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同學少年

第03章 同學少年

今朝多了愁滋味,

純真同學在少年。

1975年8月5日,林錦南的父親一大早就騎着自行車到火車站去接退伍回來的弟弟,也就是錦南的么爸。

母親和奶奶殺了一隻雞,鄰居們也過來幫忙,衛東、曉秋、錦南他們這幫孩子們就幫着剝青豆子準備推豆花。

說起推青豆花,那可是西都及其周邊城市或鄉村生活中的一大特色食品。那幾年大家飯都吃不飽,僅有的幾張肉票去割肉都想方設法找熟人專揀肥肉買,目的是買回家后先在鍋里熬出油來盛到一邊,平日裏用來炒菜、下麵條吃之類的,再把鍋里熬得已經發乾的肉里加上許多的辣椒或蒜苗之類的炒成回鍋肉,就更不用說其他食品了。

唯一不讓大人們算計着讓孩子們吃的就是豆花,大院子裏不管誰家推了豆花,要不就叫到一起吃,要不就東家一碗、西家送一盆。現在想起來,那不僅僅送的是一碗豆花,盛載的是滿滿的鄰愛親情啊!

真正地道的青豆花做法是比較講究的,農村的孩子都應該記得,那些豆子都不用專門的田地來種,就是在種好莊稼的田邊、地埂邊點上,在收莊稼之前豆子就成熟了。

用早收的青豆子推豆花最好,剝出的青豆米溫水浸泡一兩個小時,用自家的石磨碾磨成漿,加適量開水在大鍋里熬煮成豆漿狀,然後用紗布將豆渣隔離出來(豆渣加上油、鹽、蔥花等回鍋炒上也是當年的一盤菜)。濾出來的豆漿狀液體重新倒入大鍋中急火煮沸,然後逐漸抽掉爐膛里的柴火,將兌好的石膏水慢慢均勻撒入煮沸的豆漿中並輕柔地不停攪拌,直到鍋里的漿狀液體凝結成絲網狀為止。

這時候要撤去灶膛里的全部明火,使用竹編的筲箕反覆輕壓鍋中已開始凝結在一起的豆花狀液體,動作一定要均勻柔和,壓出的水可以打走一部分,也可以讓它留在鍋中。壓的力度和時間長短決定豆花的“老”或“嫩”,這需要掌握火候,根據眾人的口味喜好而定。這樣,一鍋清香鮮美的青豆花就做成了,再配上紅油碟子,那滋味簡直不擺了!

可以這樣說,至今西都及周邊地區,吃青豆花的習慣依然經久不衰,受人追捧。這不僅食材來源簡單,居家人戶任何一個婦女都會做,但你不能因此就認為這個東西只是一個小眾食品,上不得檔次?

放眼現在,不說別的城市,光西都城裏城外就湧現出了好多家有檔次的豆花庄食府,歷史悠久的有高跛子、陳麻婆,西都石磨豆花庄、西江帘子、天來鎮的何氏豆腐家宴等等。

中午快12點的時候,錦南的么爸終於回來了。他么爸本就長得帥氣,在部隊歷練了幾年,言談舉止氣度不凡,一身合體沒有領章、帽徽的軍裝穿在身上,別提有多精神了。

一大家人加上鄰居好友寒暄一陣,擺上桌的雞肉、回鍋肉雖是小碗,但每桌都有幾大碗青豆花,加上其它新鮮蔬菜,熱熱鬧鬧坐了5、6桌,也算隆重的接風洗塵宴了。

中午剛吃完飯,劉萬平的父親帶着萬平和劉梅,江鋒和他媽媽蔡文秀等人也來到了錦南家。幾家人本就相處得不錯,誰家有個啥事兒都會伸伸手、幫一幫,有高興的事兒更是要聚一聚、樂一樂。

看着院子裏的人越聚越多,凳子當然不夠了,大家乾脆就席地而坐。錦南母親趕忙端出一大盆炒的南瓜籽,錦南的么爸也從行李中捧出特意帶回來的好些糖果來招待大家,那氣氛不是今天所能體會得到的。

錦南么爸當天是當然的主角,一邊給大家講一些幾年來當兵的經歷和趣事,一邊拿出一大包各式各樣的子彈殼,有手槍的、步槍的、還有機槍的,甚至還有高射機槍的,在場的小朋友不管男孩女孩見者有份。當然,細微差別還是有的,錦南他們四兄弟每人還額外得到了一人兩個高射機槍的大空彈殼。

後來錦南、衛東、江鋒他們一起玩“打彈殼”遊戲的時候,萬平、衛東和江鋒都奇怪林錦南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各種彈殼,還以為他么爸私下又給了他的。但他們根本就沒想到劉梅和郭曉秋下來都分別把自己得到的那些彈殼悄悄地全給了林錦南。

錦南的么爸轉業回來沒多久就被安排到了公社武裝部上班去了,後來還當了公社武裝部部長。他特別喜歡釣魚,也特別會釣魚,據說他當兵的時候還在嘉陵江江邊釣過呢。

錦南、錦北以及劉萬平、郭衛東他們就經常跟在他後邊學釣魚,江邊、河溝邊就經常見到他們的身影。

日子雖平淡。但終究在一天一天過去。

幾個小夥伴之間的玩法雖然差不多,可中間也在悄然起着一些變化。下西江洗澡穿上了游泳褲,劉梅、張紅英、郭曉秋也不像以前總是光着身子與錦南他們一起下江里戲水,即使穿上貼身的衣服跟着一起下水也要分開一段距離。尤其是大一點的“妖精”張紅英,沾了水的薄薄衣服下面,身材已凸顯了出來。小便時幾個男孩女孩也知道不能“隨便”,而知道躲開到背靜的角落裏去了。

劉萬平、郭衛東、林錦南和江鋒都離開紅旗小學上了西大附中。萬平和衛東上初二,但不在一個班;錦南和江鋒都在初一·一班。後來劉梅和郭曉秋也到了西大附中,十分巧合的是她們仍然還是分在了一個班,劉梅還當了班長。

西大附中出大門不遠就是西都著名的六方橋,(橫跨西江的一座石拱橋,1986年修一環路的時候改成了鋼筋混凝大橋,因其有四跨六洞而得名六方橋)。暑假的時候,儘管學校和各班班主任三令五申不準學生們下西江游泳,特別是六方橋下水特別深,更是嚴禁到橋下去洗澡。可從小在西江邊長大的愣小子們哪受得了那寂寞?!總是在劉萬平和他們班長高翔的帶領下我行我素、照樣下江過癮。

記得當時六方橋石欄杆距水面差不多有十四、五米高吧,劉萬平和高翔帶頭從石欄杆上往下跳,郭衛東的花樣還最多,錦南和江鋒膽子小點,但也閉着眼睛跳過幾次。什麼“大鵬展翅”、“蛟龍入海”、“猴子撈月”、“天女下凡”等等千奇百怪的動作,甚而雙手抱成一團,讓屁股先入水,謂之曰:“高空炸彈”!經常把觀戰的小孩子們嚇得哇哇大叫。

正因為有如此“傑出”經歷,以致後來九十年代、00年代奧運會上中國出的幾個跳水名將,諸如高敏、譚良德、田亮、伏明霞之類的,在郭衛東和劉萬平那兒就根本入不了法眼,衛東還大言不慚的說:“這些人也能當明星?!啥動作嘛?在老子面前統統得叫咱們一聲師傅!”

當時我們的國家,同樣也在起着一些悄然的變化。

林錦南他們這一代不用鬧鐘,早上一聽到高音喇叭播音,根本不要父母叫,翻身起床洗臉吃飯走到學校上早自習剛好,從沒遲到過一次。

而下午六點到六點半,幾個玩伴更是雷打不動的收聽評書廣播,直到後來家裏買了收音機、收錄機,可以說他們都是在劉蘭芳、袁闊成那些《三國演義》、《水滸傳》、《隋唐英雄傳》、《岳飛》、《楊家將》等評書的陪伴下一天天長大的。家裏、田地邊、河堤上,從沒間斷過,不說他們十來歲的半大小子,連大人們也不例外,都說這些好聽,絕對比“一天重複上百遍的大口號”安逸。

有個星期天下午,劉萬平和他妹妹劉梅來找郭衛東和林錦南,準備叫上他們一起到張家橋邊孫爺爺那兒去理髮。一跨進大院后就見錦南、錦北、衛東和曉秋四個人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寫作業。

錦南看看父母都不在家,就大着膽子站上石桌又搭了一根小板凳伸手摘下兩串不大的葡萄給了萬平和劉梅一人一串。

郭曉秋不幹了,非要錦南也給她摘一串,摘下一串她還嫌沒劉梅的多,非要錦南再給她摘一串大的,惹得郭衛東在一旁偷笑。

幾人吃了葡萄,細心的劉梅還把扔得到處都是葡萄皮、葡萄核清理乾淨扔到井台邊的水溝里。萬平拿起錦南正在寫的作文本,一臉鄙夷地說:“南娃兒,你們解老師還在教你們這樣寫作文啊?”又拿過曉秋的本子看了看也差不多,劉梅則詫異地看着他二哥。

原來,劉萬平他們的語文老師是剛分到學校的正牌師範大學畢業生,接受的新信息多,思維方式也不一樣,或許是膽子大一些,教他們寫作文時大膽回歸本質,取消了通常的“革命語言”套話和“標準決心”格式,允許他們“抒發情感”自由發揮。

而林錦南、劉梅和郭曉秋他們的語文老師解老師和劉老師都是“老三屆”,有些因循守舊,可能還沒膽量開始變,所以他們寫的作文依然是循規蹈矩的“老套筒”。

當天林錦南的作文是這樣寫的:

一次有意義的勞動

我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從小接受黨和人民的教育,在新中國的陽光雨露下、在祖國和人民的哺育下茁壯成長。

為了偉大事業的未來,我決心牢記偉人的教導。從小愛學習、愛勞動,長大以後堅定不移地,成為一名合格的接班人。

因此,這個星期天的早晨,我和弟弟吃了早飯後就跟着爸爸媽媽下地幹活。到了地里后,父親和母親開始翻地準備種紅苕,我和弟弟雖然年紀小拿不動鋤頭翻地,但人小志氣大,同樣有革命的決心,在這些困難面前決不能退縮。於是,我倆拿起小鐮刀,開始把地邊的雜草割掉並扔到水溝里讓水沖走。

我們深刻的認識到,這些雜草可不是一般的草,它們會與莊稼爭搶陽光、爭搶肥料營養,簡直就是“毒草”!我們不僅要割掉他們,還要徹底將它們的根清除乾淨,讓它們遺臭萬年!

我和弟弟終於把雜草清理完了,媽媽笑着誇獎了我們,我們從內心感到高興。

通過今天的勞動我們充分認識到積極勞動的深遠意義,要想成為偉大事業的合格接班人,我們還要不斷地接受勞動的洗禮!

今天的勞動真是太有意義了,我決心在英明領袖的指引下,愛學習、愛勞動,堅定不移地為偉大事業而奮鬥終生!

其實,錦南他們這一屆已好得多了。他大哥錦東那幾屆更扯,好好的學不上,三天兩頭的跟着停課上街串聯,要不就爭着搶着上山下鄉支邊開荒,畢業了同學們互贈的小筆記本扉頁上歪歪扭扭的留言開口閉口就是:戰鬥的敬禮!致以崇高的革命敬禮!

“又紅又專”的教育,教出了“白卷大王”張鐵生,那個張鐵生我們不了解,但同時代的錦東他們在“寧要什麼什麼的苗,不要什麼什麼的草”這種時代背景下,那是真的沒學到什麼文化知識,導致後來成年後與資州市某區某鄉團委書記談戀愛,往來情書全是靠弟弟錦南幫忙,寫一封情書一毛錢。

但歷史的車輪必須滾滾向前。

佔世界五分之一人口的中國老百姓(尤其是絕大多數的鄉村農民們)並不傻,只希望憑自己的勤勞打破“大鍋飯”,渴望通過自己的辛勤勞動收穫那份能夠填飽全家人肚子的糧食。

果不其然,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勝利召開,如一聲春雷般讓東方巨人發出了變革的聲音。

鄧爺爺,這個矮個子的四川人,以一貫多謀善斷的性格、睿智的思維、前瞻性的歷史眼光眾望所歸的被推到了歷史的前台,成為東方巨輪重新揚帆起航的引領人,真正把國計民生放在了第一位,中國歷史性的向全世界敞開了大門。

對於林錦南、郭衛東他們這些普通人,當然沒有資格、也沒有那水平去評價領導人的對與錯。但吃不飽肚子挨餓,穿不上衣服挨凍,住不上好房子大雨大漏、小雨小漏,四壁穿風,這樣的日子總不算好日子吧!

劉萬平的父親是糧站的站長,如果他們家都會餓死人的話,那就是天大的笑話了!那幾年也算錦南和郭衛東父親的命硬,好歹都活下來了,可那些年有多少人吃過樹根、樹皮?甚至吃觀音土?三天兩頭餓死人,錦南的父親就曾幫着大隊和生產隊埋過餓死的人。

社會在變,學校里也在起着悄然的變化。

漸漸地,周圍同學們穿的不再是單一的一個補丁接一個補丁、所謂“樸素”的小號軍裝式和藍色咔嘰布這兩種衣褲了。男生們的確良白襯衣往西褲里一紮,別提有多精神了;女生們開始穿上了花裙子,像只只花蝴蝶般穿梭於教室和操場。而背上背的書包也不再是“軍挎”或家長們各自縫製的舊藍布書包,幾乎個個都是買的那些品種各式各樣、背着舒適、顏色五彩繽紛的牌子貨了。

有一天下午上自習課,班主任解老師在講台前的桌子上批改作業,也算守着同學們上自習課。一個5、6歲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跑進教室,頭上扎着兩根“小糾糾”十分可愛,東瞧瞧、西看看就在教室里轉來轉去。

江鋒坐林錦南前排,小女孩拿起江鋒新買的鐵皮文具盒看了又看,對着江鋒小聲說著上面的九九乘法表她全會背,還正兒八經背給他們聽呢,可惜把七七四十九背成了七七三十九,把八九七十二背成了八九七十四,幾個同學被逗得捂着嘴直笑。小女孩背完之後一把抓起江鋒文具盒裏的雙色圓珠筆就想跑,結果兩隻小辮子被江鋒給一把抓住了,她急得小臉通紅,躲到了林錦南的位子邊,一雙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盯着他:

“大哥哥,給我畫個手錶嘛。”

林錦南掰開江鋒的手,把小女孩拉到課桌邊小聲說道:

“小妹妹,畫手錶可以,但你得告訴我們你是誰?叫什麼名字?咋跑到我們教室里來了哈?”

“大哥哥,我叫謝寒冰。寒冷的寒,冰雪聰明的冰,我爸爸叫謝蒼壁,媽媽叫解華,今天我感冒了沒去上幼兒園,就跟着媽媽到這兒來了。”

林錦南一聽趕忙放開抓住她的右手。原來是班主任解老師的女兒,怪不得敢到他們教室里亂跑。這時,解老師抬頭叫了聲:“冰兒,過來。”

小女孩轉身兩個小辮子一搖一甩地向她媽媽跑去,班裏的男生女生全把眼光盯在她身上,這小女孩好可愛喲!

解老師抬頭對同學們說:“同學們,這是我女兒謝寒冰。”又低頭對小女孩說:“冰兒,別調皮哈!要玩就好好玩,媽媽把這些作業改完。”

教室里又歸於平靜,只聽見同學們翻書和寫字的刷刷聲。

一會兒,小女孩又悄悄走到江鋒身後林錦南的課桌邊,一隻白白地小手半遮着嘴巴小聲對錦南說:

“大哥哥,你說過的給我畫手錶,說話不算數是小狗!”

林錦南忍不住笑了,拿過江鋒的雙色圓珠筆,抬起小女孩白白細嫩的小手平放在課桌上,轉着轉着很快就給她手腕上畫了一隻小小的手錶,而且專門把秒針和分針都畫成了紅色的。

小女孩高興慘了,顯擺似的把手伸到江鋒面前:“漂亮吧,哼!”又轉身跑到講台前她媽媽那裏舉起手來給她媽媽看,解老師抬頭看了林錦南一眼,笑了笑沒說話,把林錦南白白緊張了一下。

孰知,今日教室里的一幕,卻在日後成就了江鋒的一段美好姻緣,此為後話暫且不提。

記不清楚是初一下半期還是初二上半期的時候,具體的時間倒回憶不起了,解老師給林錦南他們上過一堂課外課,講的是宋徽宗的一首詞《燕山行·北行見杏花》。

這堂課不是正課,解老師和唐老師把初二·一班、初二·二班兩個班的100來個同學組織起來一起上的一堂大課,解老師講得很精彩,這可是林錦南和江鋒六歲多上學以來聽得最入迷的一堂課,至今錦南還依稀背得下這首詞:

燕山行·北行見杏花

裁翦冰綃,打疊數重,冷淡燕脂勻注。新樣靚妝,艷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愁苦。閑院落凄涼,幾番春暮。

憑寄離恨重重,這雙燕,何曾會人言語。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怎不思量,除夢裏、有時曾去。無據。和夢也、有時不做。

這首詞啥意思呢?說的是公元1127年北宋徽、欽二宗被遼國官軍擄至東北遼地,歷經磨難而抒發的思鄉之情。詞筆飽蘸深情,極目抒懷,把國破家亡,身陷圇圄、寄籬北方邊陲的凄涼景象展示得淋漓盡致。

也可以說從這堂大課之後,林錦南真正愛上了文科,給他以後的成長與從事的各項工作帶來了無盡的好處。

3月12日是周末,學校組織學生們春遊去洪安山看桃花。除初三畢業班因為功課原因不去外,初一、初二共10個班都去。學校專門從市公交公司租了十二輛大公交車,讓每名同學交3塊錢的車費和公共開支費用,自己還可以帶上一些食物和水。

林錦南、江鋒、郭曉秋和劉梅下午放學后就相約聚到後院郭曉秋家,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着如何準備明天春遊的東西,你一言我一語的怎麼也決定不了,最後還是曉秋媽媽洪元英拿了主意:她和曉秋今晚蒸“葉兒粑”,肉的、糖的各做20個;劉梅負責帶水果,她們家糧站門口就有賣水果的,等一會兒回去還買得到;林錦南負責飲料,他媽媽做的薄荷水可好喝了,還有烙的“蔥花鍋攤兒”也好吃得很,可以的話叫你媽媽烙幾鍋;江鋒負責餐具用品,記到把你爸爸那捲軍用毯帶上,鋪在地上就可以圍坐在上面休息吃東西了。

瞧,洪嬢嬢安排得多好!幾個孩子都高興極了,尤其是洪嬢嬢要出“絕招”蒸“葉兒粑”。

你們是沒吃過,那味道可不擺了!錦南在郭曉秋家吃過幾次,記憶深刻得很,每次曉秋過來叫他去吃“葉兒粑”,他口水就先流出來了。

他見過洪嬢嬢蒸葉兒粑,先把泡好的糯米磨成漿,裏面是加了些飯米或綠豆的,用布袋濾干成一團備用。把買回來的豬肉切碎加少量的鮮生薑、蔥頭等調料一起用菜刀宰成細粒狀,放到小盆里加上菜油、鹽等拌勻,有時加點椿芽、蒿草(一種野菜,開春時田邊地角長得多得很,葉帶細絨毛狀,會開黃花花),再用備好的糯米團包成長條狀,外面用臍柑葉包上並用細線纏牢打上結,放到鍋里蒸上40來分鐘,出籠后可千萬不要馬上就吃,非把你的嘴燙得三天閉不攏不可。

而糖的葉兒粑做法也差不多,只是把鮮肉餡換成紅糖、白糖加豬油和花生米、芝麻(壓碎)等放在鍋里熬,冷卻后捏成團包在糯米團裏面就行了。多年後林錦南都忘不了洪嬢嬢做的那些葉兒粑,現在也有一些地方做來賣的,但至今從沒有吃到過小時候洪嬢嬢做的那種味道。

第二天一早,幾個同學早早聚在錦南他們大院門口,曉秋媽媽一共做了60來個葉兒粑,他見曉秋拎得有些吃力,就搶過來背在背上,幾個人說說笑笑的向學校出發。還不到9點鐘,他們統一在校門口登上了學校租的大公交車,在老師們的帶領下向西都東郊的洪安山進發。

這一長串公交車開得當然不快,但車廂里依然是一路歡歌笑語,同學們都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尤其是班上幾個比較“頑皮”的同學,像劉浪、裴小青等幾個男同學,一會兒起鬨叫數學老師王老師講故事,一會兒又嚷着讓班主任解老師唱歌。

其實錦南他們班的女同學鄧艾霞歌就唱得特別好,男同學中體育委員劉小坤也有一副好歌喉。在同學們的一再要求下,在王老師、解老師的鼓勵下,鄧艾霞首先站起來唱了一首《蘭花草》:你從山中來,帶着蘭花草……夜夜聞花香。一曲唱完,在同學們不依不饒的掌聲中,她又大方地來了一首《南屏晚鐘》。兩首歌被她演繹得如訴如泣、婉轉柔美,展示了一副天生的百靈鳥嗓子。

女同學唱罷男同學登場,劉小坤被幾個男同學強行拉了起來,他也不詫,雙手虛按讓大家靜下來:

“唱就唱,想聽啥歌?”同學們七嘴八舌地:拿手的、流行的,說啥的都有,還是王老師聲音大:“劉小坤,上次在學校聽你哼過《川江號子》,挺可以的,來一下吧。”

劉小坤清了清嗓子,突然張嘴就來:喲……哦……喲哦……喲哦喲哦喲……

一陣嘹亮高亢的川江號子在行駛中的車廂中驟然響起,絕對的原汁原味、絕對的氣勢磅礴!

一曲唱罷,連開車的老師傅都回過頭來豎起了大拇指,更不用說同學們的掌聲了。劉小坤喝了口軍用水壺裏的水,又來了首《英雄兒女》主題曲“紅梅贊”,讓同學們再次大飽耳福。

只可惜學校團委的古老師沒坐這輛車,她會唱的流行歌曲才多呢!

劉小坤的父親是鄰省四川攀枝花鋼鐵公司的鍊鋼工人,沒什麼文化,在那些年的大環境中,憑着一顆紅心向著黨的堅定信念從遼寧鞍山轉戰大西南三線建設中,是第一批進入攀鋼的師傅級人物,后因高爐事故受傷致殘。母親是廠工宣隊隊員,能歌善舞,年輕時挺漂亮的,美女崇拜英雄二人也就在攀鋼組建了家庭,後來就有了兒子劉小坤。

小坤從小受母親的影響自然就多才多藝,直到前年廠里為讓劉小坤的父親更好的療養,才把他安置到了西都,小坤的母親隨之也被安排到了攀鋼公司駐西都辦事處搞接待工作,所以劉小坤也就從攀鋼子弟中學轉到了西大附中林錦南他們班上讀書來了。

同學們在一路歡歌聲中來到了洪安山脈半山腰,汽車還在大彎接小彎的盤山公路上爬行,那滿山遍野盛開的桃花、梨花就惹得同學們一陣陣歡呼。車剛在半山腰的一個大停車場停穩,老師們分班講了紀律和注意事項,同學們就急不可耐地撲向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桃林,白的梨花、粉紅的桃花,讓同學們陶醉在了那花的海洋之中。

自然,劉梅與郭曉秋早就脫離她們的“組織”,跑到錦南和江鋒的身邊來了,他們結伴爬啊爬,一直快到山頂才在一片寬闊的草坪上坐了下來。江鋒鋪開他背過來的那捲大大的雙面軍用毯,四個人坐在上面休息,劉梅則拿出水果和錦南包里的飲料分給大家,又摸出小刀削了一個蘋果遞到錦南手上,不想曉秋一把奪了過去:

“小梅,我餓了,我先吃。”

“吃吃吃!你就曉得吃,這麼好吃二天長得跟豬一樣!南哥,我重新給你削一個。”劉梅氣鼓鼓地說道。

好多同學休息了一會兒又三三兩兩向山頂爬,或鑽進附近幾片大的桃樹林,劉梅和曉秋坐了一會兒也鑽進桃樹叢林去了。

錦南和江鋒不想動,就坐在那兒喝着薄荷水看着她們,在錦南眼中,劉梅和曉秋都如妹妹一般可愛,曉秋要“差吧”一些,而劉梅則大氣、含蓄一些,尤其是劉梅那一雙長腿,在錦南看來漂亮極了,自然而然眼光留在她身上的時間就多了一些。

中午,同學們都各找地方三三兩兩圍在一起午餐。帶的東西五花八門,有飯盒裝的飯菜,有帶的春卷,烙的餅子等等。那時候沒方便麵,如有的話也許很多同學都會帶上方便麵。

錦南、江鋒、劉梅和郭曉秋四個人剛圍坐在一起,劉梅她們班主任古亞琴老師過來了,古老師是個年輕老師,既是劉梅和郭曉秋她們的班主任,還要負責學校的團委工作。

林錦南和劉梅幾乎是同時起身拉住古老師跟他們圍坐在一起,江鋒和曉秋趕忙把帶來的各種吃的東西拿出來放在中間,劉梅麻利地撕開一個“葉兒粑”遞到古老師手中,古老師咬了一口吃着吃着連說:

“好吃、好吃,哪兒買的?”

“古老師,不是買的,是郭曉秋媽媽昨晚專門給我們做的。”

“曉秋,你媽媽的手藝好喲!我從沒吃到過這麼好吃的葉兒粑。”

幾個人正說得熱鬧,冷不防從江鋒與郭曉秋二人中間伸進一隻手來,抓起兩塊葉兒粑就跑:“啥東西那麼好吃?我吃兩塊嘗嘗!”

江鋒一伸手沒拉住,原來是裴小青那個調皮鬼。郭曉秋站起來就要去找裴小青理論,林錦南趕忙勸住她:“曉秋,算了算了,讓他吃兩個也無所謂,反正我們這兒還有那麼多。”

剛說到這,突然看見不遠處數學王老師與班長許文凱他們坐在一起,就對江鋒說:“江鋒,王老師在班長他們那邊,你給王老師拿幾個送過去。”江鋒回頭一看,馬上從袋中捧了五個葉兒粑跑着給王老師送過去了。

古老師暗暗點點頭,和他們一邊吃着葉兒粑,一邊對他們說:“林錦南、江鋒、劉梅,你們三個都遞交了入團申請書,學校準備在下個月‘五·四’前發展一批新團員,你和劉梅我都看好,應該沒有問題,江鋒得加把勁,要多參加一些校內外的各種活動。”

“好的,古老師,我一定加油!”江鋒靦腆的答道。

劉梅用一個小口袋裝了5、6個葉兒粑麻利地放進古老師隨身背的一個小包里,她推辭了一番還是愉快的接受了。大家閑談着吃完東西休息了一會兒,古老師拿出相機招呼同學們合影。

古老師有一部海鷗205相機,平日裏學校開會、搞活動每次都是古老師拿着這部相機到處拍照。劉梅大着膽子問古老師她和曉秋可不可以和兩個“哥哥”照一張,倒把古老師搞糊塗了,林錦南和江鋒咋成了你倆的哥哥啦?林錦南急忙上前一陣解釋,古老師方才明白過來,笑着對劉梅和郭曉秋說:“可以可以!我給你們多照幾張。”

劉梅和郭曉秋高興地跑去找了一棵又矮又壯桃花盛開的桃樹,拉着錦南站中間,兩個女孩一邊一個,江鋒則爬上了後面的桃樹蹲坐在樹丫上,等古老師裝好“富士膠捲”,先給“四兄妹”來了兩張合影,又分別給劉梅、郭曉秋一人各照了一張,錦南和江鋒合照了一張,這可能是四個孩子中午請古老師吃“葉兒粑”大餐最好的回報吧。

其實,一次春遊對現在的學生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那可是十分難得的機會了。

林錦南就清楚地記得自己長到十多歲,之前5歲多時父母用“架架車巴士”拉着他們幾個孩子去城西逛過一次動物園,小學四年級那年清明節學校組織他們四、五年級的學生到惠通橋(現在的西都文化公園)烈士墓前祭掃,連上今天洪安山看桃花總共就三次。

拿古老師的話來說就是學生不必非要關在學校讀“死書”,也得讓學生們有更多的機會走出校門,接觸社會、親近自然,多呼吸新鮮空氣。現在想一想,古老師夠前衛的了,在當時的時代環境下她的想法不正是與鄧老先生的開放、與世界接軌的思想不謀而合嗎?

5月4日,林錦南、劉小坤、鄧艾霞、劉梅、江鋒等16位同學在古老師的帶領下,面對鮮艷的團旗莊嚴宣誓,正式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共青團員。儀式完成後,新老31位團員在古老師的指揮下,在劉萬平高舉團旗的引領下,走出校園,來到了六方橋上,清掃垃圾、沖洗行人路、擦洗橋兩邊的鐵柵欄,搞了一次義務勞動。

雖有些流於形式,但古老師說得好:行動大於意義,意義高於形式。

入團剛幾天的劉小坤和林錦南出事了。

那是周末,劉小坤、林錦南和李昆他們幾個要好的同學相約放學后踢一場足球,劉梅打掃完教室衛生也背着書包走到操場邊準備看錦南他們踢球。可初二·四班的馬勇和一年級的黑皮、文濤他們霸着場地不讓,劉小坤叫了他們好幾次他們理都不理,他有些生氣了,見黑皮他們的足球滾到了自己面前,隨意一腳竟將球踢飛到教研室那邊院子裏去了。

小夥子都有火氣,這下對方不幹了,你一句我一句對罵起來,馬勇上來就給了劉小坤當胸一拳,小坤啥脾氣哪肯服輸,轉身一個飛腿踢在馬勇腰上,自然“戰爭”升級,黑皮、文濤、張宇他們很快衝了上來,李昆、小濤怕劉小坤吃虧,忙衝過去拉架,那對方的人才不管你是不是拉架,照着他們就大打出手。

尤其是那黑皮,別看他才讀初一,個頭已超過1.7米,身體又壯,上個月已被選進校足球隊擔任後衛,和錦南也算隊友。他衝上來幾下就把小濤和李昆打翻在地,林錦南肯定氣不過,不顧劉梅的阻攔,衝上去就給了馬勇一拳,然後大聲地把黑皮他們喝開。

正吵得、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副校長彭大全從操場邊路過,一看一二十個學生圍在一起吵架打架,這還得了?一聲大喝方才鎮住堂子。

平日裏同學們都有些怕這個嗓門特別大的彭副校長,哪個還敢動彈,十幾個學生乖乖的在操場上站成一排,彭副校長橫着眉毛罵了一通,也不管事情的起因,也根本不聽大家的解釋,叫劉梅去把18個學生涉及的五個班的班主任統統叫過來。

五個班主任跑過來后,把各自的學生領着站在一起,彭老怪又“咆哮”着對着這些同學捎帶班主任訓了個狗血淋頭。

解老師剛摸出褲包里的手絹想給小濤擦鼻血,彭校長又是一聲大吼把大家嚇了一大跳:“解華!你幹啥子?流點鼻血又死不了人!回去各人給我寫50份檢查,寫不深刻校紀處分!星期一各班主任收集起來交給我,聽到沒得?我醜話說在前頭哈,以後再出現這樣的事,看我不把皮球給你們沒收了,讓你們踢個鏟鏟!”說完,轉身背着手氣呼呼地走了。

劉梅本想替林錦南他們給古老師和解老師解釋幾句,一看古老師正在氣頭上她沒敢開口,悄聲地責備了錦南兩句:“你逞什麼能嘛?你去打馬勇幹啥子?黑皮你打得過嗎?你傻呀你?!50份檢討書,看你怎麼寫!”

說實話,林錦南心裏也委屈,他給解老師和古老師說了聲對不起,悶着頭到操場邊收拾起書包和李昆、劉梅往自行車車棚走,劉梅又悄聲給他說明天下午過來幫他抄檢討書。

劉小坤與李昆都是林錦南同班要好的同學。劉小坤的家庭前面介紹過了,而李昆的父親李大年是林錦南他們路家灣那一帶有名的“陰陽”先生,凡是哪家修房造屋看地基、那天動工擇日子、哪家死了人“選陰地”、下葬作“法事”,都悄悄請他父親。

在錦南記憶里,前些年因為這個,“李陰陽”可沒少被民兵們抓來整、揪來斗,連李昆他們幾兄妹也沒少受牽連根本抬不起頭,幾乎不敢與林錦南、江鋒這樣根子正、苗子紅的小夥伴們一起玩。

劉小坤雖然父親是四川攀鋼的工人老大哥,又因公負了傷,是大家學習的楷模,作為兒子的劉小坤當然沾了不少光,可他天生冷靜不足,喜歡逞匹夫之勇。歌雖然唱得好那是受他母親這個文工團員基因遺傳的影響,而毛躁的行事作風估計就是受他父親基因的左右了。

在他身上還出過這樣一個笑話:初一年級剛轉入西大附中林錦南他們班上不久,班主任解華老師到他們家去家訪,他父親正在家裏對劉小坤發脾氣,解老師就勸解並問劉小坤犯了啥錯誤惹得你父親生這樣大的氣?劉小坤噘起嘴氣乎乎不說話,而他父親則說小坤回來就向他要錢,不給還做臉作色的!解老師就問小坤要錢做啥?他爸理直氣壯地說劉小坤要錢買書。解老師覺得孩子要錢買書沒有錯三,就說小坤爸爸:孩子要點錢買書是愛學習的表現,你們做家長的要支持才對嘛!

沒想到小坤父親接下來的幾句話把解老師徹底氣暈了,以後再也沒到劉小坤家裏去過!

小坤父親說的啥?他是這樣說的:

解老師,不是我捨不得那幾塊錢!他啥書不買,偏要拿錢去買啥子《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你說說看,老子煉了一輩子鋼鐵,鍊鋼把老子一條腿都搭進去了!還不曉得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問我不就得了嘛!還白白花那3元2角錢去買?!這是不是吃多了嘛!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看今天劉小坤的那一飛腳,18個同學,好些個鼻青臉腫、血染操場,還一腳踢出900份檢討書來!

哎,剛入團沒幾天,還不知道團委古老師咋說呢?

第二天是星期天,上午林錦南把老師佈置的作業在院子裏葡萄架下和弟弟錦北還有郭曉秋一起做完后,又寫了一份約300字的檢討書,郭曉秋當然不知道林錦南他們在學校打架的事,聽說要寫50份檢討書,伸伸舌頭笑錦南:“哈哈!三哥,這下你娃慘了哈!”

下午還不到三點鐘劉梅過來了,看林錦南才寫了9份,啥也沒說坐下來就幫他抄。她的字和林錦南的字差不多,都比較工整秀氣,不仔細看倒還真分辨不出多大的差別來,二人直抄到傍晚六點過才抄完,看得弟弟錦北站在一邊傻笑。

周一,十幾個惹事的同學分別把各自的50份檢討書交給班主任,彭副校長和班主任也沒再說什麼。可星期二下午的團課上,古老師又把林錦南、文濤、劉小坤等幾個參與了這次打架的團員狠狠批評了一番:

你們就是這樣起的帶頭作用?打架動手沖在前邊?一點小事就控制不住自己?哪有共青團員的樣子?我看是不是先退出共青團隊伍去,等你們想清楚了、真正合格了再吸收進來?!

當然,林錦南聽在耳里,也知道古老師是從內心為他們好。但“男子漢”的自尊與血性又讓他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大的過錯,性格使然,三年後他與江鋒在校外張家橋與一幫社會上所謂的“操哥”血拚一場,同樣沒有讓自己後悔過!這是后話。

說來也怪,這件事過後,黑皮和文濤在校隊裏與他相處得愈發的好了。林錦南打中場組織,黑皮自然成了後防中堅,而劉小坤與文濤打前衛,8月份參加西都市中學生“三好杯”,竟破天荒的為學校捧回了一座亞軍獎盃,冠軍則被老牌強隊西都九中攬入囊中,他們隊中又新添了兩員健偉、博偉兄弟虎將,博偉後來不僅一直是省隊的主力,還入選了好幾次國家隊呢!而黑皮與文濤也不錯,一起入選西華省隊,一起征戰當年的甲b、甲a以及後來的中超聯賽,一直是省隊的主力隊員。

其實學生也有哥們義氣。這不,林錦南在學校為踢球而參與打架寫檢討書的事,劉梅沒敢給她二哥說,可郭曉秋嘴巴快,立馬就給她哥郭衛東說了。衛東平常特喜歡打籃球,很少與錦南、江鋒他們一起踢足球。

他倒沉得住氣,周一、周二、周三都一聲不響,周五中午突然把劉萬平、林錦南和江鋒叫到一起,商量聯手收拾馬勇和黑皮。錦南說自己寫檢討書手都寫疼了,團委古老師前天下午又狠狠批評了一頓,這件事過了就算了吧,反正又沒受什麼大的傷害。江鋒也說算了吧,馬勇和黑皮打架也凶得很。還是劉萬平年齡大一點穩重一些,幾人一般都聽他的最後定奪,他說算了吧,該忍就忍一忍,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何必再去惹那個“彭老怪”!

“彭老怪”是同學們私下給脾氣火爆、臉上從不見笑容的彭副校長起的外號,在學校里學生們怕他,連一些老師都怕他。

轉眼劉萬平和郭衛東升入了學校高中部,林錦南和江鋒也順利升入初三年級。對他們而言,這一年遇到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中央電視台除夕晚會《春節聯歡晚會》的全新改版,港台歌手費翔的一曲《冬天裏的一把火》燃遍了祖國的大江南北,也讓同學們對《春晚》津津樂道。

第二件事是電影《少林寺》的上演,主題歌到處可聞,李連杰眨眼間成為千百萬青少年的偶像,校園裏、大街上隨處可見“覺遠”、“禿鷹”的經典動作,郭衛東和林錦南連看了四遍尤不過癮,而他們學校也在暑期放假時開辦了一個武術興趣班,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第三件事就是教育改革在全國推行,對一些學習成績一般,自認為考大學無甚把握的同學,可以從初三畢業後進入職業階段的學習。與此相適應,全國各地如雨後春筍般出現了許多的職業技術學校。

就此,解老師遵照學校統一部署,在班上進行了宣講和摸底,但林錦南和江鋒志在大學,因而對此無絲毫興趣。

教改是比較徹底的,從學科的分類、教材的調整,尤其是對英語的重視,把英語強調為主課之一,彰顯了順應改革開放、順應時代發展,與世界充分接軌的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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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家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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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同學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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