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天門
“你幹什麼去？”似乎感覺到了遲沐的不對勁，仙師問道。
“當然是去找趙繼業。”遲沐理所當然的說道。
聽到遲沐的回答，仙師一陣無語，過了會兒才說道：“你就這麼急着去找揍嗎？”
遲沐聞言呆了一呆，道：“仙師你不是說已經兌現過承諾了嗎？”
“是，我是兌現了承諾。”仙師有些無奈道，“但我又不是直接把力量給你，我只是在你識海中種下了一枚力量的種子，至於它能不能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啥？”遲沐聽的雲裏霧裏，但有一點他算是聽明白了，自己現在去找趙繼業，那就是送菜。
“那我該怎麼做才能讓它生根發芽？它在我身體裏，我也沒辦法給他澆水施肥啊。”遲沐一臉茫然地問道。
“那就是一個比喻！並不是真的種子！”仙師對遲沐的理解力簡直絕望了，無力地嘶喊着。
聽到仙師的解釋，遲沐暗自鬆了一口氣，剛才他還在想，若是那種子真長成了參天大樹，那他豈非要被頂個支離破碎，屍骨無存？現在好了，終於可以安心了。
但與此同時，新的問題也就出現了，既然不是種子，那那東西又是什麼呢？自己又該如何使用它呢？
本着不懂就問的精神，遲沐又開口了：“仙師，那我究竟要怎麼做，才能獲得你說的那種力量。”
“當有一天，你能看到我放在你識海中的東西，你就能獲得那種力量了。”仙師沒好氣地說道。
“那我該怎麼做，才能看到你放在我識海中的東西？”遲沐趁熱打鐵，今天一定要把這個問題搞清楚。
“明心見我。”仙師似乎很煩躁，冷冷地丟下四個字，就不再說話了。
遲沐一呆，這就沒了？
沒辦法，仙師不說，但他不能不問，畢竟這可是關係到他日後能不能有尊嚴地做人的重大問題。
“仙、仙師，那個我不是太明白。”遲沐怎會聽不出仙師話語間煩躁，因此語氣格外小心。
“唉，算了算了。”仙師用一種“真是敗給你了”的語氣說道，“你有什麼問題最好趁現在一次性問清楚，過了今日別再拿這些破事煩我。”
“沒問題，過了今日我保證不再問問題。”遲沐原本心內還在忐忑，不知道仙師會不會解答自己的問題，一聽到仙師無奈的回答，不覺大喜過望，趕緊保證道。
“怎麼說呢，所謂明心見我，就是直面自己的內心，弄明白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弄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麼。”仙師解釋道，但隨即就趕緊補了一句，“別問我怎麼才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這得問你自己。”
遲沐訕訕地笑了笑，道：“那我換個問題，仙師你是什麼時候住進我身體的？”
“我怎麼知道？”仙師立刻抱怨道，“老夫，不，本仙師當時神識受損，渾渾噩噩的，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在哪兒，也搞不清楚時間，突然有一天，我感覺到了人氣，就立刻沖了過去，哪知道機緣巧合卻進了你這個廢柴的體內。早知你如此廢柴，本仙師寧願多等些時日。”
遲沐自動過濾了仙師對自己的嘲諷，思索起來，按仙師所說，他大概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進入自己的體內了。
那是三個月前的事了，當時他正在山上追一隻狐狸，突然天降大雨，而狐狸卻一轉眼就不見了，沒辦法，他只得先找個地方避雨。
忙亂間，他瞥見不遠處似乎有一個山洞，於是就趕緊跑了過去。只是他剛衝進山洞，就覺得一陣陰風撲面而來，緊接着，他只覺眉心一疼，就失去了知覺。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而天也完全黑了，他至少暈了兩個時辰。
當時遲沐就覺得這件事中處處透着詭異，但接下來的日子裏他並沒有覺得身體有什麼不適，也就沒再多想，此時想來，仙師多半便是那時闖進了自己身體。
“喂，小子，你怎麼又開始發獃了？”仙師打斷了遲沐的思緒，道，“你要是沒問題了，可輪到本仙師發問了。”
“啊？”遲沐當時就驚醒了，“仙師你也有問題？”
“就是我剛才看見靈牌之上寫着‘家父張石頭之靈位’，但我要是沒記錯，你叫遲沐吧？”仙師的聲音中透着一絲八卦的味道。
遲沐本來還滿懷期待，不知道仙師要問自己什麼，等聽清楚了問題，情緒忽然有些低落。
短暫的沉默后，遲沐沉聲道：“是的，我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但事實上，他對我比誰都好，真把我當親兒子疼……”
遲沐的聲音突然有些更咽，理了理情緒，遲沐才接著說下去，“我是一個棄嬰，從出生起就被自己的父母拋棄了，直到被我養父撿到，我才算有了個家。”
“本來村裡人都勸我養父讓我跟他姓，但他還是堅持讓我姓原來的姓，叫原來的名字。”遲沐終於是哭了出來，低聲啜泣道，“他對眾人說，說不定有一天孩子的親生父母還會來尋這個孩子的，我不能讓孩子的父母找不到他。”
啜泣了一陣后，遲沐的聲音忽然變得冰冷起來，“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名字，我實在想不明白，既然他們不要我，為什麼還要給我取名字，還把名字寫在紙上，塞進襁褓中，如果有一天我見底他們，我一定要問個清楚，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到了最後，遲沐的聲音又變成了哭腔。
仙師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遲沐，只能保持沉默。一時間，天地間只剩下一個少年低沉的啜泣。
過了許久，遲沐的情緒才慢慢平復了下來，天地間就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咳咳。”仙師似乎想打破這沉寂的氛圍，但彷彿是被遲沐的情緒感染，他的聲音竟也有些喑啞，“你還有問題嗎？要是沒有的話，老夫可是要休息了。”
那聲音居然忘了自稱仙師，回歸“老夫”了。
“還有一個問題。”遲沐道。
“問吧。”仙師此時倒很乾脆。
“你說你在我腦海中沉睡時，是被一陣情感風暴吵醒的？”遲沐的聲音終於回歸了少年應有的英氣。
“不錯。”腦海中的聲音回應着他，“不過說起來，到現在我也不是很理解，我看了你今天的記憶，不過就是被趙繼業給欺負了一下而已，至於你激動成這個樣子？”
遲沐心道“果然”，然後便把自己當時的情況跟仙師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這麼說你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就是突然間就各種情緒不受控制地爆發了？”仙師似乎對遲沐的說法不是很相信。
“確切地說，是一些原本就該屬於我的情感，突然間回歸了我的身體。”遲沐解釋道，“我一直覺得之前的我並不完整，所以我很想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沉吟片刻后，仙師罕見地用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說道：“你這種情況，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所以我也不是很確定，不過，我想可能與天門有關。”
“天門？那是什麼？一扇門嗎？”遲沐第一次聽說這個詞。
“天門不是門！”仙師絕望扶額。
考慮到遲沐的理解力，仙師仔細斟酌着語句解釋道：“天門是一種傳說中的東西，甚至存不存在都不確定。有傳言說，這個世界是不完整的，是有缺的，如果修者能夠修到天境九重天大成，就能看到並進入天門，而天門之後，則是這個世界殘缺的部分，那裏藏着這個世界的一切真相。”
“這些真相裏邊自然也包括你想知道的這件事。”仙師最後補充道。
“修者？天境九重天？”遲沐又遇到了幾個新詞。
仙師無奈，只得繼續解釋道：“所謂修者，就是修道之士。道之一途，分為三大境界，分別是人境、地境和天境，其中人境最低，天境最高，而每個大境界內又分出九個小境界，所以一共是三大境二十七小境。”
“我知道你又要問怎麼才能成為一個修者，我已經把道之根基送給你了，如果有一天你看到我放在你識海中的東西，你就自然而然地踏上道途，成為修者了。”
不等遲沐開口，仙師直接就把答案告訴遲沐了。
“那我什麼時候才能看到你放在我識海中的東西呢？”
搞笑，我遲沐那可是十萬個為什麼，想預判我的問題，那不可能。
仙師再次崩潰，絕望地吶喊道：“這我怎麼知道，我都告訴你了，想看到我放在你識海中的東西，需要‘明心見我’，我怎麼知道你什麼時候才會明心見我？”
聽着仙師在自己腦海中絕望的嘶吼，遲沐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問得確實有些過分，於是便趕緊說道：“好了，我沒有問題了。”
“那本仙師可去休息了。”遲沐感覺到腦海中仙師彷彿鬆了一口氣。
“你小子也早點睡覺，明天努力多打些野味回來，給本仙師好好補補。”休息之前，仙師還不忘熱心地為遲沐安排任務。
“沒問題，野味包在我身上。”遲沐信心滿滿地回道。
只是躺到破舊床板上的遲沐卻有些難以入睡，他今天經歷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他一會兒想起他那已經死去的養父，一會兒想起趙繼業對自己的欺壓，一會兒又想起仙師口中的天門，一時間只覺得腦子裏亂糟糟的一團，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睡意。
睡又睡不着，又被腦海中各種亂七八糟的情緒糾纏，遲沐只得在木板床上輾轉發側起來。
“你小子大晚上的不睡覺，在床上滾來滾去，莫不是在想女人？”
聲稱自己要去休息的仙師突然開口，將遲沐嚇了一跳。
“沒，沒有想女人。我，我只是……”遲沐窘迫地解釋道。
“早點睡。”仙師根本不聽遲沐的解釋，直截了當地在他腦海中留下三個字，然後就沒有動靜了。
遲沐只得將自己原本要用來解釋的話語，生生吞了回去，同時再也不敢在床上翻動了。
只是他是真的睡不着，又不能動，那滋味就別提多難受了。
這時候，他似乎聽到自己腦海中有偷笑的聲音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