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星落
戴蒙此時已離開王座廳，正順着台階而下。
迎面走來一中年男子，雖有些年紀，從面容上不難看出，年輕時的英俊。
男人身材微胖，留着捲曲的八字鬍，穿着一身紫色長服。
“原來是戴蒙大師，多年不見，沒想到今日能在宮廷內碰面。”那人停下腳步，開口寒暄道。
不過他依舊有些詫異，能在這裏碰到十王大法師。
“老夫見過拜拉公爵大人。”戴蒙微微低頭行禮。
“我們上次見面還是十年前吧，珀莎莉爾太后的葬禮上。”拜拉輕嘆一口氣，思緒回到了從前。
聽到珀莎莉爾這個名字，戴蒙眼角有些濕潤，似乎又想起曾經那個在象牙城，天天跑來文獻館，時不時揪自己鬍鬚，纏着自己問東問西的小姑娘。
“哎，年歲至此，舊事莫提。”
“不知道閣下今天怎麼來皇宮了？看樣子，還是剛剛覲見過陛下。”
“這不是被召見了嘛，因為老夫對瑪法里奧家族動粗的事。”
“果然有這事呢，這我得好好聽聽，來的路上倒是聽到些傳聞。”
拜拉倒是很感興趣，不過也不能怪他。這事才過去一周，雖然帝都和象牙城都傳遍了，不過很顯然，消息還沒到仙女城呢。
戴蒙把事情經過簡單闡述了一遍，頓時引得拜拉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我真想看看諾恩斯那老傢伙的表情。”
“倒是拜拉大人您，不是應該在仙女城嗎？特意來一趟帝都，莫不是有什麼大事？”
“我也是被逼無奈啊，《穀物法案》的頒佈快成板上釘釘的事，不說得為了領地里那些子民的利益，就是手底下那些個封臣，一天天的都快把我煩死了。”說到這裏，拜拉的笑容突然散去。
戴蒙雖然對政治沒什麼興趣，但也聽說了一些消息，《穀物法案》將會限制所有運往三大主城的糧食價格。
南部行省作為帝國糧倉，自然是利益受損最大的地區。
三大主城的居民多是市民階級，不少都是新興的商人和工人，他們缺吃糧食的錢嗎？這一法案的目的，定是為了限制仰仗農業的各地領主，同時也能保護王領地區的利益。
誰人不知，凱旋城，象牙城，伊利亞港都屬於王領。
“政治上的事，老夫也不懂，不過還是祝願拜拉大人，能成功說服內廷議會。”
戴蒙不想參與政治鬥爭，但是他知道，如果《穀物法案》一定通過，不少農夫的日子將更不好過。
“多謝閣下心意，若這次出行還有閑暇，我定去象牙城拜會！”拜拉也不作態，道謝后，順着石階朝王座廳走去。
戴蒙再次俯首行禮，待公爵離去，也召出巨翼蠑螈，坐上坐騎，飛向天際。
話說回艾爾這邊，他此刻在街道上，剛剛和圖霍幾人碰頭。
保羅是最後一個到的，不過他手中捏着四張票據，振振有詞：“這可不算遲到哦，我早就替咱們訂好了門票！”
去往歌劇院的路上，眾人有說有笑地聊着，唯獨瓦爾一言不發，臉色有些難看。
雖然瓦爾向來話少，敏銳的艾爾還是感覺奇怪。
“怎麼了瓦爾？你看上去似乎有些心事。”
“就是就是，臉上寫滿了陰鬱，你不會和那個小女友鬧掰了吧？”保羅剛剛說完，突然捂着嘴，意識到了自己說錯話了。
“什麼小女友？”瓦爾一臉懵。
“你聽錯了，保羅說的是小老爹。”圖霍趕忙圓場，他們三私下經常會討論這事，瓦爾當然是不知情。
瓦爾搖了搖頭，“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早就鬧掰了，不過這次確實和我父親有關係。”
“說來聽聽，咱們可都是好兄弟。”艾爾關心道。
“母親寫信說，帝國和哥羅德王國戰事吃緊，上面打算派遣第五軍團去支援前線。”說到這裏，瓦爾閃過一絲擔憂的神色。
“這戰爭的事嘛，我們也無力阻止，不過關心國家也是件好事。”保羅挑着眉，安慰道。
“保羅，你是不是傻！你忘了帝國第五軍團的軍團長是誰了嗎？”艾爾白了保羅一眼。
“我兄長和父親，他們都將出征西北邊境。。。”
雖說瓦爾的父親，是帝國赫赫有名的名將，他麾下的第五軍團，也被認為是最驍勇善戰的一支軍隊。
但每每英雄出征，家屬又哪有不擔心的道理呢？
一旁的圖霍開口了，說道：“我說瓦爾，你別悲觀，你父親的才能和威名在那兒呢，他肯定能很快平定戰事，凱旋迴歸的！”
“謝謝，但是很難不擔心啊，戰場上什麼意外都是有可能的。”瓦爾苦笑一聲。
自己從小和父親關係談不上親近，但是他依舊記得，小時候每次父親出征前一晚，母親總獨自在房間哭泣，或是跪在聖母像面前，整晚為父親祈福。
兒時的他，每次聽到父親歸來時，總覺得心裏的石頭落下一般。
“瓦爾，沒事的，帝國戰斧的稱號可不是白叫的，用不了多久，帝都的城門將會因為你父親落滿鮮花。到時候請個假，回家裏看看去吧。”艾爾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說得也是。不聊這些了，走！咱們去看戲去，難得艾爾這幾天想看劇，別被我壞了興緻！”
瓦爾也覺得自己不該繼續消沉，強行露出一絲笑意，快步上前，示意三人加快腳步。
。。。。。。
此刻，奧瑞利安帝國西北邊境。
夜色瀰漫於戰場之上，到處屍橫遍野，殘破的武器插滿了大地。
鮮血的腥味，硝煙的氣息，烏鴉的悲鳴交匯在一起，充斥着令人膽寒的氛圍。
一頂華麗的軍帳前，一個傳令官慌慌張張跑了進去，全然不顧帳門外的侍衛阻攔。
“有要事稟報埃塔力將軍！”
傳令官的出現，打斷了這場會議。
帳篷內，幾位身穿精良鎧甲的軍官，正圍繞在一張長桌前，對着地圖指指點點，商討着什麼。若仔細看去，漂亮的鎧甲上也沾上不少塵土和血跡。
幾名軍官都看向了那傳令官，一名戴着眼罩的光頭男子，緩緩走了過來。
“說！是上面傳來的消息？”他言詞有力，帶着不容抗拒的語氣。
“報告埃塔力將軍，根據最新獲得的情報，帝國軍打算派遣第五軍團前來支援他們！”傳令官不敢看向將軍，雙手奉上軍事大臣的手諭。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軍官，無不倒吸一口涼氣，開始互相低聲議論。
“戰斧”拉夫特-厄多利！從軍者，何人沒聽說過？
“看來戰爭要進入白熱化了，一直都很想會會這柄帝國戰斧。”光頭將軍突然一聲喝令，“所有人聽令，從現在開始，全軍向後撤退五十公里，好好整備，準備迎接會戰！”
外面的夜空中，一道流星劃過天際。
在古老的歌謠中，流星的墜落，昭示着將有偉大之人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