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六
在四個人齊心協力的收割下,一壟壟麥田上的麥稈被一把把割下來,整齊的放在散發著蒸騰熱氣的黃土地上。
劉老漢彎腰割麥的手停下了,他站定,似乎想直起腰身來。但長期保持的彎腰割麥子的姿勢讓他一時又調整不過來。劉老漢將鐮刀輕輕的插在鬆軟的麥壟上,另一隻手輕輕拖着后腰,慢慢的,一點點的直起身子來。
破舊的草帽並沒有為他遮擋多少烈日的暴晒。現在,他的額頭上,眼瞼上,甚至雜亂、灰白的鬍鬚上都泛着亮晶晶的光,那是辛苦勞作之後的汗水,將它們一一浸濕的。此刻,雖然長期勞作帶來的深刻痕迹一一體現在這位莊稼漢子的手上,臉上,佝僂的腰身上,但此時的劉老漢,可以看出來是滿足的,是開心的。這從他迴轉身來望着背後一堆堆被割下的麥子時的眼神中,可以清晰的判斷出來。
在劉老漢短暫歇息的時候,劉根喜娘依然彎着腰在一把把的割着成熟的麥子。畢竟是女人,又無奈歲月不饒人,劉根喜娘被自己老漢遠遠的領先很長一段距離。
劉老漢扭頭看到旁邊的兒子兒媳婦割麥。劉根喜光着的脊背曬的更黑更亮了。脊背上明晃晃的就像是抹上一層油似的。他熟練的左手一把把麥稈握籠,握着鐮刀的右手麻利的將麥稈齊刷刷割下,又一堆堆的碼放在自己腳踩過的土地上。劉根喜脖子上那條看不出是土黃色還是白色的破舊毛巾,此時也幾乎要被擦拭的汗水浸透了,看起來濕漉漉的,被劉根喜打個結束在脖子上。
到底是人年輕力壯,劉老漢望去,自己兒子又將他這個做莊稼的老把式遠遠拋在身後了。天增歲月人增壽,不服老可是不行的。劉老漢心中思忖着,一邊看著兒子飛快的揮動着鐮刀。這時,他意外的發現,自己的兒媳婦,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婁清荷,竟然比他們三個人割的都快,將自己丈夫劉根喜也遠遠的拋在了身後!
天藍色的手帕毛巾在一片金黃的麥田上,顯得格外明亮耀眼。只見那塊頭巾在麥田上快速的移動着。遠遠望去,就像一隻藍色的蝴蝶在翩翩起舞。婁清荷並不是那種農村常見的看起來很有力量感、健碩的女人,相反,她看起來非常柔,非常軟,這兩種特質結合在一個女人身上,就容易讓人聯想起弱不禁風四個字來。如果但但從身材看婁清荷的話,她的確是給人這麼一種印象的。
外表柔弱的事實卻抵擋不住生命的熱烈迸放。大概有時你看到的,並非是你自己所想的那樣。人們思考起問題來,會下意識的朝着利我的、自己習慣的思考方式和方向上去想,針對一些事情想出種種自我猜想的結果。有時,還會認為自己非常了不起。但事實可能是,現實或許和你頭腦中想像的大不一樣乃至天差地別。
就比如將家裏的三個成熟勞動力遠遠拋在身後的瘦弱女子,人們從外在去判斷婁清荷的話,大概是想不出這樣的結果吧。
劉根喜經過一番努力,終於趕上了前面的媳婦。
此時的天,已經接近中午了。火辣辣的太陽照着土地,照着土地上的人們和莊稼,似乎,都能聽到麥穗炸裂的聲音,噼里啪啦......飽含庄稼人汗水和心血的一粒粒飽滿的麥粒,正歡快的,活蹦亂跳的從包含它們的麥皮里,迸射出來......
劉根喜扯下早已汗濕的毛巾,用力擰了一把,竟然擰出水來。他絲毫顧不得什麼,拿起毛巾在臉上、額頭上抹了抹,又將毛巾用力擰了擰,依然能擰出水來。
“清荷!歇歇!”劉根喜朝媳婦喊了一聲。
婁清荷站定了,她臉上也佈滿一層細細的汗珠。她輕輕的從頭上扯下那塊天藍色的手帕,輕柔的擦了擦,又仔細的將手帕蓋在頭頂上。
劉根喜看着自己媳婦做完這些動作,他嘴一咧,笑了。婁清荷明顯看到了丈夫的笑,她不解的嗔怒道:“笑啥哩!”
“媳婦,你可真美!”
劉根喜男子漢大丈夫,心裏想起啥嘴上就說了啥。他說著,眼睛也不休息的在自家女人的汗衫前停留住了。婁清荷穿了一件薄薄的、輕快的白色汗衫,大概是天氣太熱了,再加上一上午不停歇的埋頭割麥,那件汗衫顯然也被汗水浸濕了一些,緊緊的貼在身上,將她婀娜的身姿顯現的更加明顯。尤其是胸前那傲人的雙峰,更加奪去了男人的目光。
婁清荷明顯看到了劉根喜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眼光。她竟然也感到天氣忽然更加燥熱起來。婁清荷用手將落下來的耳邊的亂髮整理齊整,對着劉根喜說:“幹活哩!這麼熱的天,虧你還有那種心思呢......”說完,她自己笑着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來。
劉根喜兩步跨國腳下擺放的麥堆,來到婁清荷的身邊。不由分說,眼疾手快的在女人渾圓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大概下手的力氣確實重了一些,只聽見女人低聲喊了一句:“哎呀!”抬起身時,丈夫劉根喜早已嘻嘻笑着跳過麥堆和田壟,回到自己割麥的位置。
被兩個年輕人拋在身後的距離並不長。劉老漢和自己媳婦就在他們屁股後邊的不遠處。兩個老人本來在埋頭割麥,忽然聽到兒媳婦驚訝一聲低叫,兩個老人都急忙抬頭去看,都不早不晚,恰巧看到兒子劉根喜在擰女人的屁股。老兩口看到這一幕,都感覺六神無主似的趕緊又低下頭去。劉老漢伸出佈滿老繭的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大概快要到正午了吧,日頭才這麼毒辣。
“這日頭,真他娘的毒!”劉老漢臉上的汗珠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滴落在腳下的黃土地里。他的手已然來不及擦拭不斷滲出的汗珠了,就任由它們流淌開去,彎着腰,更加快速的割起麥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