還和之前一樣嗎?”阿布薩隆回頭問道,那女孩已改變姿態,雙膝跪地,雙手支撐着爬在地上猶如小獸,高抬着頭凝望着面前半蹲着的莫德雷德,她的眼神已從之前的恐懼轉為一種空洞的獃滯,死死的盯住兜帽下的黑色深淵。
“沒錯,這孩子也被帶去過極樂天城。“莫德雷德將女孩的記憶來回咀嚼,才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從她被一塊像是在彩虹中摘下的奶油蛋糕吸引出人群開始,到她被人捆綁着乘坐機械飛艇乘着夜色飛入天空暗雲之間后的一切經歷,他都悉數知曉,但此後的畫面他不願提及,就算是惡魔,也難免厭惡此等下作殘忍的行徑,即使是她被丟棄回地面之後,這幾日的遭遇也令見過的人難以啟齒。
“那麼,這孩子還有救嗎?”阿布薩隆平靜的問道。
“她的記憶已經支離破碎,腦中完全沒有之前的生活光景,往後恐怕也不會被當做人來看待,她已痴瘋”莫德雷德惋惜着輕撫她的臉,就在接觸的那一剎那,女孩經過千萬次折磨后產生的某種反應突然令她吐出舌頭,表情變得獻媚起來,莫德雷德瞬感一陣羞恥,觸電般的收回了手。那自始至終一動不動的女人背過身去,眼前的女孩令她不忍直視,她注視着水面,這孩子使她內心更加堅定許多,夜的靜謐如此沉重,而橋下儘是那孩子急促的喘息聲。
“讓我送她走吧,我要找找她身上那些該死之人的痕迹。”
說罷,女人將纖細的魔杖朝着地上猛紮下去,一聲石頭崩開的響聲劃破暗影,堅硬的杖柄刺穿石磚屹立起來,隨後她褪去黑袍,在黑夜下毫不顧忌的裸露自己,石橋的暗影也難藏她光潔的體膚和緊緻的身材,身邊的四個男人也見怪不怪,沒有避諱,兜帽掩蓋下的他們完全面不改色。
她將黑袍掛在魔杖上端的鹿角枝節,深深的嘆出一口氣,緊接着一陣緊密的聲音傳來,好似萬千骨骼被一瞬間擠壓揉碎,在這之後,矗在那的已經是另一個生物的模樣。一隻高大的,渾身長滿暖黃絨毛的食悲獸正蹲在地上,它那長長的耳朵正耷拉在肥厚的背脊上,完全像一隻巨大的兔子,它支起雙腿轉過身來的樣子,又像極一隻袋鼠,它面貌溫順,眼中滿溢着哀傷的神情在俯瞰女孩,莫德雷德自覺的起身走開為它騰出了位置。它巨大的身軀擠在過道上向著女孩挪近,伸出它那看起來十分的柔軟的前爪抱起了又開始瑟瑟發抖的女孩,將她緊緊擁入懷中,而它那覆蓋蓬鬆絨毛的肚皮開始散發金光,宛如一汪金色暖泉,將女孩漸漸沉入其中,女孩沒有絲毫掙扎,她的表情也恢復平靜,她微笑着,臉上掛滿被愛護的滿足。
相比於人類囚困并行走於無盡的陸地之上,池魔們同樣終其一生也走不出他們的那片池水,在他們的境界裏,永遠身處在那死寂的池水之上,抬頭望去,殷紅的天空垂下無數的鎖鏈,固定住池水下隨暗流飄蕩的靈柩,每一個靈柩都裝載一副身體,一個被池魔殺死或征服的生命。而池魔們可以任意的取出它們,調換它們的身體,使用它們獨一無二的能力,他們自己的那具人類身體也將暫時歸入靈柩中去,隨着鎖鏈的松下沉入池水之中,因此,他們在人間有另一個名字,對他們略有了解的人們稱呼其為替身魔。他們由人類兒童轉變而來,因此相比其他的惡魔,他們還算人性未泯。
池魔的訓練相當刻苦,甚至可以說是慘絕人寰,每一次的變身,都是一場血臟與骨肉的重鑄,從而拼湊出另一幅身體,在此之外他們更要熟練使用千百種魔物,動物或者人類的能力和戰鬥技巧。其實利用魔法變幻的方式直接替換池魔的身體也並非不可取。但宗師扎巴爾克對這群墨爾烏斯的幸運兒是如此解釋道,倘若有人用魔法干擾你們變幻的過程,那你們必將被困在交換髮生時的虛無宇宙之中,永無再回人間的可能。於是乎,噩夢般的訓練開始了。
機密之魔扎巴爾克為這群孩子鑄造了獨屬他們的境界,根據孩子們的內心世界每一個池魔的境界都有着細微差異。境界完成之後,剩下的則完全靠他們自己,起初是各種常見的動物,飛鳥或者小獸,殺死它們並不難,將它們存入境界中的靈柩也易如反掌,但要將自己替換成它們而活在世間,則需要經歷漫長的轉變過程,在堅不可摧的底層魔法驅動下,孩子們要活生生忍耐全身骨骼的俱碎重組,內臟破裂變形和血肉的膨脹或蒸發。
最開始這個過程要持續半年之久,扎巴爾克用養分維持他們的生命,在受挫死去后救活他們並重新開始。最後,他們要將這一過程壓縮到十分之一秒鐘之內,即便如此,足以令常人死一千遍的痛苦仍然不會有絲毫減輕,不過在長期的訓練之後,一種超越常人的堅韌已經使孩子們習慣這種痛苦,變化過程不過同家常便飯一般。
女孩已經完全消失,食悲獸的肚皮恢復如初在黑暗的橋底暗淡下來,它正緊閉雙眼皺着眉頭,兩支耳朵高高豎起搖擺着,在石橋底面摩挲,細細的聲音在凝固的安靜中穿梭。這隻溫順的巨大兔子在傳說記載中,會出現在災難和戰爭的廢墟之中,它們以逝者和瀕死者為食,汲取他們飽含怨恨的靈魂,在細緻的品味后食悲獸們便能從中感受他們的一切經歷和一切情感,這些東西會給食悲獸提供養分和甜蜜的感覺。而對於逝者和瀕死者來說,那肚中的金色溫泉可以重塑他們一生中最溫暖的時刻,這是一種難得的柔情處決,所以在殘酷的世界之中,食悲獸被傳說為一種良獸,對不幸的人們而言,它們是莫大的解救。
而食悲獸沒有精密的發聲器官,更不可能同人類對話,它們無從敘述逝者的情愫,但是在池魔之間,那兩支各自搖擺的耳朵便足以傳達它想說的一切,分散在一旁的黑袍們聚攏上來,在沉寂的夜晚中一場無聲的對話后,他們把持着魔杖的手無不緊緊發力,憤慨之意從兜帽下的黑洞中擴散而出。阿布薩隆眼見那雙滾圓的兔眼睜開,淚水沾濕絨毛從面頰滑落,往常而言,它應當在之後發出嚶嚶的細吼,通常被人當做是對逝者的輓詞,但此時此刻,橋底的這團毛茸茸的兔子一聲未發,它那雙眼睛中透露着的凈是被迫害后的委屈神情。
阿布薩隆與食悲獸對視了一會,低垂下頭,命令從黑洞洞的兜帽之下傳出,他一字一頓的重重說道“找到他們,不留活口。”
莫德雷德與另外兩個黑袍迅速將魔杖狠狠插入地下,他們褪下黑袍將其掛在魔杖的鹿角分支上,與布維尼之前的動作如出一轍,緊接着三隻體型各異的飛鳥從石橋下飛出,扇動着翅膀淹沒在濃重的夜色之中。布維尼在女孩的身上找到了四處新添的痕迹,三隻飛鳥要搜尋的是這四處痕迹所指向的四個男人,他們正在城鎮的各處安然熟睡,但具體位置則需要一番搜尋。此時布維尼已經轉變回原本的模樣,她套上黑袍對孤立水邊的阿布薩隆說道:”我需要休息,我們上去找個石凳吧。“
他們登上階梯重回地面,找到一條兩邊設有石頭長凳的小道坐了下來,阿布薩隆挑選了一塊與她對立的石凳坐下,他了解她,此時她一定討厭有人靠的太近。眼看着布維尼雙手撐着石凳,低着頭一言不發,阿布薩隆輕柔的對她說道。
“你覺得他們會怎麼處置那四個男人?”
“他們應當直面審判靈的冷酷面孔,細數自己的罪行,在痛苦的自焚中死去,燒成灰燼。”布維尼的咬牙切齒的說道,她的聲音在女人中並不算好聽,那是一種沙啞沉悶的嗓音。
“是你的話會怎麼做。”阿布薩隆調整了姿態,此刻他正悠閑的靠在石凳后的矮牆上,試圖把氣氛調劑的輕鬆一些。
“我可沒有審判靈,上一次的試煉,即使我清白之身也被它燒成了灰燼。”布維尼說道,審判靈那張黃金與白玉打造的面孔被她再次回憶。她也早已習慣這群男孩的嘲弄,對於一個在男孩堆里長大的女孩來說,這是她勢必的經歷,但眼下她似乎誤解了意思。
“我可不敢再提把你的骨灰帶回村裡這件事,扎巴爾克宗師告誡過我們。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我們登上了極樂島,你會怎麼做。”阿布薩隆生怕她會生氣,當年布維尼從洛普達的村莊逃離,誤打誤撞的逃到北方之後便被扎巴爾克視為愛女,她同男孩們一起長大,接受同樣的訓練,她的女性弱點竟然成為男孩們所不能比擬的優勢,那隻未成年的食悲獸就是最好的例子。
“好吧,我不會讓他們好死,即使是審判靈的方法也太過仁慈。我會將他們關在我的境界中,令他們渾身赤裸,用他們最愛的金銀首飾穿刺他們的皮肉,戴滿全身,傷口永不癒合。再將他們的脖子拴上滾燙鎖鏈,日復一日的飽嘗他們自作的暴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最好不過,我將令他們永生,折磨也一日不止。”布維尼憤憤不平的說道,她實在憐惜剛才的女孩。
“很好,非常好,雖然缺少點創意,等到了那天大家都會為你出出主意。不過還有件事,你們都閉口不談,你和莫德雷德都清楚,在這群孩子被裝上飛艇之前,她們都被關在哪的。”布維尼知道阿布薩隆會問到此事,但那個地方牽扯到執政官的口令,她憤慨的回答道:“舊城的倉庫區,莫德雷德告訴我之前的孩子也都在那裏被帶上飛艇,但執政官不允許我們逾越舊城的鐵門。”
“過幾天我會再找他談談,不但要讓他允許我們前往倉庫區,我還要他派遣足夠的治安官協助我們,封鎖舊城區四通八達的小路,倘若他不應允,或是放跑了一個,那你剛才說的懲罰也算上他一個吧,讓一隻肥頭大耳的油豬給你拉車怎麼樣呢?”
布維尼咧開嘴,發出咯咯咯的愉快笑聲。此時她已將兜帽放下,月光照滿她的面龐和白皙的脖子,在星星點點的淡粉色雀斑之上,她一雙溫柔似水的眼睛正遙望遠方的海天雙月。
“他們還需一會時間,不如我們聊聊你那隻剛成年的食悲獸。”阿布薩隆實在覺得食悲獸好處多多,未來棘手的事務恐怕會接踵而來,而食悲獸可以領略受害者生前的經歷,有了這種能力,他們甚至可以不通過王法的判決直接找到兇犯進行正義裁決。
但說起布維尼與食悲獸,阿布薩隆至今任然覺得不解,多年前他們跟隨扎巴爾克去往北矮星隕坑西方的死人荒原里,目睹了被虛罔踏破的村莊之後,本來帶着郊遊心情的孩子們變得鴉雀無聲。那時候暴風雪已經停止,陽光仍被沉重的烏黑天色禁錮,厚重的白雪也無法掩蓋廢墟之下的殘忍屠場,殷紅的人血往上滲出,在蒼白的雪地上錯亂散開,像一朵朵伏地的黑紅蓮花。
遠處的迷霧中巨大的身影慢慢挪出,一群雪白的食悲獸挺着肚子輕盈的向廢墟走來,蓬鬆的積雪也未能捕捉它們的足跡,它們走上前來刨開積雪尋找屍體的樣子令當時幼小的阿布薩隆覺得它們與普通野獸並無區別,牽着他的扎巴爾克讀出了他的心思,他輕輕捏緊了阿布薩隆的小手,並鄭重的宣告孩子們這份課外作業會令他們在未來有怎樣的益處,順便的,扎巴爾克告訴他們自己的分身跟隨了數年才定位到這個食悲獸族群的動向,總之,宗師希望孩子們都能完成這項作業。但結局令人出乎意料,所有的男孩都失敗了,即使是平時沉默寡言看起來城府不淺的孩子也都失敗在這場心靈的對抗,與審判靈這項必修課比較,鬥狠顯然並不能讓食悲獸屈服,而殺死它們也是決不被允許的。
阿布薩隆清楚的記得,布維尼當時衝出了人群,在雪地中踉蹌的接近她觀摩已久的小個子食悲獸身上,那隻食悲獸相比其他同類絨毛更加豐滿,且絨毛顏色像一塊巨大的淡黃油,顯然是一隻剛成年還未褪毛的小獸,它正鑽進坍塌的屋頂里,去刨碎石下的凍屍,滾圓的屁股卡在三角形的洞口正用力的擺動掙脫,布維尼從廢墟另一邊的破洞鑽入,他們都聽到她搬動磚石的聲音,沒過多久,那隻食悲獸便在一簇溫暖的流光之後消失了。
而布維尼則蓬頭垢面着從方才卡住食悲獸的三角形洞口走出,她扶着歪斜的木樑看向扎巴爾克,宗師報之以鼓勵的微笑,隨後布維尼沖了過來抱緊了他,宗師將她高舉,孩子們為她歡呼,從那一刻起,布維尼就註定會加入阿布薩隆帶領的這支小小使團,那隻剛成年的食悲獸為她賺得了最有分量的門票。
布維尼看向陷入沉思的阿布薩隆,“我很喜歡它暖暖的毛色,我當時只想着能讓它飽餐一頓,其他什麼也沒說,我可不會對一隻不會言語的傢伙自言自語,它吃飽的樣子看起來對我很滿意,我就試着從境界中探出鎖鏈,它毛絨絨的大爪子毫不猶豫的就接住了。”布維尼知道阿布薩隆非常想擁有一隻,每每有機會他都會問起這件事,但布維尼自己也沒找到訣竅在哪,或許世上最笨的食悲獸湊巧讓她遇到了也說不定。
阿布薩隆也看向她,背着月亮的兜帽中依舊黑洞洞的,他決定不再探討食悲獸的問題。”你猜今晚是誰替你代勞?“
“奧里安。”布維尼泛起甜甜的笑容。
“他當然願意,從小就一直視你為親生姐姐。”阿布薩隆說罷,一隻黑黃相間的纖弱小鳥便從夜空中飛來,它落在布維尼的頭頂,歡快的蹦躂,嚶嚶鳴叫着,那是一隻扇尾鶯,也是奧里安本人。他的哥哥奧里昂此時正是一隻白鴿,落在阿布薩隆身邊的石凳上,月光的銀輝令它看起來晶瑩發光,毛羽透亮,白鴿沉默寡言只是側着頭用橙黃色的眼睛打量着其他人。
一身凄厲的尖嘯劃破空氣,遮蓋了扇尾鶯的細鳴,莫德雷德最後到來,這聲尖嘯也告訴了阿布薩隆任務已經完成。莫德雷德的黑色游隼在天空盤旋幾周,若不是那聲充滿威脅的尖嘯,根本不會有人發現頭頂上有隻拍打翅膀的猛禽,它像只無聲的幽靈朝向石橋底部飛去,扇尾鶯與白鴿兄弟二人也跟隨其後。
布維尼與阿布薩隆站起了身,他們執起歪在一旁的魔杖朝着石橋底部通往地面台階上處,等着另外三人套上黑袍走上來。
“莫德雷德,我會去找執政官大人談談舊城區的事,你去叫上亞澤德,米佩揚·德希萊小姐或許也被困在那。”
走在最前面的黑袍點了點頭。
“今夜到此為止,回我們的地牢看看罷。”阿布薩隆宣佈道,五個黑影向著城鎮的深處走去,隱沒在漆黑的夏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