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抓鬮
楚明秋想出去的願望還是實現了,穿着件漂亮的新衣,這是前天老媽拿來的,綢緞的面料,用金色的絲線綉着匹小馬駒,馬駒的尾巴上翹,烏溜的眼珠望着遠方,流露出對奔跑的渴望。袖口同樣用鎏金線條裹住,領口上鑲嵌一圈白色的狐狸毛,胸口處掛着兩顆黃色茸球,整套服裝華貴大氣。
坐在人力車上,楚明秋在芍藥的懷裏,腦袋從新衣里鑽出來,好奇的四下打量。大街上氣氛熱烈,到處都披紅挂彩,一些高大的建築上豎著彩旗,不時有穿着綵衣的秧歌隊鑼鼓隊從車旁經過。
走了沒兩步,前面的車停下來,老媽伸頭出來,告訴芍藥,將風蓬豎起來,別讓着涼了,芍藥立刻將風蓬豎起來,得,這下風景又看不成了,楚明秋氣得小短腿亂蹬,讓芍藥好一陣忙亂,可最終還是沒將風蓬給蹬下來。
“咣!咣!”街邊的空地上一隊穿着黃色綵衣的漢子正興奮的敲鑼打鼓,另外一隊穿着紅色綵衣的姑娘大媽舞動着秧歌,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快活的笑容。
楚明秋抽抽鼻息,只能從車夫宋三七寬厚的身體間隔中看看沿途的風景,“啪啪啪”長長的鞭炮從樓上垂下,過路的姑娘們發出一聲驚叫,隨即快活的跑開,遠遠的望着,笑罵著。
好像發出了信號,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沿街響起,楚明秋居然看到“揮淚甩賣”,“跳樓大削價”,這些熟悉的語句,這讓他倍感親切。
好容易到了**,芍藥指點告訴楚明秋,楚明秋卻看到那幅巨大畫像還掛在那,頓時差點熱淚盈眶。
前世多少次從這下面經過,每天在寬敞的長安街上奔波幾回,硃紅色的大門,明黃的殿瓦,樓前五座雕琢精美的漢白玉石橋;廣場中心聳立着的人民英雄紀念碑和高大的浮雕群.。,別忙,浮雕好像在修整,誰***這麼大膽,連浮雕都弄壞了。
沒有錯,沒有錯,應該還是那個熟悉的中國,楚明秋鬆了口氣,將小腦袋靠在芍藥胸上,阿q似的告訴自己,咱又佔了點便宜。
這貨在阿q的時候,卻忽略了,這**附近少了些東西,廣場也小了許多,那紀念碑,還只有個碑,旁邊的浮雕群不是在修而是在建。
當然,更沒注意到,遠處隱約傳來的聲音,“中國政府嚴正警告,任何外**隊不能越過三八線,否則將視為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侵略!……”
自然也就看不到,廣場上數萬盆花,構成的那行巨大的“熱烈慶祝中國人民共和國成立一周年!”
飯店裏又是人山人海,楚明秋心裏直膩味,一歲的小身板里裝着個幾十年的滄桑,被人抱來抱去,誰都可以來擰兩下,那不膩味不噁心,還是拿個盆來,吐吧。
不過今天,楚明秋更見識了楚府的人脈,這比上次來的人還多,各行各業的都有,稱呼也是亂七八糟,帶點古味的掌柜的,有點現代氣息的經理,看上去書卷氣濃郁的教授,好像別人差他錢的醫生,還有一些更奇怪了,也不知道幹什麼的,就一個字爺。
最讓楚明秋吐血的,居然一群小屁孩也來圍着他動手動腳,媽的!這不毀老子嗎!芍藥,赤豆,穗兒,救命!
好像聽到他的呼喚,芍藥過來將他解救出來,楚明秋鬆口氣,小色心便上來了,小腦袋左顧右盼,尋找上次的那個美女,那是他在這世見過的最美的女人。
找了半天,就看到老媽和一群女人嘰嘰喳喳的在那聊天,老媽的丫頭豆蔻在老媽耳邊說了幾句,老媽急忙站起來,向門口走去。
熱鬧的飯店忽然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門口,楚明秋就聽到芍藥輕輕低呼一聲:“老天爺,這老姑奶奶怎麼也來了。”
楚明秋抬頭看,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了,這老姑奶奶跟在丫頭後面,丫頭倒不出奇,可這老太太……。。,不得了,妖孽!
兩世為人,他從未見過這樣妖孽的老太太。歲月將她的滿頭烏髮變成銀色,卻沒有在她的皮膚上留下任何印記,白色的綢緞旗袍襯起妙曼的身材,旗袍上綉着盛開的菊花,黃色的花瓣嬌嫩的向心捲曲,綠色的花葉蒼翠欲滴。
僅僅一朵孤菊,卻帶給滿廳,花菊鬱金黃,中有孤叢色似霜的味道。
翩翩然如出世之神女,飄飄乎如謫落凡間之天仙,不沾半點人間俗氣。
戲痴款款而行,所有縈繞的目光都視而不見,只盯着迎面過來的六爺和岳秀秀,其他人似乎都沒在她眼裏。
“妹子,你怎麼也來了?”六爺迎上去,心裏卻微微嘆口氣。這十幾年來,戲痴就沒參加過族內的活動,連每年的族祭都都不參加,過着與世無爭的生活。
“你老不帶來我看看,只好自己來了。”戲痴對六爺淡淡的,轉身卻拉住岳秀秀的手:“嫂子,突然過來,你不會怪我吧。”
岳秀秀在心裏苦笑,自從上次后,戲痴幾次派人來,讓六爺和岳秀秀將孩子抱過去,讓她看看。岳秀秀和六爺都明白,看過之後,戲痴便會在族內宣佈,楚明秋為她和岳秀秀的共子。
岳秀秀在心裏輕輕嘆口氣,要論起來,戲痴比她大了十好幾歲,現在卻拉下臉來稱她嫂子看來是破釜沉舟了,微微一笑:“看你說得,要不是怕打擾你清凈,怎麼也要請你的,來,看看孩子吧。”
芍藥將楚明秋抱來,戲痴也沒接過去,就在芍藥懷裏看着,楚明秋看着這個出塵的女人,眼珠滴溜溜亂轉,忽然伸出雙手,吱吱呀呀言語不清的撲過去。
“嫂子,這孩子跟我有緣呀。”戲痴終於伸手將楚明秋接過來,對着自己的丫頭說:“把那個玉墜拿來。”
丫頭取出塊玉墜,楚明秋沒有瞧見,岳秀秀卻有些動容了,她認得這塊玉墜,這是當年老太太留給戲痴的,據說是從宮裏傳出來的,是光緒皇帝賞給珍妃娘娘的,珍妃被幽禁后,身邊的太監偷出來變賣,輾轉反側后落到老太太手中,老太太賞給了戲痴,說是給她作嫁妝,是戲痴最珍愛的東西之一。
“別,別給他帶上,小孩子不懂事,摔壞了吞肚子裏就麻煩了。”
岳秀秀見戲痴要給楚明秋帶上連忙制止,戲痴從未帶過孩子,當然不知道這裏面的輕重,玉墜雖然貴重,可在岳秀秀眼裏也算不上什麼,也就幾萬十幾萬的事,可要吞到肚子裏,那可就要了兒子的小命。
“那嫂子給他收起來。”戲痴將玉墜交給岳秀秀,將楚明秋抱在懷裏逗到:“小侄子,快點長大,多生幾個兒子,給我們秋家也留個后。”
就這一句話差點將六爺的心給揉碎了,自己這妹子太痴,痴於戲,實則痴於情,如飛蛾撲火,無怨無悔。
秋菊香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就這樣吧。”
這一瞬間,六爺便決定了,連岳秀秀的感受都不顧了。
幾個梨園前輩過來,這幾個乃秋菊香的好友,當初戲痴與秋菊香冥婚,他們也曾參加,戲痴很客氣,與他們一一見禮。
不過對楚府的幾個小輩,戲痴就沒那麼客氣,神情淡淡的,包括楚明秋的大哥。楚明書看到戲痴進來,顯然愣住了,不過很快便醒過味來,立刻過來見禮,不當自己過來,還把兒子們也都帶過來了。
“老姑,老姑,這是……。”
楚明書忙不迭的介紹自己的兒子,戲痴挨個看看,微笑着點點頭:“都是好孩子,好孩子。”
戲痴簡單的幾句誇獎讓楚明書高興不已,這時,幾個飯店服務員抬來張大桌子,桌子上面鋪着紅色的絨布,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東西。
“抓鬮咯,抓鬮咯!”
那幫小屁孩象打了雞血似的興奮,賓客也圍了過來,特別是那些女人們,指指點點,楚明秋坐在桌上四下看看,心裏那個犯難。
桌上擺了很多東西,印章,代表着權力,意思很簡單,將來當大官;算盤,代表財富,將來經商賺錢;胭脂,自然是代表女人,當年楚寶玉就是玩了玩這個,便被視為好色之徒,不為楚政所喜;書,自然是讀書考進士,現在雖然考不成進士,念大學,當教授也不壞;刀,那是從戎,當將軍的;金元寶,那表示楚明秋將來要開銀行………
“快呀,那印章,將來當大官!”
“金元寶,金元寶,將來小叔開銀行,……。。”
楚明秋鄙夷的掃了他們一眼,媽的,皇帝不急,你們這幫太監急什麼,老子要什麼,用得着你們着急嗎。
楚明秋的目光忽然落到一個小東西上,那東西是那個仙女般的老太太悄悄放下的,看到這東西,他的目光亮了。
結他,這是我的最愛,前世我抱着它走南闖北,這一世,我還要它。
想着想着便沖它爬過去,到了半路又停下來了,等會,老子是富二代,錢肯定要,除了錢以外,還有那些東西要呢?
“兒子,過去,喜歡什麼拿什麼,拿給媽媽看。”
耳邊傳來老媽的呼喚,楚明秋還不為所動,小眉頭皺起來,歪着腦袋想了想,除了結他和錢以外,還能拿什麼呢,自己只有兩隻手,這手還挺小,也就能拿一樣東西。
楚明秋四下打量,忽然有了主意,開始向那邊爬過去,首先抓起結他,然後抓起金元寶,將金元寶塞進自己的兜里,再抓起算盤,又塞到自己的另一個兜里,最後抓起了書。
咱就算要當紈絝,也要當個有文化的紈絝;
胭脂就算了,成了名,又多金,還怕沒有美女投懷送抱嗎?
印把子也算了,咱這腦袋瓜,還是不要混官場了,咱的目標是紈絝,不想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