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起點

三日後，凌雲在喧鬧聲中被村長揪起，一路帶往村裡唯一的練武地，空曠肅穆，此時練武地中央一座墨綠色的祭壇上有一塊人頭大的星辰石，就如凌雲前幾日在神的小世界中所見那般璀璨與晶瑩。

一位祭司圍着星辰石緩慢轉圈，嘴中碎碎念，不知在叨咕什麼，村長則滿臉驕傲地說道：“這就是老祖宗從九天之上奪過來的星辰石，這可不是一般的造化，放眼整個天仙星，有如此人頭大的星辰石者絕對不過雙手之數！”

凌雲撇撇嘴，自己連成人高的巨大星辰石都見過並且測驗過，然而此時若是說出來一定會被村長關進小黑屋子裏讓那個祭司來驅鬼。

“村長爺爺，星辰石的大小與修鍊有關係嗎？”凌雲問道，吃人嘴短，他這幾天變成了乖孩子。

“那是自然！”村長點頭道，“人之靈氣是宇宙之精華，在我們體內蘊有星河，是蒼穹之外世界的縮影，也是我們修鍊之基本與起點，我們通過觸摸星辰石來開啟這條河，並且它會以每個人的天資來賦予初始星辰，這代表了它對測試者天賦的認可度，測試者天賦越高，它給予的起點便越高。星辰石這一偉力的來源據說是古時一位仙帝大人，但那等人物的傳聞我等又怎能悉知！而星辰石的大小，決定了其賦予人們初始星辰的上限。”

“星河？可是我好像從來沒有感覺自己體內有它！”凌雲皺眉，認真感受。

“廢話！你還未曾修鍊星啟境界的經文，還沒有內視與修鍊之法！”村長語重心長，“年輕人就是毛毛躁躁，有問題就應當向長輩詢問，想當年老夫也還是一位翩翩少年，玉樹臨風，一表人才……”

凌雲翻白眼，這幾天下來村長滔滔不絕的嘮叨讓他直呼倒霉，但是老村長心眼很好，曾認為他可能就出不去了，提出要將他當作子孫對待。

很快，祭司就一口血吐在祭壇上，倒地不起，被村長叫人抬了下去，這是請出星辰石的必要手段，祭壇曾被那位老祖宗祭煉過，可發揮出近仙法力，喚醒星辰石，然而後人需要通過司馬家族的祭司一脈之血的獻祭來觸發祭壇。

孩童們被一個個送上了祭壇，幾乎每一個都能達到三星以上的天賦，讓凌雲唏噓不已，在地球上已經經過神廟篩選的人要達到三星都是千里挑一，而在這裏每一個人都有資格成為所謂“神徒”！

最後，輪到凌雲時，前面已經有好幾個達到五顆星辰的孩子，讓老村長眉開眼笑，不住地點頭，然後將凌雲送上了祭壇，星辰石中光芒流轉，緩緩凝結為七顆星辰，上下沉浮，璀璨耀眼。

村長大喜，激動地老臉泛紅，連忙將愣在原地的凌雲拉了下來，道：“沒想到臭小子你天賦果然過人！雖然沒有達到你吹牛的十顆星，但是你要明白七顆初始星辰的地位！哈哈，老夫平生竟有幸見到，無愧於殘生！”

“您老不會是因為不用鼻子插筷子倒立而這麼高興吧？”凌雲打擊道，“您從小封在這村子裏到現在，還沒有出去過呢，說不定現在滿大街都是七顆星辰的天才！”

而他心中疑惑，自己分明是因為有十顆星辰以上的天賦才被送來這裏！

老村長頓時垮下臉來，認真揣摩道：“還真有可能！雖然根據祖輩的古籍記載，七顆星辰已經達到了星河境的另一起點，但是也不排除天地環境有變，如今你這七顆星拿出去說不定只是個小魚苗，沒有什麼大優勢！”

最後，老村長思慮再三，

下定決心。

“跟我來！”老村長帶着凌雲來到家中的後院，這裏栽種着兩棵樹，一棵是萬相果樹，另一棵也是萬相果樹。

老村長運轉法力，移開其中一棵樹底下的土，從中取出一個木盒子，古老而陳舊，輕似無物，交到凌雲手上，鄭重其事地叮囑道：“打開它。”

“這是？”凌雲翻來翻去打量，發現有一個木洞，似乎將手指伸進去便能打開。

“老祖宗留下的寶貝！是我們司馬家族代代相承的寶貝，老祖宗曾言，非遇不世天才，莫要輕易開啟！而如今我司馬家族衰敗，只剩下不到百人，這一代的孩子天賦都遠不如你，唉，雖說你不是我司馬家族的人，但希望你將來若有能力，可以救司馬家於水火中，讓他們重回北地祖地，再成霸業！”村長越來越激動，目露憧憬，彷彿對曾經他們家族的輝煌十分嚮往。

“好！”凌雲重重點頭，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凌雲打開木盒時，一道青光乍現，直從他的髮際掠過，沖霄而上，消失在一片白雲中。他低頭看去，木盒裏只有一顆黯淡無光的珠子，烏漆嘛黑，猶如一顆糞球掉進了墨水缸子。凌雲捏着鼻子問道：“這祖傳的寶貝，是專制跌打損傷的嗎？”

村長也很奇怪，但祖訓不會有錯，這的確就是專門留與不世天才的祖傳寶貝。

“或許將在你以後某一天有天大的用途！”老村長斷定，祖上不會忽悠後人，常人或許並不識得這等寶貝。

凌雲將珠子端在眼前對着陽光，閉着一隻眼仔細端詳，發現確實是密不透光，他放在嘴裏輕輕咬了一口，珠子卻一觸即破，竟被咬成了碎片，而珠子之中的墨水險些被凌雲一口吞下。

“嘔！呸！我現在可以懷疑您的祖上是老頑皮！在玻璃珠中灌了墨水！”凌雲臉比嘴黑，幸好忍住，沒有破口大罵，吐了一地的墨水。

老村長目瞪口呆，尷尬地捋了捋鬍子，輕輕咳嗽了幾聲，努力回憶祖訓是否有被忽略的地方。

俄而，地上的墨水以及凌雲口中殘留的墨水竟緩緩飛至一人高的半空，青光繚繞，墨水逐漸自行成字，逐字逐句，冉冉成篇，最終總共不過幾百字，卻使天空頓時凝聚起萬里墨雲，雷光乍現，一米粗的雷電呼嘯而下，直擊那篇經文而去，卻被一道不可見的波光攔下。凌雲獃獃地望着空中的文篇，因為在他的心中已經有肅然道音在誦經，莊嚴非凡，每一字都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中。

老村長激動地搖頭晃腦，目光尖銳，死死盯着經文，想要記下，卻在轉瞬間遺忘，最後嘆了一口氣，無奈放棄，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正襟危坐緊緊閉着眼的凌雲，揮手間佈置下一圈陣紋，將凌雲守護在其中，吩咐所有人必須謹記這一刻。

“我們司馬家的榮光與復興，將託付在這個少年的肩膀上！”老村長深深一拜，其餘所有人也跟着拜了下去，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墨水最終湮滅，化為青色氤氳，飄然散去，漫天的烏雲也隨之消散，雷電消隱，又恢復了那晴空萬里，整個村莊歸於寂靜，所有人都注視着萬相果樹下的那個稚嫩的少年。

而凌雲的心中並不寧靜，他的腦海中那篇經文已經佔據了他所有的記憶，不留下一絲空白，彷彿被抹除掉了一切過去。在他體內那一個似乎遼闊無垠的空間，星河萬里，璀璨無比，十二顆星辰在他的身旁悠然旋繞著，那經文中的幾百個字有序地被刻印在那十二顆星辰上，他的投影睜開雙眼，嘴裏喃喃道：“眾生……”

“我便是眾生！”他騰空而起，目光堅定，向著滿天星漢飛去，十二顆星辰發出猩紅色的光芒，將他包圍，自行演化經文，彷彿有萬眾誦經聲從那星河中瞬間擴散，頓時有無數星辰流落而下，有一些被吸引到那十二顆血紅色的星辰后，環繞在每一顆血紅星辰周圍。

凌雲睜開眼睛，老村長正滿懷期待地看着他，凌雲緩緩起身，皺着眉，有些好奇地四周環視着，然後問道：“請問，這裏是哪裏？”

“我，是誰？”凌雲看着手心仍揮散不去的青紅色光芒，運轉功力，一拳揮出，將身旁的萬相果樹的樹榦擊穿一個孔洞。

“孩子，你怎麼了？”老村長也蹙眉，“你遺忘了過去？”

“眾生……為何我的記憶中，只剩下眾生經？那究竟是什麼。”凌雲獃滯的目光讓老村長的心揪痛了一刻，而後雙目射出精光，想要探察凌雲的識海，發現果然一片空白，而有一處猩紅的記憶竟讓村長的神識刺痛，讓他不得不趕緊退了出來。

“孩子，你是凌雲。”老村長雙眼微微眯起，道，“你是要凌然這天下的人。”

一月後，凌雲已然適應遺忘過去的生活，因為他發現自己只不過是十三歲的少年，他的過去也不過幾年時光，不記得也罷。他的祖父——也就是老村長，對他日益嚴厲苛刻，使他的境界進展很快，所有十二顆星辰都已經融合進一千顆小星辰，然而村長在真正見識到她的的確確是擁有十二顆初始星辰后，驚訝得三天吃不下飯，整日對着祖殿上香。

“天地始，眾相生，萬相滅，而有有，有滅無生，生生不息，曰為眾生……”凌雲口中念念有詞，內視時，十二顆星辰閃爍着猩紅而詭異的光芒，它們都已經分別融進了千顆小星辰，此刻在隨着眾生經的運轉與演化，十二顆星辰開始脫離凌雲的投影，高速旋轉着緩緩升起至那遙遠卻又觸手可及的星河裏，而後又散開於這片世界的邊緣，分別鎮壓着十二個方向，光芒閃爍，星河中又逐漸有星辰落下，在一道經文形成的法陣中浮沉，最終，有百道星光在法陣中流轉。

“星落。”凌雲已經進階到這個境界，接下來便是不斷修鍊以從星河中摘取星辰，在時機合適時便可以獻祭法陣中所有星辰，從而進軍下一個境界，積攢的星辰數量越多，成功率也就越高，進階后的實力也會越強，但這一數量自然以初始星辰來決定，若一直自不量力地修鍊摘取星辰，初始星辰無法鎮壓住邊界，星河崩裂，輕則成為廢人，重則灰飛煙滅。傳言上古時期有人在星落境界積攢了千萬顆星辰，始終默默無聞，最終在衝擊星源境時一鳴驚人，-天地異象令整個西界為之震撼，那個人也最終成為赫赫有名的近仙者。而也有人堪堪積攢了一百顆星辰，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衝擊下一境界，反而被那道法陣連着修士自己一起獻祭掉。

村長聞聲推門而入，手裏提着一隻三彩孔雀，大笑道：“哈哈哈哈！雲兒，終於修鍊到星落了嗎？今天爺爺給你宰一隻不識相的雀兒，竟然啄了我養了半年的魚腥草！”

三彩孔雀聞言，焦急地吱吱叫着，不斷地撲棱翅膀，小腦袋不斷地搖晃着，似在否認是自己啄了那株草。它屁股上的羽毛共有三種顏色，其中一種竟是罕見的黑色。

村長一巴掌拍在它的腦門上，將其擊暈了過去：“還敢否認，被我當場逮到！”

凌雲好奇地看着孔雀，道：“爺爺，我覺得它挺可憐的，要不還是把它放了吧？”

孔雀頓時醒過來，感激地衝著凌雲點點頭，然後啄了一口村長的手，村長痛得鬆開了手，但也放任小孔雀從窗口飛奔而逃，臨走前還不忘朝老村長比了比它屁股三根羽毛的中間那根黑色羽毛。

老村長頓時吹鬍子瞪眼，隨手拍出一掌，將它拍飛了不知多遠。

“爺爺，您說等我修鍊到了星落境，就要教我一種很厲害的攻伐之術！”凌雲期待地看着老村長。

“今天你好好鞏固境界，休養一下，明天我再教你！”

“好！”

夜晚，凌雲入睡后，一個光團從他身上緩緩浮起，投影出一個青年，他盯着凌雲很久，皺緊了眉頭，隨後又回到光團中，重新融入凌雲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