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初窺迷境
重新啟程之後，天色已經臨近中午，一路上兩人皆沉默不語，可是楚辰的肚子卻已經餓得咕咕叫了，他沒有辦法，只好厚着臉皮問道：“喂，洛嬋，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瞧咱們是不是應該先解決一下肚子的問題？”
“前面那家麵館靠邊停車，吃完了午飯繼續工作。”令楚辰頗為意外的是，這一次洛嬋竟然回復了他。
洛嬋所指的那家麵館正對着莫愁湖，背對着秦淮河，所處的位置可謂是得天獨厚，為了映襯這附近的幽雅別緻的風景，就連這家麵館也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喚作“白袖添香”。
莫愁湖邊，柔軟纏綿的楊柳枝條隨風飄動，宛若婀娜多姿的舞姬揮弄着手中的長袖，放眼望去，湖面倒映出碧空如洗的藍天，偶爾有一兩隻飛燕掠過，在湖面留下幾道黑色的剪影，彷彿剎那間便能使人感到心曠神怡。
秦淮河畔，五彩鎏金的遊船畫舫隨波逐流，好似養在池中的錦鯉競相躍出水面嬉戲，驕陽正盛，天穹玉宇散發出刺眼的光芒灑落在河面上，和煦的微風輕緩地泛起一圈圈漣漪，暈染着波光粼粼的水幕，良辰美景盡在眼前。
“不得不說，這地兒還真是應景呀，莫愁湖，秦淮河，可不正是告訴咱們‘莫愁前路遇難事，舟行秦淮自然直’。”楚辰望着遠處碧波浩渺的美景，忍不住發出了感慨。
“喲~難得遇上你能正經說話的時候，不得不說，勉強算是有點人樣了。”洛嬋用雙手托舉着下巴，一雙丹鳳眼慵懶地望着楚辰，可她臉上的表情卻依舊是毫無波瀾。
“洛嬋，你的標準是不是太高了點？像我這樣優秀的男人，在你眼中居然一無是處！”楚辰不由倒吸幾口涼氣，死死地盯着洛嬋那嬌俏的臉龐，一邊搖晃着腦袋，一邊故作神秘道，“喂，你今天怎麼看起來有些怪怪的啊？”
“哪……哪裏看起來怪怪的了？”洛嬋不是第一次聽見楚辰說出類似的話了，她擔心是臉上的妝容出了問題，於是趕緊從手提袋中掏出了梳妝鏡，瞅着自己的臉蛋仔細地檢查了起來。
“怪可愛的，怪好看的。”楚辰一臉正色地說道，彷彿這完全是一番肺腑之言。
“你……”洛嬋有些慌亂地合上了梳妝鏡，趕忙又別過了頭去，為了掩飾臉上窘迫的神色，只得佯裝嗔怒道，“油嘴滑舌，語出輕薄，非君子所為！”
我就說嘛，凡是女人都愛吃這一套。
“一面風情深有韻，眼波才動被人猜。”楚辰得意地笑了起來，心頭略一思索，又繼續說道，“嘿嘿，我終於弄清楚了，為何你剛才總是悶悶不樂，原來是我只顧着欣賞遠處的湖光美景，卻冷落忽略了近在身邊的絕色佳人。”
“咦，肉麻死了！你不許再說話了，否則我……我就打死你。”洛嬋急不可捺地舉起自己的粉拳，如雨點般朝着楚辰身上砸去，可是她臉上緋紅的暈色卻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地朝着四周蔓延開來，沒一會兒就染紅了晶瑩剔透的耳垂。
正在這時候，店裏的夥計端着兩碗陽春麵緩步走來，送到了兩人所在的木桌上，客客氣氣地說道：“兩位，你們的面上齊了，請慢用。”
霎時間，曖昧的氣氛戛然而止，唯獨剩下散落一地的尷尬，洛嬋隨即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恢復了先前那副嫻靜端莊的模樣，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扒起了自己面前的那碗陽春麵。
呔，這小妞的臉皮還是太薄了點，一瞧就知道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不成不成，日後必須得好好地將她調教一番，否則依舊是難堪大任呀！
午餐之後，兩人沿着外秦淮大道繼續行車趕路，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兩人的關係出現了好轉，楚辰不再肆無忌憚地挑逗着洛嬋那青澀的心弦，而洛嬋也沒有繼續衝著楚辰擺出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
“第五樁命案的死者叫做徐莉莉，昨天我們警方傳喚了徐莉莉的多位親屬朋友來做筆錄，綜合眾人的筆錄說辭與梁博士的推理印證，我很快就察覺到這個徐莉莉似乎有些不對勁兒，於是我通過破譯她的手機密碼，調出了她近段時間以來的消費記錄，最終的結果讓人感到觸目驚心！”令楚辰頗為意外的是，洛嬋居然主動聊起了案情。
“什麼意思？”楚辰連忙問道。
“徐莉莉每個月的消費流水金額都超過了三十萬，最多的一個月甚至超過了七十萬！雖說她是一名職業股票經紀人，相較普通人而言算得上是收入不菲了，可是她的消費水平仍舊遠遠超出了自身的收入水平。”
“嗯……第五樁命案的死者，也就是說那天晚上死在夜店衛生間的女人就是徐莉莉了，我見過她，雖然死狀有些凄慘，但是人長得還挺漂亮，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之所以能夠生活得如此滋潤，是因為賣弄美色勾搭上了有錢的凱子。”楚辰推測着說道。
“呸！”洛嬋輕罵一聲，隨即瞪着楚辰說道，“你猜得倒是沒錯，可是說話就不能文雅一點嗎？”
“恕在下愚鈍，敢問何謂文雅也？”楚辰揣着明白裝糊塗，咬文嚼字地賣弄了起來。
洛嬋並未理會楚辰，而是接着解釋道：“徐莉莉藉著自己的職業身份，經常可以接觸到富商鴻賈，再加之她那姣好的容貌，很容易就能夠釣到金龜婿，因此在短短半年時間裏，她足足換了三個男朋友。”
楚辰搖着頭感慨道：“嚯~這女人還真不是盞省油的燈，半年時間換三個男人，而且個個都是金龜婿，嘖嘖，如此手段，恐怕就連我也要甘拜下風。”
“喂，你能不能正經一點呀？”洛嬋那雙望穿秋水的眸子裏似乎佈滿了霧色，眼波流轉之間滿是哀怨的意味，“我希望在辦案期間你最好可以認真一些，不然的話，回去之後我就會向梁博士告你的狀！”
“哼，小氣鬼！”面對洛嬋使出的殺手鐧，楚辰只能妥協地說道，“好啦好啦，辦案期間我全都聽你的吩咐，絕不再胡亂插嘴了，這下你滿意了吧。”
“嘻嘻，這還差不多。”洛嬋終於見到了楚辰吃癟的模樣，心裏頓時就如同吃了蜜糖一般，泛起了美滋滋的曼妙情愫，“看來無論這孫猴子再怎麼鬧騰，終究也抵不過如來佛的五指山。”
楚辰聽完洛嬋的話，倒也不惱怒，而是難得正經地問道：“咱們去建鄴區這一趟，主要是為了查什麼？”
“當我詳細地查詢徐莉莉的個人銀行賬戶交易記錄之後，發現她大部分的個人消費金額，都流向了三個淘貝商家的收款賬戶，隨後我又着手調查了這三個淘貝商家的底細，發現他們都是電商平台上常見的海外奢侈品代購店鋪。”洛嬋解釋道。
“按理說徐莉莉作為一個成功傍上過大款的小富婆，應該不差錢才對呀，如果在官方的店鋪購買奢侈品，且不說有質量保證，這物流速度也要快得多嘛。”楚辰的心裏不禁也泛起了疑問。
“沒錯，正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當警方在徐莉莉家裏清點她的遺物時，我就讓羅支隊叮囑負責清點檢查的那些人，讓他們把重點放在清點徐莉莉家中的奢侈品數量上，可最終的結果卻讓我感到相當地詫異，如果按照她在奢侈品代購店的下單記錄來算，她的家裏應該擺放着九十件以上高端奢侈品，可實際上警方在她的家中只清點出了二十二件價值超過一萬元的高端奢侈品。”
“這就奇怪了，我想她會不會是在手頭緊張的時候，把家中多餘的那些奢侈品拿去回收典當了，如果是行情比較好的時候，一般可以折算到原價的五成到八成，畢竟這也能換回來不少的錢嘛。”楚辰在苦思冥想之後，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設想。
還沒等楚辰琢磨出可能蘊含的線索，洛嬋卻直接否決了他的設想：“除了仔細查證徐莉莉的消費情況外，我還認真分析過她的收入狀況，簡單來說，可以將她的收入劃分為三大類：第一是工資收入，第二是男朋友轉給她的‘零花錢’，第三是諸如紅包、商品退款之類的其他收入。如果她在近半年的時間內典當了七十件左右的高檔奢侈品，那肯定會產生出一大筆數額龐大的其他收入，可實際上她的其他類收入僅有一萬多元而已。”
楚辰緊接着又提出了質問：“那她會不會是將多餘的奢侈品送給她的閨蜜好友了，或者是她還有其他的房產，並且我們警方暫時還沒來得及去搜查清點？”
洛嬋解答道：“根據徐莉莉親戚朋友的筆錄口供，相互印證之後，並未發現你所假設的那些情況。”
這些價值不菲的高檔奢侈品，大多是手提包、珠寶首飾、服裝、手錶等可重複使用的產品，總不可能會憑空消失吧，除非從源頭開始這就是一個幌子，難道說是寄送的快遞包裹出了問題？
楚辰恍然大悟道：“噢我知道了，你是想去阿里七七集團的金陵分公司查詢這些店鋪的真實底細，對吧？”
洛嬋躊躇滿志地回答道：“沒錯，我希望能夠從這裏尋找出一個突破口。”
不消多時，楚辰就駕車趕到了建鄴區的盧仙路188號，一座直插雲端的摩天大樓矗立在眼前，昂首望去很容易讓人產生一股眩暈感，楚辰眨巴眨巴眼皮，將視線又放在了大廈門口的標識牌上，只見上邊赫然寫着‘新空中心’這四個鎏金大字，原來阿里七七集團的金陵分公司就駐紮在這座氣勢宏偉的超級寫字樓里。
“洛嬋，依我看來在進去之前，你還是跟羅支隊提前打個招呼吧，不然就以咱們兩人的身份和地位，我估計進去了之後少不了挨人家的白眼。”楚辰似乎對這方面的經歷有着豐富的經驗，他及時地拽住了洛嬋的胳膊，笑意盈盈地提醒道。
“有這個必要嗎？我帶了警察證的，他們應該會配合調查吧。”洛嬋不解地問道。
楚辰搖了搖頭，感慨地說道：“你呀，還是太年輕了，對方可是國內數一數二的私營企業，每年納的稅比你吃的鹽顆粒還多，就你一個初出茅廬的黃毛小警察，憑什麼要求人家積極地配合相關的調查？並且這種大企業通常還會核實咱們的身份，由110報警中心通往省廳辦公處，再由省廳辦公處傳遞到人事檔案處，這一來二去，不知道會浪費多少的時間。”
“哦，好吧，我這就給羅支隊打電話。”
洛嬋聽完楚辰一番感觸頗深的言語之後，覺得他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於是便從口袋裏掏出了她自己的手機，很快就撥通了羅非凡的號碼，一開口便親昵地撒嬌道：“喂，舅舅，我這邊遇到了一點點小麻煩，需要你幫忙解決一下……”
感情說走後門進組的原來不止我一個人呀，嘿嘿，不過有一點倒是挺讓人意外的，看不出就羅非凡那個肥頭大耳的衰樣兒，卻叫外甥女生得閉月羞花、絕色傾城，這可稱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洛嬋掛掉電話之後，那張清麗脫俗的臉蛋上終於顯露出了開心的笑顏，她拍了拍楚辰的胳膊，輕鬆寫意地說道：“走吧，已經搞定了，羅支隊鄭重發話，一定會讓阿里集團的金陵分公司的負責人親自過來接待我們。”
楚辰同樣振奮起精神，與洛嬋並肩走在一塊：“得咧，這次讓我也來沾沾咱們洛嬋大小姐的光芒。”
果不其然，當楚辰和洛嬋乘坐着電梯剛走出阿里集團金陵分公司所在的樓層，就有一個戴着金絲眼鏡的西裝男子熱情地迎了上來，他的身後還跟着十幾位公司領導模樣的中年人，看這個陣仗，這裏應該是集齊了金陵分公司各個部門的主要負責人。
“鄙人張家銘，是集團在金陵分公司的總經理，方才接到省公安廳和省政府的雙重通告，讓我們積極配合兩位警察同志的調查工作，在這裏我代表公司的管理層向警方表個態，我保證公司全體上下都會無條件地配合兩位同志的工作，如果有什麼做得不夠好的地方，還請你們多多擔待。”西裝男子主動地介紹了起來，很快就讓楚辰和洛嬋打消了陌生感。
“張總，您好，我是省公安廳‘月光花殺手’特大連環殺人案的專案組偵查員，名字叫做洛嬋，旁邊這位是我的搭檔楚辰同志，我也非常感謝你們能夠如此配合此次警方的調查工作，希望我們可以在貴公司的鼎力支持之下，抽絲剝繭、撥雲見霧，讓這樁血腥的慘案得以水落石出，還金陵市一片清風朗朗的藍天。”洛嬋款款大方地作出了回應，她那成熟穩重的發言，即便與她的年齡極不相符，卻依舊引起了一大片熱烈的掌聲。
就連楚辰都感到有些詫異，於是他用手肘碰了碰洛嬋，問道：“喂，你是怎麼想出這番說辭的？這回可是讓你出盡風頭了，佩服！佩服！”
洛嬋見到眼前的狀況，很快就羞紅了臉，小聲地對楚辰回應道：“我哪裏能夠想出這些說辭呀，都是舅舅他叮囑我這樣說的。”
這小妞還是這麼容易愛臉紅，不過有一說一，能夠親眼目睹青澀的含羞草悄然綻放，也是別有一番風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