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陳言擔憂又緊張的望着她。

文殊卻朝他笑笑,聲音雖軟糯卻也十分堅定:“別這樣看着我。”

她的目中漫出水光:“我是很難過,但我會好好活下去的,這樣哥哥看見了也能欣慰一些,要是我過的不好了,以後再見到,他會罵我的。”

陳言蹲下身子,想親自替她把淚擦去,又覺得太唐突,遲疑了一下,把帕子遞給她:“文殊,想哭就哭出來吧。”

文殊又恢復了那副笑意淺淺的溫柔模樣:“我沒事了。”

陳言稍稍安心,推着她出去。

小桃站在後廚房,和郭嫂目光相對一眼。

剛開始的幾天,小桃和郭嬸輪流在文殊床前守着,將所有的尖銳物品都收起來了。

不為別的,就怕她遭遇不幸,尋了短見。

她們可不敢出什麼岔子,壞了家主的事。

花壇邊,早就等着人來投食的一窩小貓便慢慢蹭了出來,在陳言和文殊的腳邊打轉。

“小花吃太多了,你看,它每次都搶別人的。”

陳言蹲下身子:“是啊,小花啊,你可不能欺負你的兄弟姐妹們啊。”

文殊只有右手可以靈活活動,陳言便把貓攏在手上遞到文殊面前,文殊摸了摸小花的頭,問道:“你和你哥哥小時候,是誰欺負誰啊??”

“嗯...哥哥欺負我吧,他每次一不說話我就覺得他要揍我了。”

“噗!我還以為都是大的讓小的呢。”

陳言歪着頭,回憶了一下:“小的時候哥哥很聰明,每次父親都會把哥哥帶出門,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其實不多。”

文殊望着他笑:“你也很聰明啊,孔子樊先生的得意門生可不是說誰都能當的。”

陳言笑着搖頭:“我和老師可差的太遠了,怕是這一輩子都無法超越。”

“怕什麼?你的人生還有大把的時間去學習和突破,孔先生也不是一下就功成名就萬人稱頌的呀,他花了一輩子才讓人尊稱一聲孔老先生。”

文殊笑的有些狡婕:“只要你不放棄,總有一天你也會變成陳老先生的。”

陳言思索了那麼幾秒,突然明白過來,望着她笑的有些無可奈何:“可不是嘛,再過幾十年,我可不就成了老先生了嗎!”

文殊也笑了,雙眼虛虛的掠過花壇。

陳燃離開已經是第六天,小桃幾乎寸步不離的跟着他,這兩日小桃應該是確定了她房間裏沒有東西,沒再碰過她的東西。

這是好事,陳燃多輕視她一點,她的勝算就更大一些。

不過狡兔三窟,她也不能把活命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一個地方。

她望着蹲在地上溫柔喂貓的青年。

他善良,正直,富有同情心。

只要他願意護着她,陳燃應該會放過她。

畢竟他不是非她不可,再找一個“她”,對陳燃來說應該是很容易的事。

文殊十分卑鄙的想,接下去戲會怎麼唱她一點都不在乎,她也沒有想要懲奸除惡的想法,只要陳燃願意放過她,她會走的遠遠的,不再出現。

她想要的,只有自己的一條命。

僅此而已。

。。。

這幾日,陳言日日都會從學校趕回陳家。

年紀相仿,興緻又難得相近,讓陳言驚喜的是,他和文殊總能十分契合的聊到一塊去。

比如說到今日他的新課題:守舊派和新派鬥爭,究竟誰該勝出。

文殊說的很是中肯:“我覺得兩派都都有可取之處,新派固然思想新潮,想引進外方知識和模式,摒棄原先那套,完全打壓守舊黨。守舊黨當然不同意,士族大家佔據了世道這麼多年,有他的一套運行法則,怎麼可能忍受人人平等這樣的觀念,你若說讓他們接受新派的東西還好,可要讓他們推翻自己,變成別人,他們怎麼可能接受。”

陳言也是這樣的想法:“舊派也並非不能接受新派,現在士族家的也有不少去上洋學,甚至送出國的,只是還是佔少數。”

新派舊派的鬥爭,其實就是現代社會經歷過的改革,偷嘗過前人果實小,她知道新派一定會勝,但這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且新派如今的領頭人章子天雖有想法,卻到底太急功近利。

文殊雖然看過這本書,但很多情節人物都不大記得了,陳言跟她細講過她才想起來,這個章子天應該就是帶男主韓城入新派的那位前輩。

章子天原是軍閥世家,留洋回來之後自費建立了新派學堂,鼓動世家走近新派,變成新派。

這一來,確實收穫了很多沒有背景傍身的寒門學子,對於他們來說,章子天簡直就是救世主一般道存在。

底層人民嚮往新派,希望有朝一日能夠不用俯首伺候他人,可世家呢?沒有哪個地主老爺,能夠接受自家任打任罵的奴才,有一天不在屈膝行禮,而是和他平起平坐。

若不是章子天的軍閥背景,只怕早就被擊打粉碎,屍骨無存了。但也因着章子天的背景,那些世家都高坐前堂,事不關己的看戲。

章子天和他的父親章元帥,一個新派領頭人,一個舊派份子,斗得不可開交,章子天的新派堂會,不知道被他父親搗鼓掉多少次。

但這章子天越挫越勇,最後竟然氣的章元帥兩眼一番,沒翻過來,去了。

眾人想,這章子天氣死了親父,該知道收斂了吧。誰知章子天魔怔了一般,靠着章元帥的潑天富貴和霸聚一方的實力,將新派學堂擴建到了三省各地。

這一下那些看戲的老世家才紛紛撕破臉。

章子天的實力不同小覷,不然也不會靠着一個人的力量在初期就讓新派有這樣的影響力,只是樹大招風,新派縱使有人,卻也比不過那些盤踞已久的世家大蟒。

“章先生是個好人,但若他宴請世家開堂會是真事的話,那未免太過強硬。”

陳言點頭:“章先生確實開了那堂會。”

章子天開的那堂會,起先是以章元帥的名頭下帖。

章元帥霸聚一方,眾人乍一收到章元帥的帖子,都是受寵若驚又喜上眉梢,紛紛整裝備禮,趕往章府赴宴。

結果眾人一到傻了眼,這章元帥也不知怎麼想的,開宴就開宴吧,既沒有搭戲台也不開牌桌,那偌大的廳堂整整齊齊的碼了一排又一排的椅子,還是那種只能供人正坐,平日學堂里用的那種。

這來的不乏大世家的老爺夫人,也有不少政界人士,雖然滿腹疑惑,卻也很給面子的一一入座,聽那章子天在上頭講了一番,眾人才回過味來。

烏泱泱一片的賓客,面色各異,心裏暗道:這哪裏是章大帥開宴請他們,分明是這章子天藉著章大帥的名頭,把他們叫到一處,聽他那勞什子狗屁的新派說。

眾人不忿歸不忿,但實在摸不清這是章大帥的主意,還是章子天的意思,因此一群剝削人民的地主,硬生生的聽了一上午的打倒地主論,有幾個氣急攻心的,當場就被扶着下去了。

章子天這事雖然做的不地道,但成效卻是有的,氣急攻心抬下去的,固然多是被氣的,但還有一位,是被激動的。

並着其他一些被章子天說服的,二話不說加入了新派會。

只是苦了那些氣得半死又不敢開口罵的,事後章子天文質彬彬的向各位道:“今日這堂會感謝各位的支持,日後還望多多關照。”

他們還得銀牙緊咬的回一句:“章大少客氣了,客氣了。”

回去后得知那日章大帥根本不知曉,堂會完全是章子天一個人的意思,氣的就更狠了。

氣的狠的還有歸家的章大帥,他離家一周后歸家,聽了堂會的事情氣的火冒三丈,差點一槍崩了章子天,但到底是自己兒子,吹鬍子瞪眼的罵了一頓,想着將他關上幾日,應該能關乖巧了,誰知道章子天竟逃出去了,將先前被章大帥搗鼓掉的新派學堂又搞起來了,這一回直接家家戶戶上門遊說,一時間新派會的名字傳遍各地。

兩父子風風火火鬥了大半年,這半年南北兩地不太平,北方軍閥和南方軍閥雖沒有明着打仗,但大小衝突沒斷過,新派會趁着這個檔口,發芽抽筋,長成了一棵茁壯的小樹苗。

章家父子的鬥爭持續將近一年,有些不嫌事大的在背地裏下牌局,賭賭看誰老子贏了兒子,還是兒子贏了老子,再不然就是想現在這樣,兩者依存咯。

誰知道那章大帥先撐不住,年初春一命呼呼了去了。

他的姨太太站在棺材前罵的聲淚俱下:“不肖子孫章子天氣死親父,沒資格子承父業,要將他趕出章家才好。”

可姨太太的話實在沒什麼作用,章子天面色平靜的在棺前跪了兩日。

兩日後接手了章家。

陳言道:“章先生不遺餘力扶持寒門子弟,開設學堂,如今又有原先章大帥的一半兵力,想來不多時遍能和舊派形成平勢了。”

按照劇情推算,章子天接手章家三月有餘,那韓城加入新派,應該不會久了。

文殊看了陳言一眼,到底沒說出口:到時候,局勢會只會比現在更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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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大佬從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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