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第四章,高陽王府抓血靈,上
周岄清盯着一籠剛出的肉包子靜瞧了一會兒后,說,“辟穀期間,不可用食。”
“辟穀?”商陸被這兩個字眼驚的待在了原地,他怎麼會忘了,修身成神,辟穀是必經之路。他跟上她的步子,一路念叨,“這世間的好吃的好喝的有這麼多,你真的就要一一放棄啊!你...”會後悔的四個字眼還未出口,他就見周岄清的手中已捧了一個裝滿了各種味道包子的油紙包,他喜不自禁的湊過去。
“看吧,我就說這世間的好吃的很香,你棄了可惜吧。沒事沒事,偶爾吃一次沒關係的。”他這樣安慰她,卻沒想她拿着手裏的油紙包,瞥都沒瞥一眼的,就徑直走向了不知何時被餓的蹲在了一邊的鷺菱。
“給!”
鷺菱嗅着眼前撲鼻的包子味兒,滿眼不知所措,“這是給我的?”
周岄清扇了扇長睫,“嗯。”
她揉着肚子,情不自禁的瞄了一眼包子后,狂舔了下嘴唇,“我告訴你,我現在是因為沒錢,沒辦法自己買吃的,所以這才吃你的的,你可不要就此誤以為我是你朋友。”她拿起一個包子,猛了塞了一嘴后,含糊不清道,“我,還是很討厭你的。”
周岄清看着她鼓起的腮幫子,再次扇起了長睫,“嗯。”
把包子悉數塞到鷺菱的手中后,周岄清就又大步流星的走在了最前面,商陸不捨得跟她錯步,也只好跟在邊上緊趕慢趕,“你怎麼會想到給鷺菱買包子,我還以為,你是敗在了那剛出籠包子的香味里,沒忍住想嘗一口呢。”
周岄清通過兩側攤販上販賣的菱花鏡看了眼一手抱包子,另外一隻手又正不停的往嘴裏塞包子的鷺菱,解釋道,“她剛肚子響了,挺吵的。”
“肚子響?”商陸回頭看了眼鷺菱,笑道,“哦,那她估計是餓了,你這一包包子倒真是解了她的困。要麼說還是你細心,我都沒發現。”
“她為什麼會沒錢?”周岄清想到剛才鷺菱接過她包子時說的話,一陣好奇,“半月小築不是很有錢嗎?”這五年來,半月小築打着除魔衛道的名號做成了不少生意,雖說周岄清要的只是這生意中的功德,但凡人好像更喜歡以金銀銅臭來表達自我感謝,所以,半月小築里的錢應該有很多,怎麼會讓她沒錢買吃的,餓成那樣?
商陸先是老成的嘆了一口氣,而後才道,“這事啊,就說來話長了。”
周岄清指了一下不遠處的高陽王府,跟他說,“長話短說。”
“長話短說就是,她守不住錢,不管是給她多少錢,都不會在她手裏留滿一刻鐘,她準會把它弄丟。這半月小築的錢雖說來的簡單,但也都是你掙得,沒理由這麼給她浪費不是。所以久而久之的,我也就不給她錢了,她自己倒也知道自己的習慣,所以沒錢也無所謂,反正她要什麼說一聲,我都會買給她就是了。”
疑竇消除,周岄清盯着吃飽了,滿臉舒服樣的鷺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明白了。”
“你們是?”正好採買回府的高陽王府管家陶雲枝,眼尖的看到了石獅子后躊躇不前,似乎是在商量什麼事的周岄清三人,怕他們意圖對王府不利,忙出聲詢問道。
周岄清上前一步,“在下半月小築周岄清。”說著她把攥在手中的半枚玉珏遞到了陶雲枝的跟前,“此乃貴府三小姐半月前所贈。”等陶雲枝接過自己手裏的玉珏,又拿捏着端詳了好幾眼后,她才又說,“聽聞貴府的大小姐數月前身患重病,藥石無醫,貴府三小姐這才找到半月小築,托在下登門一看。”
陶雲枝攥着手裏的玉珏不放心的又看了好幾眼,這是三小姐的玉佩不錯,可眼前的人...他看了眼周岄清,又各看了一眼商陸和鷺菱,這前面的一男一女穿的雖沒多華貴,但也算乾淨整齊,可這後面的這位怎麼就那麼像大街上餓了好幾頓的要飯的了!
“還請各位在這稍等片刻,容在下進府先詢問下三小姐,若各位所說不錯,果真是我家三小姐親自請來的,在下再跟各位賠罪。”思慮再三,陶雲枝還是決定先進去問一下袁玉儀再做決定。
他的這一番話說的恭敬又漂亮,周岄清跟商陸都一致覺得沒什麼關係,倒是才吃飽的鷺菱見這小小凡人居然敢讓她等,氣的當下就扔了手裏的油紙包,跟周岄清埋怨道,“你這接的都是什麼生意,這人怎麼能這麼無禮。”
“大人,咱們回去吧,別做他家生意了。”
商陸怕鷺菱攀扯上來的胳膊會讓周岄清誤會,一個靈巧的轉身就讓自己站到了周岄清的身邊,“這做妖不守信不要緊,做生意怎麼能不守信呢,不守信還會有人來找你做生意啊!”訓斥完鷺菱的商陸,一臉待誇模樣的看向了周岄清,卻沒想到得到的是一句,“為妖,也需要信守諾言。”言語冷淡,語句刻板官方,真是半點意思也沒。
因周岄清的話中提及了王府里最受寵愛的大小姐袁素儀,所以陶雲枝幾乎是跑着去跟袁玉儀求證周岄清三人身份的真偽的,在得知確有其事後,又是一陣小跑,派人大開側門迎她們入府。
六月炙陽高照,連着跑了兩段路的陶雲枝來不及擦拭掉額前掛滿的汗珠,就跟周岄清笑着連連賠罪。
周岄清跟他說過一句“沒關係”后就再沒理睬他,但因她臉上無笑,嚇的陶雲枝直以為她生了大氣,在把她們引到王府常用來會客用的印花棠后,就跑回了自己的屋子,一到屋內,還沒來的及跟妻子說上一句話,就翻箱倒櫃的找值錢的物件,想送給周岄清賠罪。
靜坐在印花棠里的商陸,戳了戳周岄清的胳膊。
“什麼事?”周岄清問,鷺菱也好奇的豎著耳朵側身偷聽。
商陸瞪了一眼鷺菱后,說,“你看到那陶管家離開的步伐沒,你呀,又用這張不苟言笑的臉,把人給嚇到了。”
周岄清扯了扯嘴角,疑惑道,“不苟言笑?”
“對啊!”商陸咧着嘴齜牙的沖她笑了一下,示範道,“你要像我這樣,嘿!多笑笑,才不會常嚇到人,凡人的心神很脆弱的,他們動不動就會因為驚嚇,喜悅昏厥,嚴重的還有可能猝死。你要是因為這個原因把人給活活嚇死了,積了因果,可不就太得不償失了?”
周岄清聽了商陸的話,覺得很有道理的點了點頭,並道,“我知道了,我會多笑的。”
“噗!”鷺菱實在是忍不住了,她藉著拿桌上餅子的功夫偷看了幾眼周岄清,她真是想不通,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忽悠的精怪存在,就這樣的,還想成神?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還是她的大人聰明,三兩句話就把她給治的服服帖帖的。
就在商陸抓住機會的跟周岄清講解了“大笑,微笑,苦笑”三笑之間的區別,及鷺菱幹完了桌子上的一盤子糕點,企圖將第二盤也都投向五臟廟時,高陽王世子袁泰帶着他的二子袁斌,三女袁玉儀姍姍來遲的出現在了印花棠中。
五歲的袁玉儀一見到周岄清就樂的想竄到她跟前,但看着身側的父兄,她只好強忍了下來,但也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對周岄清咧着嘴,投了個嘴角弧度很大的微笑,周岄清想着剛才商陸教的,也有樣學樣的沖她抿了抿唇。
看着有別於第一次見面時冷淡疏離的周岄清,袁玉儀打心裏開心起來,她攥着局促不堪的小手,暗暗的想,這一下,姐姐可算是有救了。
“在下高陽王世子袁泰,不知三位,哪一位能救我兒性命?”身居高位的袁泰開門見山的問起了周岄清他們三個,哪個人能救袁素儀的命。
袁玉儀怕袁泰的這番話會惹怒周岄清,想開口卻又因敬畏而縮了回去,只揪着掌窩中的肉疙瘩,滿臉祈求的看着她們。
事實證明,袁玉儀這一次純屬是多慮了,不但周岄清跟商陸這兩個本來就脾氣好的人沒啥反應,就連鷺菱都覺得袁泰的態度很正常,她們到他家來辦事,他作為主人詢問下三個人里哪個是真正辦事的,這很正常啊。
作為跟着一起來的鷺菱,不動神色的放下了手裏的糕點,且默默的站到了周岄清的身後,至於為什麼不是商陸,那只是因為周岄清離她最近。她要是想不動神色的挪到商陸的背後,有點困難。
察覺到身後站了個人的周岄清,微轉了下身,勉強把鷺菱擋嚴實后,看着袁泰道,“是我。”
袁泰似乎有點沒想到半月小築里能除魔衛道的是個看上去年不滿十八的小姑娘,眼中頓時露了點不信任,說話的語氣也較一開始的時候更嚴肅了點,“你?你確定能救我王府郡主?我可告訴你,素儀是我高陽王府的寶貝疙瘩,可不是給你弄虛作假拔高門楣的棋子,你要是救不活她,本世子就一把火燒了你的半月小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