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莫亞的“領悟”
時間繼續流逝，不一會兒，整個走廊就直接被擠滿了，最後大夥乾脆進到對面的教室中，隔着兩層玻璃加一層走廊觀察着對面的情況。
但即便如此，伴隨着人群的湧入，教室也開始變得擁擠起來，甚至有人乾脆跑到斜對面的教室去看。
一時間，以莫亞所處的教室為中心，真理學院內的安靜氛圍直接被熱烈的討論聲覆蓋了。
“莫亞？是那個莫亞嗎！”
“沒錯，就是他，該死的，你就不能自己看一眼嗎？”
“話說他這是領悟了什麼？”
“不知道，我怎麼知道，你應該問上課的那個見鬼的幸運的混賬。”
“嘿，馬文，你當時講的內容是什麼來着？”
“生命能量的操控技巧。”
“就這？”
“是的，就這。”
“艹，你也太TM好運了吧！”
“可能是因為他是莫亞的緣故吧。”
“哦，好吧，好吧，我得承認你說的沒錯，他是莫亞，這個理由簡直太TM完美了。”
“所以你們覺得他這是領悟了什麼？”
“我想想…喂，你們覺得他會不會是想到了突破操控界限的方法？”
“操控界限？那個見鬼的0.1mm的限制嗎？”
“沒錯，就是那個。”
“你這麼一說感覺還真的很有可能，畢竟除了這個，我實在想不到生命能量的操控技巧上面還有什麼好領悟的東西了。”
“但我記得那可是困擾了生命學派兩百年的難題。”
“哦，是的，沒錯，所以，恭喜我們，因為我們今天可能就能見證一個新的突破性的理論的誕生！”
一名名生命學派的學者熱情地互相討論着，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認為莫亞正在領悟的東西絕對就是如何突破生命能量操控的極限。
——無法觸碰的精確度。
這是生命學派的學者們對它的稱呼，當然也有更通俗一點的，比如‘見鬼的0.1mm’之類的。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稱呼，就是因為所有研究什麼能量的人，無論是巫師還是非巫師，當他們對操控生命能量這一領域研究到某個程度后，都會不約而同全被擋在一道關隘前。
可操控的生命能量的極限精度。
包括超凡巫師在內，他們發現哪怕花再多的努力，自己可操控的生命能量的精度永遠只能接近0.1mm這個概念。
比如之前馬文所展示的技巧，就是成功將生命能量控制到如同髮絲一般的粗細，也就是0.6mm左右。
而目前最高的記錄是由一名生命學派的超凡巫師所創造，他靠着強橫的精神力和長期的鍛煉，成功做到了將生命能量凝聚的絲線控制在0.12～0.11mm的範圍。
之後這個記錄再無人打破。
幾百年下來，沒有一個人成功跨越了將生命能量絲線縮小到直徑0.1mm以下的範圍。
雖然就目前而言這個限制對巫師們並沒有什麼影響，畢竟對生命能量的掌控精度只要能達到1mm的級別就已經能完美滿足現存的所有巫術和戰技的需求了。
但對一眾研究生命能量的學者們來說，一個明晃晃的目標就擺在那，又怎麼可能不去想辦法將其實現？
“喂，你們看，他有動靜了。”
忽然，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霎時間，原本還鬧哄哄的場地忽然安靜了下來。
只見原本一動不動的莫亞忽然露出極其興奮的神色，從懷中取出隨時準備着的莎草紙和筆墨，激動地記錄了起來。
“在寫什麼？你們看到他寫的是什麼了嗎？”
“不知道，見鬼，這玻璃還是太糊了。”
“等等，我好像看到了一點，喂喂，別擠我！”
伴隨着莫亞的動作，圍在外面的人群的情緒瞬間被拉入了最高潮。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莫亞的書寫速度越來越快，臉上的神色也越來越興奮。
他們的心臟也一點點地被提到了嗓子眼，包括最開始就站在這的馬文在內，每個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彷彿生怕不小心打擾到裏面的莫亞一樣。
快了，快了。
馬文看着教室內神情專註而興奮的莫亞，心中的激動之情越來越無法抑制。
沒錯，絕對不會有錯，莫亞在解決的問題絕對就是關於生命能量操控的！
靠着黃金騎士級的身體素質帶來的良好視力，馬文能很清楚地看到那些草稿上露出來的部分公式。
那無比熟悉的公式讓馬文無比確信自己的想法。
不會錯的，那些公式只有在研究怎樣突破生命能量操控上限時才會用到。
在這幾十年裏，馬文自己就曾經對這個領域進行過無數次的討論和研究，因此在看到那些草稿的一角時，立刻就感受到了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
可惜，他的才能還是太有限了，縱使嘗試了那麼多次，卻依舊沒能找到突破口。
但眼前的這個人不一樣！
馬文看着莫亞，眼神中流露出一種難以言述的崇敬與憧憬。
他認識莫亞並不久，或者是，絕大多數像他這樣的人其實都認識莫亞沒多久。
畢竟莫亞嶄露頭角總共才不到兩個月，可就是這短暫的時間，已經讓非巫師者當中出現了相當一批對莫亞這個名字抱有崇敬之心的人。
尤其是當初那些被巫師們從那些畜牲手中救下的人們，莫亞在他們心中的地位更是高到了一個無以復加的程度。
馬文並不是被救出來的那些人，但他卻認識其中的一些人。
——他的女兒，就是被救贖派巫師暗中抓走豢養起來的普通人之一。
半年前，馬文的女兒在一次外出后離奇失蹤，身為父親的馬文想盡一切辦法，不惜傾家蕩產去打聽自己女兒的蹤跡，卻一無所獲。
最後，馬文只能絕望地認為女兒是在舊帝國的某處遭遇了流亡的舊帝國餘孽，陷入了喪失親人的無限悲痛之中。
可讓馬文和他的妻子都沒想到的是，一個月前，他們的女兒卻忽然回來了！
當那名負責護送的巫師將他們的女兒送到他們家門前的時候，馬文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太過悲痛而產生了幻覺。
可現實很快就告訴他，一切都是真的，他的女兒並沒有被舊帝國的餘孽殺害，而是被救贖派的那些根本不配被稱之為人的畜牲抓走了！
當馬文得知對自己家人下手的竟然是巫師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三觀都遭受了嚴重的衝擊。
可當他看着自己女兒的模樣，看着對方黯淡的眼神和殘存着強烈的驚恐情緒的面龐，以及空無一物的右臂時，馬文心中當即就升起一種無名的怒火。
憑什麼！
憑什麼自己平日裏那麼尊重巫師，他們最後卻對自己的女兒做出這種慘無人道的惡行！
事後當馬文回想起自己當時的狀態時，都不由得一陣后怕，他居然失智到在腦中將那些救贖派系的畜牲和自己平日裏見到的巫師們劃上等號，試圖自己女兒遭遇的一切怪罪到其他巫師身上。
這簡直毫無理智可言。
正因為如此，馬文在心中才無比感激莫亞。
如果不是莫亞舉辦的那場公開凌遲，如果不是莫亞親手給了他一個為自己女兒報仇的機會，馬文估計自己現在恐怕還沉浸在仇恨帶來的愚昧當中，沒有從憤怒中清醒過來。
因此，在第一場公開凌遲后，馬文就已經在心中將莫亞視作了自己的恩人。
而當審判會召開后，當他看到莫亞用無比激烈的言辭去斥責那名叫愛德華的巫師，為他們出聲，馬文的內心更是彷彿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一般。
之後的他，開始各種打聽莫亞的事迹，卻發現對方從小有名聲到驚動整個巫師界總共還不到兩個月，同時也了解到莫亞身上兼具的神話級天才、生命學派領袖的四弟子等身份。
這些消息，讓馬文心中對莫亞的感激直接上升到了崇敬的高度，甚至在他的心中，已經認可了莫亞巫師將是下一任大巫師，未來的巫師界領袖的說法。
可以說，現在在場圍觀的人裏面，馬文的內心是最激動的一個，當他看到有這麼多人來圍觀莫亞的領悟時，心中甚至莫名升起了一種難以言述的喜悅感和若有若無的自豪感。
“快看，他好像要結束了！”
“真的，他放下草稿了。”
“生命能量！我看到他在匯聚生命能量了！”
“這是打算直接檢測結果？哦，該死，這也太自信了，不過……我喜歡！”
教室之中，莫亞放下了草稿，神情興奮地盤膝坐下，引動體內的生命能量往手中匯聚。
從始至終，莫亞都沒注意過外面圍觀的人群，或者說，從他陷入思考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進入了徹底的忘我狀態。
莫亞確實陷入了領悟當中，這一點並沒有出錯。
問題在於……
“呼…！”
莫亞看着手中的生命能量，深呼吸了一口氣，瞳孔中閃爍着無比興奮的光芒。
能成功。
這次一定可以成功！
馬文先前的那番話和奧薇莉亞的表現提醒了他，讓他終於抓住了那一線靈光。
不會錯的，他已經在體內模擬過了，因此不可能有任何問題。
莫亞的精神力開始涌動，凝聚成一個線條，直直地扎入手中的生命能量當中。
只見當他的精神力直接觸碰到生命能量的瞬間，匯聚在他手中的生命能量頓時變得無比狂躁，如同一頭髮狂的魔獸一般，瘋狂地橫衝直撞着，試圖衝破他的束縛。
可莫亞的神色並未發生任何變化，眼瞳中反而流露出無比自信的光芒，顯然眼前的一切都在他的預料當中。
轟！
如同山洪爆發一般。
莫亞手中的生命能量瞬間噴涌而出，氣勢浩蕩，直衝天際。
只見一條足有手臂粗細，如同一條巨蟒一般瘋狂舞動着的生命能量開始環繞在莫亞的身旁。
看到這一幕，莫亞的臉上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喜悅之色，只見他猛地地站起神身來，激動地朝一旁喊道：
“奧薇莉亞，你看到了嗎，我終於掌握將生命能量凝聚成線的方法了！”
這句話說出的瞬間，莫亞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
興奮的聲音呼喊聲回蕩在僅有莫亞一人在的教室中，他看着眼前空無一人的地面，表情微微一僵。
房間中忽然沉默了下來。
一同沉默的還有房間外面。
環繞在莫亞身旁那道跟手臂一樣粗細的生命能量如同一個響亮的巴掌，直接扇在了所有人的臉上。
馬文看着教室內的莫亞，眼神有些獃滯，感覺自己的思維正在逐漸飄遠，恍惚中，他好像聽到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像他這樣的人並不是個例，準確來說，所有人的目光在這一刻都帶上了一抹茫然。
就連因為不想擠在人群中所以選擇飛在外面，從另一側的窗戶觀看的那十幾名巫師也不約而同沉默了下來。
奧薇莉亞也是飛在外面的一員，只見小丫頭用兩隻小爪子捂着眼睛，一副‘我不認識裏面這個人’的模樣。
當然，相比起圍觀的眾人，此刻情緒最複雜的是位於所有讓注視之下的莫亞。
當他抬起頭，看到這讓人眼前一黑的一幕時，差點沒給背過氣去。
好在，憑藉過硬的心理素質，莫亞成功堅持了下來，並且沒有流露任何多餘的情緒在臉上。
然後，莫亞陷入了有生以來最無力的一次思考。
現在的他，該說什麼話才能緩解眼前局面呢。
當看到教室外圍觀的人都時候，莫亞就反應過來了眼前的情況是怎麼一回事，畢竟真理學院關於遇到巫師陷入領悟時的舉措他也有所耳聞。
對於這種約定俗成的規矩，莫亞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畢竟見證真理的誕生無論對哪個學者來說都是一間極具意義的事。
可是，前提是那名巫師領悟的確實是某種真理，或者某個全新的理論，再不濟就是具有突破性和極佳參考意義的想法或者是靈感。
於是，莫亞看着窗外的人群，開始思考起一個問題。
能讓一個原本只能控制水桶一樣粗的生命能量“圓柱”的人成功掌握將生命能量引導成線的方法，理論來講也算是具有突破性的意義了？
嗯，大概。
如果說人的一生有三種死亡的話，那麼毫無疑問，莫亞在這一天成功體驗到了第四種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