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為每個平凡的日子大聲喝彩
“今天叫你過來，可知為何。”辦公室內，中年人微抿一口茶水，蹙了蹙眉梢，轉頭桌龐的弟子。
“還望我師明示。”童遙虛心低頭。
授業者不置可否，語氣依舊溫和：“我講課是否枯燥？”
“不然，無論阿福加德羅之假說，還是焦耳之遺學，您盡心儘力，妙語連珠。”
“哦？”理學家挑眉，“可是發現哪題之妙解？亦或認為此課並不重要？”
撇了一眼學生私下裏享有盛名的“光明頂”，童遙按捺住跳動的良心：“學生未曾對某門學業另眼相看。”
“那你為何在課堂上肆意大笑，亂我秩序。”中年教師圖窮匕見，凌厲的目光咄咄逼人。
這，原來不是我物理作業少交的事情嗎？童遙頓時心中大定，但仍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對答。
說什麼，說我上課藉著異界通道溫習《日在托德頓》，在男主誠?伊藤抱着青梅竹馬的姑娘痛哭“明明是我先來的啊，那個女人有什麼好的”時實在忍不住了嗎。
穿越者集團已經被二次元攻陷了罷，這對異界青少年的壞影響不可估量。（悲）
但這可不能告訴你啊，老師。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死也不能說出口的啊！
“對不起。”童師傅從善如流，再次深深低下頭顱。
“唉。”李頓垂下眼帘，“我也知道現在學習壓力大，你之前落下不少，難免焦慮。”
“但論學習的自覺性與積極性，你不輸他人，這我都看在眼裏。相信成績很快就會提上去的，放寬心態即可。”
童某感動萬分，想不到自己如此默默無聞卻也有師長青眼相加。
“我常常看你手捧物理書，閑庭信步，在一眾搶飯的洶湧人流中格外顯眼。”老師繼續寬慰迷茫的羔羊。
“那是我用來壓泡麵的。”童遙誠以待人。
“咳——咳咳——你！”原本養氣功夫極好的李師傅被這意料之外的回答驚得茶水入喉。他欲言又止，只覺得疲憊不已。最後無奈地擺擺手：“去也，去也。”
童遙長舒一口氣，領命而去。李頓看着少年離去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然後打開手機給遠方的友人發去信息：
“小遙精神挺好的，放心吧。”
“謝了，回去后我請你喝酒。”
“得了吧，你嫂子管的嚴，真有空就多回來看看孩子。我可告訴你，高二是關鍵時期，小遙落後了就很難追上來。”
“好。”
“對了，他今天作業少交一張，讓你媳婦回去問問是怎麼回事。”
“？”
……
對老爹與師長的py交易一無所知的童師傅此時正哼着悠揚の小調，雙手插兜，興緻勃勃地在走廊上漫步。
秋意漸濃，正是金風送爽的大好時節。氣溫不高不低，着實考驗少年對衣着的把握。追求“美”的腳步永無止境，哪怕是最平淡無奇的校服也能穿出千姿百態。
某人向來是無所謂的，只要溫度大於攝氏二十五，短衣薄褲永遠是他的標配。
此時陽光正好，空中盤旋着的鳥群嘰嘰喳喳，為這片土地投下斑駁的陰影。樓下與校同齡的老樹日漸吐金染紅。想來樹先生仍是老驥伏櫪，再戰一輪秋冬。感覺自己心態滄桑的童遙大有雙腳合攏，振臂高呼“讚美太陽”之意。
此番愜意，是往日不曾留戀卻在這段日子裏分外火熱的溫馨。
反觀通道對面的布萊恩小哥，
嘖嘖嘖。已經訓練，啊不，已經挨了三天的打了。
密室，壯漢，肉體與語言的激烈碰撞，一方包含屈辱的敗北。
如果有彈幕的話想必已是“文藝復興”大字糊臉。
查爾斯的教育方式可分為拳打與腳踢，大抵有把布萊恩的全部潛力榨乾的打算。有時下手重了也不會在意，兩支小葯管下肚能恢復七成新左右。
煉金部黑科技，您值得擁有。希望他們再接再厲。
上次臨走前1號曾建言要把異界通道的權限多放點給他，美名其曰技術革新。只不過童遙十動然拒，現在想來不愧是我。就沖布萊恩那幾天的精神狀態，自己好不容熬過的心理療程還得追加。
他不能保證自己能完全接下那即使是覺醒者的強韌意志也會覺得沉重的憤怒與殺意。
飯要一口口吃，先把自己靈魂強度練上去再說。
但僅憑此番料敵先機，童遙可自稱熟讀《崽種1號挖的坑》。想到這裏，童師傅滿意地笑了。
“何故發笑？”低沉的嗓音似驚雷平地而起，炸地童遙汗毛直立。抬頭一看，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站在教室門口，同班幾十位同學神色各異，或憋笑，或不解，或沉思。童遙一陣恍惚，達?芬奇筆下的十二門徒竟於此一隅之地靈基再現。
而那立於上首的耶和華之子目光灼灼，橫眉冷對之人正是那姍姍來遲的逆徒“猶大”。
名為“班主任之凝”的虹級魔眼，與【文道聖人】的加護自古便是歷代“Teacher”手中的幹將莫邪。哪怕是略懂第二法的好男兒在職介克制下也不得不低頭。
今日の勝負，童遙敗北。
……
“你老實交代，是不是談女朋友了。”下課鈴一打，幾個狐朋狗友如聞見血腥味的鯊魚般圍殺而來。
“我可是FFF團老臣。”童遙面不改色，用胳膊肘捅了捅酣睡的同桌“老張，《過秦論》筆記接我抄抄。”
“拿。”
“別卷了，快快從實招來。”不知是否因為之前被第十三門徒憑依的緣故，滿座親朋無一人信他。
“好多人都這麼覺得，你最近精神恍惚，時不時笑得春心蕩漾，雙頰泛紅，儼然心裏有事。”籃球健將徐藝洋條理清晰，“現在盛傳的版本是你那天逃學去英雄救美，之後兩人情投意合，夜夜笙歌。”
“……還有什麼版本？”童遙終究沒忍住該死的好奇心。
“你家道中落，為了錢財不得不在深夜出賣肉體。”二號友人羅子良推了推眼鏡，射出睿智的光芒。
硬了，拳頭硬了。
“這是我剛編的。”老羅邪魅一笑，白瞎了他這副好皮囊。
硬了，拳頭更硬了。
“放心，爹找了后媽肯定跟你說。”思來想去，多日潛心修鍊的《冥想法》倒是幫他冷靜了下來。終究是不能因為旁人的風言風語影響了與這幫夯貨的父子情誼。
狡詐的獵食者大抵是被這份深厚的父愛打動。只見他們紛紛圍攏過來，笑容明媚而爽朗，爭先恐後地獻上“拳拳”孝心。
大概還有四五分鐘的樣子就要上下一節課，之後就是二十分鐘的大課間和一節自習。童遙自恃學習還行，-再加上來者不拒的好脾氣與人緣，還是有不少人會來問問題。
之後的晚飯時間會先去操場跟高一高二的踢會兒足球，他大多數時候都是守門。說真的童遙對這玩意一竅不通，但那種擋下球后又一腳將其抽出老遠的滿足感令人難以自拔。吃的還是一葷一素，有時打飯的小小幸福就是讓阿姨在白花花的米飯上澆些肉湯，而其中剛好有一塊肉的時候。
上完三節晚自習，被封印了一整天的祖國花朵才得以喘息。童遙駕駛“藍精靈”突破車水馬龍的校前街道，伴隨混雜着塵土與霓虹燈的晚風揚長而去。天氣不涼，老媽多半會準備水果和牛奶作為宵夜。蹲在馬桶上的十多分鐘是少年每天雷打不動的課外讀物時間，享受放鬆與快樂的代價也不過是股間時常難以忽視的疼痛。
對於知識的歸納與預習通常持續到十二點，最近多了一項對異常世界的信息整理。“一切安好，舊印並無任何異常”便是最好的總結。打坐、冥想、入睡，就這樣迎來下一個黎明。
這是作為“童遙”的人生，平淡、忙碌，沒有什麼刀光劍影，也不會大概遇不到什麼牛鬼蛇神。
這是對於“布萊恩”而言難以想像的人生，它蘊含了太多的光與火，也充斥着太多不切實際的奇迹與希望，貿然靠近只會灼傷自己。
旁人眼中的奇迹在記憶的角落堆積太多，便成了自己早已習以為常的所謂平凡。
所以，這樣就好。真的，別再改變什麼了。
名為“童遙”的少年，今天一如既往地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