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情孝二字費思量
“這是什麼？”
“這是準備獻給皇上的說辭，我想了一夜，反覆斟酌，應該沒有什麼紕漏了，小姐你先看看，覺得合適，待會兒和老先生談妥了就讓他抄一遍獻給皇上。”
“嗯，知道了。”若杉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此時正在想怎麼說動她父親，哪裏還有心思去看這些說辭，況且簡敏辦事她一向放心。
“小姐還是先去盥洗吧，這樣去見老先生未免有些不符禮儀了。”
“嗯，知道了。”若杉還是同樣的一句話。
“小姐，你沒事吧？”簡敏伸手搭在她的肩膀。
“啊？”若杉從思緒中緩過神來，“你剛剛說什麼？”
簡敏怔住，她家小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五心不做主，無奈只得將剛剛的事重新交代一遍。
簡敏望着她這個樣子，心中擔憂起來：若是這次南涼皇帝不要她出兵導致夜星辰被蠻子所害，她家小姐說不定當真會帶兵衝進皇宮將皇帝捉了。
等到若杉換了女兒裝去見永清的時候，他已經在正廳等候多時了。
若杉走在門口停住，一直不敢進去，因為上次鬧得不愉快之後，二人就沒有再見過面。
“既然都來了，那就進來吧。”房間內傳來了永清的聲音。
若杉頓了頓，最後細微慢步地走了進去，抬起頭叫了聲爹。
隨後走到桌邊，從簡敏的手中接過茶壺為永清倒了一杯茶，是永清最喜歡喝的清城雪芽。
“爹爹，除了夜星辰將軍不知所蹤外，你和其他將士都沒事吧？”若杉關切地問道。
“你眼中只有姓葉的那小子，現在還知道關心起我來了？”
永清以往每次來看她，都會因為她的終身大事鬧得不歡而散，這次自己死裏逃生，還知道問候一句，也不枉養育她這些年。
永清欣然接過她遞過來的茶，心中甚是歡喜，但臉上依然不露聲色，總覺得哪裏不對，今天這樣未免有些反常了。
“爹爹說的哪裏話，你是我的爹爹，我當然要關心你了。”
永清眼中露出慈祥的目光，他的女兒終於長大了不少。
“沒事，只是中了一些毒罷了，這點毒還要不了我老頭子的命。”
“那就好。”
若杉雖然在笑，但是永清看得出來她的笑不是發自內心的。
她並不開心。
“夜星辰的事，你都知道了？”永清知道她遲早會問起，看着她不知怎麼開口，那還不如直接開門見山。
若杉點了點頭道：“他當真是被蠻子捉了去？”
“是與不是，你有什麼想法？”永清出言試探。
正中若杉下懷，她急忙露出歡喜的神色，難道永清這次來就是找她商量這件事的？
“我……”可是才說出一個字就被永清打斷了去。
“我不管你有什麼想法，也不管皇上有沒有給你下旨，這些天你哪裏也不準去，我會在軍中看着你。”
她就知道永清剛回南涼就來見她不是什麼好事，說是來看看她，其實就是來監督她。
若杉無限失望，昨晚的一腔謀劃成了空談。
“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也不妨告訴你，就算有你看着，我也要去救他。”
既然永清先不給面子，她也不必要恭敬，談及關於夜星辰的問題上，一切都沒得商量。
“救他？你知道他在哪裏？”永清頓了頓，他早就知道提起夜星辰會與她針尖對麥芒，“就算知道他在哪裏，那我問你怎麼救？”
“他若真被蠻子抓去了，我就帶兵去攔截蠻子。”這哪裏是一個將軍說的話，這明明就是一個孩子說的話。
“夜星辰確實在回來的路上莫名其妙地失蹤了，但誰告訴你他一定是被北魏的人抓了？你貿然出兵，壞了結盟之義，到時候北魏蠻子就能名正言順的舉兵討伐了。”
“那……爹爹說他最有可能在哪裏？”
永清與她發生矛盾時候，極少與她這樣講理。既然永清都退了一步，那自己也不必要態度如此強硬。
房間中的氣氛一下子就緩和了不少。
“說不定這就是西秦或東吳的一個陰謀。”永清的聲音突然小了許多，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一個謊話。
東吳與南涼唇亡齒寒，不可能主動挑起事端。西秦遠在西域，與中原有高山深谷相隔，從未與南涼有任何摩擦，怎麼會無緣無故抓了南涼的將軍？
若杉重新望着永清，眼神明顯不善，現在她是南涼第一女將軍，不是三歲孩童，永清不想她去冒險，也不想個好點的理由出來。
對於永清的觀點，若杉沒什麼好說的。
永清的口風與那些參將一樣，現在不能確定夜星辰被北魏抓了去，就一定不能貿然出兵，到頭來還是因為他們太怕蠻子了。
百餘年前中原大戰之後，南涼成了驚弓之鳥，如今就算能確定夜星辰被北魏抓了去，只要北魏不主動攻伐南涼，南涼皇室也會按兵不動，認為犧牲一個夜星辰換取一時安穩很划算。
江南是水鄉之地，讓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養成了謙和的性格。文人墨客倒是出了不少，但是能舉刀弄槍的人卻少的可憐。
從古至今少有戰火的洗禮，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讓這裏的人慢慢變得膽小怯弱起來，這片水土養育的女子嬌弱不可奪度，可惜連男兒都失了錚錚傲骨。更有甚者，偽娘之風盛行，一些男子搽脂抹粉之後竟然比女子還動人幾分。
這樣的土地孕育出這樣的人，再由這樣的人建立起來的政權可想而知。不管是原來本地的氏族地主，還是遷徙而來的官僚皇族，面對江水以北的挑釁，一直採取躲避退讓的態度！認為只要不動搖統治，他們就會覺得一切無所謂，也幸虧有江水天險，不然南涼不知道被滅了多少回了。
“爹爹就是來阻止女兒的，對吧？”簡敏都看出永清的意圖十分明顯，但若杉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是！”永清的話語堅決而肯定。
皇帝的旨意她可以不聽，但是永清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他的話不得不聽。
“那女兒再問一句，若是夜星辰將軍當真被北魏抓了去，爹爹你應該明白阻止不了女兒的！”若杉望了永清一眼，繼續道，“這樣的情況下，爹爹會不會支持女兒？”
永清已經想法子讓夜星辰一回來就迎娶若杉為妻，一路上都高興地睡不着覺。他從心裏來說當然是支持的，這可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有成就的一件事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哪知半路上出了這樣一檔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