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挖渠泄洪
不多時,幾名穿着草鞋,衣衫襤褸,精瘦黝黑的河工頭子被傳喚過來。一見到張孝純和王稟,他們趕緊磕頭道:“草民·····張甲、李乙、王丙,拜見府尊、拜見將軍。”三人都是苦哈哈出身,這輩子哪兒見過這麼大的官兒,一時間,既局促又緊張,連說話都打顫。
“都免禮吧,召爾等來所為何事,差役都跟你們說了吧?”
“回·····回府尊,草民都聽說了。”
“那,爾等可有破解之法?”張孝純見他們這般模樣,旋即補充道:“某有事相求,你們就大膽地說吧,即便說錯了也無妨!”
見張孝純和顏悅色,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心中稍定。半晌,才由看起來年紀最長也最穩重的張甲答話道:“稟府尊,在來的路上,草民等幾人商量了一陣,有了初步破解之法。”
“哦,快說說看~”張孝純和王稟聞言大喜,急切追問道。
“回府尊、將軍,治水,通常堵不如疏,眼下北虜在上游攔河築壩,妄圖水淹太原,我等只需將上游泄下之水疏散,危機自可解。”
“恩,堵不如疏,有理,說下去。”張孝純點頭鼓勵道。
被張孝純這麼一鼓舞,張甲的膽子也壯了起來,看着書案拱手道:“府尊大人,可否······借紙筆一用?”
張孝純說道:“當然!”
只見張甲拿起毛筆,在宣紙上畫了些彎彎扭扭的線條,指着那些線條說道:“大人請看,太原城外的護城河本就是引自汾河水,有一定的疏解作用,但上游之水來則迅猛,護城河河道狹窄,分擔不了泄洪的重任,因此,還需在河道上游的東、西兩側挖掘數個分水渠、分水池,層層泄洪,方能保太原無憂。”
張孝純盯着那些線條仔細思索了一會兒,激動地起身,撫掌稱讚道:“此法甚妙,甚妙啊!哈哈!”
一旁的王稟則根據目的前戰場形勢,說出自己的擔憂:“但是眼下汾河東岸乃是北虜主攻方向,恐無法在他們眼皮底下作業,我們就在西邊開挖分水渠、分水池可否能行?”
“當是可行!”張甲答道。
“好,那你需要多少人?”張孝純問道。
“一萬民夫,兩日兩夜即可完成。”河工答道。
“時不待我啊,本府給你調派兩萬民夫,連夜出發,明早能否完成?”
“為了太原,草民定當全力以赴。”
“好,若太原能守住,本府親自上表為爾等請功,請受本府一拜。”說著,張孝純躬身一拜。
“府尊不可。”為首的河工張甲連忙側身扶起張孝純道:“府尊大人作為太原父母官,尚且不顧生死,死守太原,我等為太原城出一份力,理所應當,當不得府尊大人一拜。”
張孝純感嘆道:“有爾等忠義之士,我太原何愁不能守住。”說著,親自將河工送出府衙。
是夜,張甲帶着兩萬餘民夫在守軍的護送下,冒着大雨,摸黑來到城外汾河西岸。由於雨天路滑,又是摸黑作業,有幾名民夫不慎滑倒,被洶湧的河水吞噬。眾人不僅沒被嚇到,反而更加眾志成城。
突然,隊伍停下,領頭的張甲對帶隊的官軍指揮使道:“軍使,此處河道正好處於拐彎處,我們就以此為起點,往上開挖可好?”
“恩,治河一道,壯士是能手,某隻是負責護爾等周全,你儘管放手施為即可。”指揮使得了將令,自然不敢幹涉,連忙說道。
張甲也不客套,連忙安排人手開挖。兩萬餘民夫,由此地為起點往北,每隔五百步築水渠一條,寬三十步,低於河床數尺;每隔兩里地挖掘蓄水池一口,方圓百十丈,儘可能深挖,蓄更多的水。
次日佛曉,忙碌了整晚的兩萬民夫總算在汾河西岸挖掘出分水渠上百條,蓄水池數十口,好多人已累癱在地。負責守衛的指揮使不敢怠慢,連忙招呼眾人趁着天未亮,趕緊回城。
天剛亮,太原府衙內,知州張孝純,都總管王稟正在焦急等待消息,兩人也是一夜未眠,雙眼通紅。這時,張甲等人在指揮使的帶領下,來到府衙。
張孝純和王稟連忙上前問道:“義士,河道挖掘得如何了?”
張甲答道:“托府尊大人洪福,幸不辱使命。”
“好,好,好啊。我看北虜現在還有何詭計。”
“來人,所有參與開挖河道的民夫,每人賞錢一百,肉湯一碗。非常時期,還望義士理解,待解太原之圍,本府定要大宴三天,犒勞爾等。”張孝純大喜,連忙頒下賞賜。
“多謝府尊。”張甲等人忙碌了一宿,在此非常時期,有一碗肉湯,已是珍貴萬分,連忙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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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大雨漸歇,空氣中尚飄散着些許氤氳水汽。
金軍營帳,完顏宗翰命大軍整軍待命,並傳令完顏活女開閘放水。圍城這段時間以來,完顏宗翰所部傷亡也不小,士氣逐漸消沉下來,完顏宗翰本人對軟硬不吃、久攻不下的太原城可謂狠到了骨子裏,發誓要將守城將官挫骨揚灰。
此時,汾河上游,收到軍令的完顏活女連忙命人毀掉堤壩,剎那間,濤濤洪水奔流而下,排山倒海,濁浪滔天,第一次見這陣仗的金軍將士一時間竟也被看傻了。
然而,滾滾洪水在快要接近太原城時,卻被分水渠和蓄水池所阻,要麼改道,要麼流進蓄水池,而僥倖到達城內的些許河水則無傷大雅,最終也流進護城河,太原城依然不動如山。
在上游滿懷期待的完顏活女看到這一幕,氣得面色通紅,跳腳大罵,兒郎們頂風冒雨,忙碌了兩日,本想來個瓮中捉鱉,最後卻是白忙活一場,真是氣煞人也!
而金軍大營,正在翹首以盼的完顏宗翰,等了半天也沒等來消息。待得知實情之後,完顏宗翰怒砸帥案,帥帳內,眾將領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深怕觸了主帥的霉頭。唯有完顏銀術可,低頭盯着腳尖,眼觀鼻鼻觀心,彷彿老僧入定,而心裏卻在誹腹:嘿~活女小兒,讓你搶老子的功勞,現在弄巧成拙,看你還有何顏面跟老子較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