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戰前

旌旗高舉，軍陣嚴整，弓手居前矛兵在後，騎士放於兩翼，無論攻守都異常平衡。最主要是，對面不管是陣型的厚度還是寬度都遠遠超過了己方，由此看來，坐擁羅納河主航道，對來往船隻收稅的奧古斯特公爵並非單純的草包土財主。

但有傳聞指出公爵那邊的人都是臨時拼湊來的稅警隊，平日裏乾的事就是駕船在河裏來回巡邏收取稅金。

里昂當然不止會靠這點傳言輕易跟人開戰，但他一是確實很趕，二他有秘密武器，而且這件武器有名字——正是海倫娜·維克託大小姐。

就在上個星期，一位破衣爛衫形似乞丐卻自稱信使的人找到了營地，送上了騎士統帥之子小舒爾茨的親筆信。在信中騎士統帥的兒子用平靜的口氣訴說了一個自殺性計劃，並由此引發了這次長距離急行軍。

由於上個月在羅納河渡口的大敗仗，包含騎士統帥本人在內的十幾位大小貴族都當了俘虜，假如再失去跟隨小舒爾茨的這幫年輕新貴，坐視他們統統折損在阻止瑞克領大軍沿着羅納河，順流直下阿爾道夫的戰鬥里，很難想像在那之後還會有幾個家族繼續跟皇室共進退。

所以哪怕是皇帝和首相都已明示了他不需要承擔指揮義務，里昂仍然在看過信之後強烈建議軍團長格林立即採取行動。格林爵士從諫如流，馬上着手安排，把步兵和輜重車隊交給副手指揮，自領騎兵展開奔襲。

而且不止是格林，沿途匯和的貴族騎士也都自願參與。眾人言聽計從的反應讓里昂很是意外，要知道在以前他可指揮不動一兵一卒，帶着朋友翻山越嶺搞所謂“冒險”才是本職工作。

殺龍？

純屬意外。

死亡？

意外中的意外。

復活？

連他至今都覺得是做夢，何況社會大眾。

既然什麼都解釋不清楚，那就是奇迹了對吧？

別懷疑，只管信！

幾相疊加，里昂忽然發現自己確實有了足以讓其他人跟隨的威望。

在當晚的軍事會議中，里昂說什麼別人都點頭，只在提議要維克托小姐加入急行軍隊伍時，遭到了反對，也只有這一點。

里昂至今記得他把海倫娜請進來參加會議時，帳篷里眾人那毫不掩飾的震驚。

真是搞笑，他們已經答應放棄步兵和輜重輕裝出發，他們也知道前面有一支上萬人的大軍枕戈以待。

連以寡擊眾都不怕，卻偏偏無法容忍一個女人。

等過了很多很多年以後，里昂·伍德在我家中跟我談起此事時，仍然表現得耿耿於懷，為海倫娜·維克托女士打抱不平。

但是作為一個旁觀者和作家，我必須保持謹慎而又中立的態度。而且我又不是里昂，在我的年代，維克托女士的驚人美貌早已隨着歲月而消散殆盡。

這下知道精靈的好了吧？親愛的讀者們。

公平地講，當年在座的各位紳士不是歧視女性，而是歧視法師，或者說害怕。因為不管勇者怎麼回憶，軍團長格林對維克托女士跟隨一事並不持有反對意見，這種態度應該與格林大人在綠皮討伐戰中見識過艾米莉·卡洛特的能耐有關。

最終，在里昂·伍德堅持和軍團長格林力挺之下，維克托女士得以加入先鋒。

作者我聽說她在路上吃了不少苦，僅僅只是聽說。

兩軍對峙，大戰即將打響，但里昂的位置並不在最前方，他是陪着海倫娜的。

“你還好嗎？”里昂直視女法師的眼睛，不想錯過任何哪怕是最細微的表情變化。

“我很好，謝謝。”女法師也看了回來，並給了個相當刻意的微笑。

海倫娜的態度讓里昂略微鬆了口氣，在來的路上趁四下無人他問過海倫娜，得知這位大小姐並無實戰經驗，更別提用魔法殺人了。

好就好在海倫娜總給里昂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比隊伍里的那幫年輕騎士還要積極，好像她已經迫不及待要把對面炸上天。

難道你能指望每個法師都是艾米（艾米莉的昵稱）嗎？里昂同樣以熱情洋溢的笑容回應了海倫娜，比前幾天行軍路上的臉嘴好看多了。

開玩笑，有精神是一回事，有沒有本事卻是另一回事。為了海倫娜大小姐能跟上隊伍，本來三天就到的急行軍，硬拖了五天，就這她還幾次掉隊，必須里昂親自回頭找。

與其說是找，不如說是哄，乃至求，換做是男人要麼罵要麼抽鞭子，還可以用弔死威脅。對這種貴族大小姐，他只能……

只要陷入思考就會發獃的老毛病又來了，當著兩邊人馬的眾目睽睽，他竟然硬聽了幾輪軍號才被驚醒。里昂帶着狼狽和慌張回過頭去看對面，見到奧古斯特公爵的隊伍起了騷動，前排已經邁開了腿，自己這邊再不衝鋒就只能被反衝了。

敵眾我寡還敢打堂堂之陣，本來就是找死。

勇者並不打算這麼干，他另有想法，昨晚已經跟軍團長還有海倫娜都交了底，兩人也都同意了。

在里昂的強烈要求下，海倫娜今天出陣特意穿了純白的宮廷法師長袍，上面綉有金線，在太陽下一閃一閃亮晶晶，再加上她又是個女人，兩邊的戰士任誰都不會錯過了不去看。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破陣，這種事裏昂旁觀艾米莉做過很多次，整個流程都很熟，為此昨天他特意早早紮營，只為讓海倫娜吃飽喝足睡個好覺。

剩下的就是祈禱對面的奧古斯特公爵不懂魔法，沒專門給海倫娜準備一架甚至幾架弩炮。這方面里昂還得感謝教會，把太多人教化成了談巫術色變的迷信文盲。社會大眾對魔法的不了解，便是施法者最好的掩護。

再說了，列陣的時候他看得清清楚楚，公爵大人的陣中只有弓手，沒有弩炮。

“待會兒請務必跟好我，維克托小姐，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身邊。”里昂用上了最正式的稱呼，不這樣配不上他要請海倫娜乾的事。

“我知道的，大人。”海倫娜語氣過於嚴肅，聽起來綳得很緊。

她能不緊張嗎？看看對面吧，最少也有一萬人！該死的奧古斯特恐怕連河邊的漁夫都抓來湊數了……

為了所有人的性命着想，這次里昂沒再過於發散思維。

聽完海倫娜的回答，里昂滿臉關切一掃而空，變得無比嚴肅。他沖不遠處的軍團長點了點頭，早已做好準備的格林隨即命令號手吹號。

“嗚……”

號手以一次拖得相當長直到極限的號聲，宣告了衝鋒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