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瘋狂畢業季
行囊早已收拾好,第二天中午時分,空蕩蕩的宿舍樓時不時鑽出幾個拖着行李離開的同學。
凌亂的宿舍,垃圾亂堆的走道,爛短褲、臭襪子、廢書本、舊雜誌、打碎的酒瓶、踩癟的煙頭等等,全都垂頭喪氣地癱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哀嘆着被主人發泄和遺棄的悲哀與無奈。
每年的六月,民師校園的上空着都會凝聚着揮之不散的憂鬱雲團。一批批來自農村甚至偏遠山區的初中時的天之驕子,此時正面臨著分回原籍,為貧窮家鄉落後的教育事業做貢獻的命運。
雖說當初入學就預知了這個結局,可三年充實而愜意的學習生活,着實麻木了這些不識愁滋味的少年。當畢業鐘聲響起,除了對幸福校園生活的不舍,還意味着不得不面對那些早已被設計好的“慘淡命運”。
6月上旬,這股離別的氣息仍處於發酵中。畢業生們忙着參加各種活動:畢業球賽、畢業舞會、畢業晚會、畢業拍照、畢業聚餐等等,人人似乎都忙得無暇顧及離愁別緒。可這一切都與離別相關聯的活動無形中更助長了離愁的滋生和瘋長。
進入6月下旬,已是扳着指頭都能數得到離校的日子,離別的情愫已發酵至沸點。於是,校園裏難免會有一些瘋狂舉動出現:有夜晚抱着結他站在女生宿舍樓下,嘶吼着彈唱表白的痴情漢子;晚上熄燈後有不少酒後的情緒失控者從樓上往下扔東西,什麼礦泉水瓶瓶啤酒瓶爛銻桶之類的時不時在夜深人靜時砰然作響,吵得人難以安睡;校園裏桂花樹下、綠茵深處,隱藏着一對對深夜不舍分離的“鴛鴦”......
也許是學校平時的管理過於嚴格,壓抑了許久的那些青春躁動因子終於在傷感的離別之際得以爆發。
三年來,譚東林看過不少師兄師姐們畢業季的“瘋狂表演”,也剛經歷了自己和同學、舍友們的“瘋狂演出”。現在,這些瘋狂的傢伙就像戰場上拼殺的戰士聽到撤退的號角一般,轉眼都不見了,只留下狼藉滿地的"戰場"。
一晚上沒休息好,譚東林卻毫無倦意,雖說離火車發車還有三四個小時,譚東林還是決定早點去到車站等候。背起一個裝滿行李的大編織袋,手上再提着一個銻桶,裏面裝滿了口盅牙刷衣架等生活用品,輕輕鎖上宿舍門。
經過隔壁408宿舍時,譚東林習慣性地朝窗里望去,裏面空無一人,往日裏常穿着一條大褲衩走來走去的曉輝,再也不會從窗里朝他咧嘴笑,再嚷着讓譚東林等等,他也要跟着去,不管譚東林是去打球、洗衣還是圖書館。
想起昨天送曉輝離校時,這傢伙哭得稀里嘩啦,幾個女同學本來剛擦乾眼淚,要跟譚東林握手道別的,這沒出息的傢伙抓住一個女生的肩膀就摟,一張胖圓臉埋在姑娘的香肩上啜泣,弄濕了姑娘的一大片肩頭。
等到姑娘們被她感染得淚雨滂沱時,曉輝卻偷偷迅速止住了眼淚,抓起行李,頭也不回地跳上了等待起步的班車。
曉輝的反常弄得譚東林錯愕不已,這個天天笑嘻嘻的小胖墩,難道還沒釋懷?
譚東林知道曉輝的心裏藏着一個傷心的小秘密,卻沒曾想這個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傷痛卻影響了曉輝今後的人生態度和處事方式,譚東林多年後想起仍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