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 小晶 （二）開工

“啪！”

威武的雲城公安局局長張志誠重重地將筆錄拍在桌子上，火冒三丈地看着對面弔兒郎當的愛將，“你這就算交差了？！鬧鬼？！我看你就是一隻倒霉鬼！！！”

高喜兩手一攤，“這不是我說的，是醫院的護士說的，我可一個字兒都沒改。”

局長大人白了他一眼，帶他這麼多年了，還不知道這小子是什麼德行，這筆錄擺明了就是糊弄事兒的，真是把他當hellokitty啊！

偷瞄了一眼局長大人的臉色，說歸說鬧歸鬧，真把老大惹急了也沒他好果子吃，“張局，淡定，小心血壓喲，反正這個案子也是盧隊負責的，我最多算是幫忙，所以剩下的工作還是交給盧隊辦吧，我繼續回去休假。”高喜心眼兒轉得比兩眼快，打着哈哈準備開溜。

可我們威武的張局也不是吃素的，一句話就讓他想撞牆，“站住！！說讓你走了嗎？現在你的休假結束了，你負責去把那隻鬼給我抓回來！！”

辦公室里，德哥和幾個小警員看着高喜綠着臉走進來，忙湊過去打聽，聽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地說：“休假結束，準備抓鬼！”

………………

車上，幾個人將案情重新進行了整理，試圖找出蛛絲馬跡，小傑又把護士的筆錄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這都什麼啊，比我還能編，高隊你聽聽啊，‘我有一回聽到老李和她說，每到下雨天的午夜12點，就會聽到小妮兒的哭聲，而且走廊里還會莫名其妙地掉落一些泥土和樹葉’，哈哈，這整個就是午夜凶靈嘛！”

高喜白他一眼，“就讓你平時少看點電影，再不說點有建設性的意見調你去守水庫。”

小傑被凶得不服氣，仍不依不饒地貧嘴，一車人除了司機志剛以外其他人統統閉上眼睛裝睡不理他，以免被那傻孩子的青春無敵衝擊到內傷。下了車，各人分頭行動，德哥和志剛去人事部查閱老李生前的資料，小傑和p仔在太平樓內外安裝監控設備，高喜依然不要臉的打着收集信息的旗號跑去主樓找漂亮的護士妹妹聊天，直到傍晚眾人聚集在太平樓值班室碰頭。

“李強，男，45歲，籍貫雲城大崗市，無婚史及子女，於2011年末到本醫院工作。”德哥敘述着登記在醫院派遣員工檔案上的信息，但志剛在系統里查到李強在1998年曾因偷竊傷人罪被判刑兩年，可醫院的檔案里沒有記載，出獄后他在工地干過雜活，當過送水工還跑過貨運，沒什麼正經營生。

高喜挑眉看着德哥，“有案底還能進這麼大的醫院？”

德哥沖他比了下大拇指，“如你所料，介紹老李進醫院的正是上午的那個護士大姐。”

“這個案子果然不簡單，那個護士故意隱瞞了她和老李相識的事，為的就是想掩人耳目，其實兇手就是她，根本就是賊喊捉賊！”小傑突然跳起來嚷嚷，大家剛理清的思路頓時被他的一通亂喊攪成一鍋粥，高喜深吸氣，再深吸氣，沖p仔擺擺手，p仔立即捂住小傑的嘴將他拖出大家的視線。

德哥接着彙報李翠蘭的情況，年齡43歲，和李強是同鄉，2011年回鄉探親時遇到李強，後來介紹他到醫院工作。

高喜扯出一絲壞笑，語氣慢悠悠地，“你覺得那個人事部的老禿頭如何？”

德哥瞄他一眼，心領神會，高喜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搭上德哥的肩，“這條線沒什麼價值，再查下去弄出那些不入流的緋聞就沒勁了，我下午倒是聽很多小護士說這個太平樓很邪門，在這耗一晚看看。”

午夜，走廊里的老式掛鐘悶悶地一下一下打出十二點的鐘聲，高喜正打着的盹被鐘聲驚醒，大大地打了個伸了個懶腰，揉揉眼睛看了一眼旁邊睡相慘烈的志剛，甩開兩條大長腿向屋外走去，未曾想推開門剛走了兩步就結結實實地滑了一跤，恨恨地爆出一句粗口，咧着嘴站起來使勁揉着屁股，發覺褲子上濕濕黏黏的，抬起腳仔細看，地上不知何時散落了一些泥土。

“真是老房子啊，都掉渣了。”皺着眉頭走到門口，仰望着對面的醫院主樓，巨大的落地窗前人影穿梭，皆是些面無表情的醫生和哀傷悲痛的病患，那裏雖然寬敞明亮，但只有生與死兩種概念，簡單明了。

長長地吁出口氣，奇怪自己突如其來的多愁善感，疑惑地摸了摸腦袋，點燃一支煙蹲在門口，感覺濃濃地睡意隨時都會讓他暈過去，直到耳邊傳來一聲嬌叱，“喂！醫院裏禁止吸煙！！你不知道嗎？！”

“媽呀——————！！”

高喜嚇得把手裏的半截煙蒂都不知道扔到哪去了，整個人趴在地上，魂兒都嚇快飛了，這大半夜的就算是如此嬌嗔的童音也能嚇死人了，等他回過神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個身穿粉紅色洋裝的可愛小美眉抓起來，“小鬼，你想嚇死人啊！”

像只小雞崽子一樣被拎在半空的小美女非但不怕，還開心地胡嚕着他亂叢叢的頭髮哈哈大笑，高喜見威懾不了她，正想發飆，卻發現小美女竟然是白天在走廊里給他指路的小妮兒，“咦，你不是白天的那個小鬼，大半夜的怎麼跑到這來了，這裏可不是玩兒的地方，快回去。”

“呵呵，這裏就是我家啊，你還讓我去哪？噯，你晚上也能看見我啊？”小美女脆生生地答，一雙水晶般的大眼睛盯着他。

廢話！我又不瞎，這麼大個人我還看不見！

高喜為她“天真可愛”的明知故問氣得磨牙，“小朋友，說謊可是不對的哦，會被灰太狼抓走，叔叔是警察，送你回家好不好？”

牽起小妮兒的手，不曾想她的手卻冷的像冰塊一樣，看着她身上單薄的衣衫，高喜心裏突然一陣溫柔，脫下外套裹在她身上，“看，手凍得這麼涼，晚上天氣涼，再不要亂跑了啊！”

小妮兒愣愣地抓着外套，有些汗味，還有淡淡的煙味，再看向高喜一臉的親切，突然眼中蒙上一絲霧氣，“叔叔你真好，你真的願意和我回家嗎？”

“當然，叔叔是警察嘛，說到做到，你家在哪裏啊？”為了增強可信度，他還仗義地拍了兩下胸脯。

小妮兒咬着粉嘟嘟的櫻唇，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指着高喜，“我家……就在你腳下……”

“啥？！”高喜一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錯愕的瞬間眼前一花，只見無數枝條從腳下破土而出，纖細的藤蔓好似有生命一般，蜿蜒地攀爬上他的手臂並向脖頸延伸。

高喜彷彿被釘在原地，絲毫動彈不得，想掙扎卻使不出一點力氣，只能眼看着藤條一層層纏到身上，那些繞在脖頸上的枝蔓勒的他喘不過氣來，張大了嘴想呼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驚恐的雙眼對上小妮兒冰冷的目光，他清楚地看見小妮兒的眼睛在皎潔的月光下一點點變得血紅。

時間彷彿靜止了，半空中那些枝蔓將高喜纏成了一顆樹蛹，只覺得意識越來越遠，靈魂好象抽離出身體飄浮在空中，正在被一股力量牽引着向遠處飄走，迷濛中，耳邊驀地傳來一聲怒喝。

“小晶，住手！”

一瞬間，高喜身上的枝蔓盡斷，身子一沉墜落在地，腦袋裏天旋地轉，躺在地上劇烈地喘息。

“我不要！”

是小妮兒的聲音，高喜朦朧地聽着，原來她叫小晶。

“小晶，你不能傷害不相干的人，如果再任性，你知道後果的！”這次是一個少年，聲音帶着青澀卻略顯低沉，聽起來很舒服，他在制止那個小妮兒，但小妮兒卻不肯讓步。

兩人僵持了片刻，少年的聲音再次響起，“就算你帶走了他，還會有別人來查，你還想再殺人嗎？你殺了老李已經違反了界規，你不想走了嗎？”

少年的聲音冰冷中透着不容置否的堅定，高喜心中一驚，這麼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妮兒竟然是殺人兇手！

少年接着要小晶隨他走，高喜在心裏狂喊，不行！你不能帶她走，這個案子是我的，我還得把她帶回去結案吶！急得他一口氣提上來，撫着胸脯大口大口地喘着，緩緩睜開眼，眼前卻空無一物，那兩個人不見了蹤影，只有碩大的月亮懸在當空安靜地照耀着塵世，彷彿一切都沒發生。

高喜高高地舉起手，“啪”地一下拍到腦袋上，拍得腦瓜子嗡嗡的，一陣夜風吹過，吹得他不禁縮縮脖子，趕緊咬着牙恨恨地住屋裏走。

值班室里的志剛看見高喜進門，揉着惺忪的睡眼向他問話，高喜無力地攤在沙發上敷衍了幾句，抬眼看向時鐘，竟然還是十二點整，登時全身上下冒出一層白毛汗，跳起來抓起志剛和德哥連夜跑回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