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故人故物
像是想起了什麼,男子放下茶杯,突然起身,拿出一方帕子遞給靈寶,吩咐道:“如此偏遠小村,居然設有一座如此規格的客棧,想必是定有深意。你拿着此物去請那賬房先生,倘若他願意相赴,定能解我眼前的困境!”靈寶接過帕子,忙欲轉身告去,男子仍有些不放心,又再出聲叮囑:“切記,須得恭敬有加。”靈寶不解但仍是點點頭,轉身出了門去,獨留男子一人於房內坐等。
不一會,靈寶就引着人過來了,不過,來得不是早先的賬房先生。靈寶忙介紹道:“爺,這位是雨村的陳捕頭,賬房先生見過您給的東西后……”未等靈寶話說完,陳捕頭將手裏的長刀擱在了桌上,一同放下的還有男子剛剛交給靈寶的手帕,手帕展開,露出角落裏的伴生蓮花圖案,“此物從何而來。”陳捕頭沉聲問道。“捕頭!”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男子心下思考着,如此荒野小村,自己尋訪至此都不知道花費了多少心力,且不說朝廷的正規建制上並未有標註,就算是有,單也不會為一村設置捕頭這種級別。那麼,自己一定是找對了!想到此處,男子也顧不得細品陳捕頭的語氣,忙上前,直直的跪下,說道:“懇請葯谷高人救我祖母性命!救我全族性命!”
陳捕頭正是陳遠山,數年的光景,他早已從當初的青澀蛻變得沉穩幹練。當年幾人受易秋水的邀約,來此處避世,一晃經年,如今看到這方帕子,往事今朝點滴交織,還未來得及回葯谷去告知小葯,便獨自一人趕來一探究竟。
“此帕子當真是青雲觀的仙長所贈?”聽得眼前的男子一番講述,陳遠山內心的期待一下子落空,整個人的精氣神與方才仿若二致,並未理會直矗矗跪在面前的男子,乏力一般的坐在長凳上,仰頭深吸一口氣,似自言自語,又似在發問:“罷了,這麼多年都過了,無關的消息總好過杳無消息,青雲觀……”跪在一旁的男子聞言,附和的回道:“是的,青雲觀,聽聞,早些年,家中長輩曾有恩於上任觀主,老家老夫人自從大病不起后,也多虧青雲觀仙長照拂,才能得蒙機緣求醫藥谷。”男子說的沉穩,面前的這位陳捕頭從進門後到現在的情緒變化過於起伏,生怕因為言語有失,又惹對方不快。但迫於老夫人的情形卻又急迫,實在是不能錯失了這次機會。
“你是?”陳遠山收住情緒,望向面前的男人。男人見狀,一顆心這才稍稍安穩下來,跪着往後挪了一步,又重新端正的沖陳遠山行了個大禮:“高人見禮,不才齊守正……”“祁,可是國姓?”一個溫柔的女聲從外傳來,小葯一身素凈的白色,身體雖然安穩的坐在輪椅上,但語調卻早已透露出了慌亂。陳遠山忙起身,和小五一起推着輪椅進了屋內,還未等對方答話便小聲的責怪小五:“不跟你說了,沒弄清楚前,不要告訴她嗎?”小五滿臉的委屈,正欲辯解,小葯轉頭看了眼陳遠山,又回頭繼續盯着眼前的人。齊守正也是懂得察言觀色之人,眼下局面一看,這位白衣女子才是話事人,連又拱手做禮后回道:“惶恐,此齊並未彼祁……”“你莫要欺我們鄉野之人,國姓哪怕是同音都是要避諱的,休管你是哪個字,總歸是抹不開關係的。”這次是小五,往日的小丫頭如經已長成仿若當初小葯的年紀,興許還是年少,性子依舊活潑。“這……”齊守正一時語塞,此趟求醫心切,也並未就身份的事情上有過編排,如今這陡然被提及,眼前這幾位,聽得語氣,對這國姓似是有不快之,當下,生怕又是哪句話沒說好影響了老夫人的救治。“你先起來說話吧,葯谷救人從來只憑醫者本心,不問前程過往,你莫要憂心。有此番問詢,只因這帕子與我們尤為重要,還望能如實相告。”聲音溫柔,語氣卻透着清冷,陳遠山一把拉起還在回味中的齊守正,把他塞在一旁的長凳上,自己也坐在一旁,雙目注視着他,等待着回答。齊守正被他突然的動作有些驚嚇到了,當下吞了口口水,強裝平靜,雙手交叉撫了撫被陳遠山拉亂的衣袖,眼神從陳遠山身上移開,掃了掃小五,最後落在小葯身上,回道:“幾位勿怪,不才祖輩確實為當朝國姓一支,只因在下的父親痴迷禮佛,自請出了國姓,當朝王上感念兄弟情誼,故特開恩,賜同音齊姓……”聽得此處,小葯握緊了剛剛從陳遠山處要來的帕子,沉聲問道:“你的父親,莫不是成王祁常逡!”此言一出,房間裏的人都有了反應,小五和陳遠山是一臉的驚喜,齊守正卻是一臉的茫然,雖說是親王之家,但是當朝王上上位后,殺的殺,流放的流放,沒過幾年,世間百姓能談起的只是當年征戰沙場的老成王,自己父親的名諱甚少有人能記起,如今這偏遠的鄉野間,一間屋子裏,居然人人都能說出,看來,這帕子果然是淵源甚深,是福不是禍,老夫人此次有救沒救,就只能但憑眼前幾人了,想到此處,他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家父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