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蟬鳴時
林眠在小春芽花店打暑期工雖然工資不是很高，但是她覺得和簡春芽一起上班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新奇的。
她眼裏的簡春芽好像是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麼煩心事一般，店裏總是放着小眾愜意的歌曲。
想春天破土而出的嫩芽充滿生機。
笑的眉眼彎彎，每天遇到有趣的事情都會拿着單反記錄下，再把它們洗出來保存在相冊書里。
她拍的最多的就是林眠。
剛開始林眠不是很適應總是表情躲閃，她覺得自己不上鏡。
簡春芽總是開導她，她說照片是記錄人們日常生活無論美醜都是自己最真實的一面。
後來林眠漸漸放開了不在畏懼鏡頭，充當起簡春芽的模特。
簡春芽大學學的是攝影她鏡頭下的林眠就像森林裏自由自在的小鹿一般，洋溢着靈氣。
她給林眠拍了一組在森林裏的照片去參賽，她的師兄說這組照片一定可以在眾作品裏大殺四方。
一個月的時間過得飛快，馬上就月末了。
簡春芽收到鯉城攝影協會的邀請，她決定閉店五天順便給林眠結了這一月的工資。
林眠拿到兩千塊的時候整個人是蒙的。
這一月她也沒幹什麼就是給小花澆澆水，修修枝葉而已。
五天的休息時間，林眠決定明天先大睡一覺再說。
轉眼五天的假期過了三天，林眠每天吃飽都懶趴趴的靠在沙發靠一會然後在上樓睡午覺。
邊雲起飯後也會在客廳坐着，兩個人誰也說話就連最基本的打招呼也沒有。
這樣也好，互不干擾像陌生人。
邊雲起在林眠休息的那幾天安分下來，幾乎都呆在家裏。
以至於林眠每次喝水都能看見他在沙發上。
第五天休息日中午林眠睡了一覺起來喝水。
路過沙發的時候她看見邊雲起躺在沙發上臉色白的可怕，雙手抱着雙臂似乎在微微的發抖雋秀的臉皺起薄唇微長着喘氣。
林眠抬頭看了一眼風扇，是關着的。
這麼熱的天，還會冷？
“你是不是哪裏難受啊？”林眠蹲在他面前細細的看着他。
少年再無往日朝氣蓬勃的樣子，瘦的有些脫相。
邊雲起沒出聲，眉頭緊鎖着。
“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林眠看他越發質疑。
邊雲起掀開眼皮滾動的喉嚨間發出嘶啞的聲音吐出的字眼微弱而混亂。
林眠靠在他嘴邊才知道他說要喝水。
“你等等我去倒水。”
她小跑到廚房把水端出來，吃力的把邊雲起扶起來小心翼翼的遞到他嘴邊。
“張嘴”
邊雲起乖乖的張開嘴喝水，像給沒滿月的小狗餵奶似的。
喝完水之後邊雲起緩過來一些，靠在沙發上微微喘着氣。
林眠沒有多餘的逗留，徑直上樓……
那個在蟬鳴時夏說不會離開的少年最後還是驕傲的從林眠的世界離開。
八月初高考錄取通知出來了，邊雲起成功被消防救援學院錄取。
錄取通知出來那天張錦抱着邊雲起，一會摸摸他的頭一會又拍拍他的肩膀，說他很棒，沒有辜負父母的期望。
很快邊雲起被消防救援學院錄取的事街坊鄰居里傳開，街坊鄰居都對張錦家的孩子讚不絕口，說張錦教子有方。
只有林眠知道他被錄取后悶悶不樂，消防救援學院離這很遠，在燕京。
錄取通知出來的那天晚上，邊雲起和張錦說要去燕京提前習慣一下那邊的生活方式。
起初張錦還有些擔憂不讓他去後來裴寂來家裏做客的時候說起這件事。
張錦這才答應邊雲起提前去燕京。
走的那天下着小雨。
張錦讓林眠送他到動車站，林眠還以為他會拒絕讓自己去送他，沒有想到飯桌上邊雲起竟然破天荒的同意了。
林眠只能和簡春芽請一天假。
她的錢錢嗚嗚嗚——
那天晚上林眠卻怎麼也睡不着，躺在床上來回折騰，一直到三四點才睡去。
第二天她六點多就被張錦叫起來洗漱去送行。
天灰濛濛的邊雲起拖着行李箱和林眠共撐一把傘，傘很大有些笨重。
林眠個子矮拿着傘好幾次都感覺到邊雲起的頭撞到傘頂。
她驚慌的看了邊雲起幾眼，他像沒事人一樣自顧自的往前走。
檢票過後兩個人在候車室並排坐着沉默不語。
林眠扭頭看着窗外灰濛濛的天出神。
“d5368車次即將進站！”候車室傳來工作人員的聲音。
“走了。”邊雲起站起來拖着行李，伸手摸了下女孩毛茸茸的頭，嘴角微微勾起。
手感還是那麼好，就是以後摸不到了。
頭頂傳來久違的感覺時離別的難過佔據林眠心頭，她鼻子發酸不爭氣的紅眼眶。
“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她似乎知道邊雲起走了之後就不會在回來。
邊雲起垂下眼眸含糊，“再說吧，好好上學別早戀。”
他揚眸林眠那雙淺眸像是冬日裏冰封土地里暗暗涌動的溪流。
伸手輕拭去她臉上的淚聲如潤玉，“對不起”小月亮。
林眠咬着唇把頭勾的低低的眼淚怎麼也止不住的下流，喉嚨像塞棉花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只能小聲咽唔着。
“回去吧。”邊雲起留下三個字轉身拉着行李箱走遠。
林眠愣愣的抬頭看着少年遠去的背影，驀然扯出一抹笑，一雙黑眸帶着依戀與不舍。
她知道邊雲起不屬於這裏，他應該去更遠跟好的地方。
到家之後林眠在收拾書桌時發現夾在日記本里的一張信封。
林眠沒有寫信的習慣，她只寫日記不過已經很久沒寫了。
她看着那件信封頓住呼吸，輕輕拆開信封又傻笑起來，留着清淚。
致林眠：
展信佳。
眠眠對不起我騙了你，那場車禍的受害者其實是你父親，我都想起來了。
那天在車上我父母起了爭執，後來我父親躁鬱症發作發狠的踩下油門因此撞向你父親的車，是我對不起你和張媽。
看完這封信就把它丟了吧。
願你往後平安順遂。
邊雲起
“笨蛋……”林眠趴在桌子上胳膊墊着額頭肩膀不停的抖動。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在窗口眼睛紅的可怕兩眼凝視着窗外的遠山，任憑眼淚肆無忌憚的劃過臉頰滴露在地上……
天邊漸漸暈起墨色，林眠坐在客廳吃面眼睛腫的和核桃一樣，把剛下班回來的張錦嚇得不輕。
“眠眠，你怎麼哭了？”張錦看着林眠的眼睛心疼的不行，余光中看到桌上的信封。
“媽媽，哥哥寫的。”林眠說話的時候帶着濃厚的鼻音。
張錦隱約感覺的事情不對，拿起來大致看了一樣又把信封長嘆一口氣，“這傻孩子……”
邊雲起走之後張錦聯繫不上他，林眠也失去了他的消息。
彷彿從來沒有邊雲起這個人闖入過她生活里一般。
秋天第一批落葉落下時，高一開學。
開學那天林眠僅憑一己之力刷爆高中論壇。
“勁爆消息！高中軟萌小學妹竟和中職小太妹對打，小太妹慘輸！”
高一開學就打架的這麼多年以來就林眠一個。
於是開學第一天林眠就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特殊關照了一番。
“你呀，怎麼和你哥哥一個樣子？”班主任對她是又愛又恨。
他剛送走的哪個班就是高三一班，這回剛剛好又教林眠這個班。
林眠稚嫩的臉上有些不屑絞弄着手指嘀咕道：“是她先動的手，我是正當防衛……”
語氣軟軟的委屈的不行，臉上確是一副倔強的模樣。
班主任被她的話嗆的哽住。
“確實是李佳佳先動的手，但是你也不至於下那麼重的手吧？”
這句話一出林眠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眼圈紅紅的委屈道：“她帶了兩個男生圍我，如果不是許哲宣過來現在躺在醫院的就是我了。”
許哲宣點點頭表示贊同，“那兩個個中職生拿着棍子，當時情況太危險。”
班主任那拿他們兩個沒轍，也確實是中職學生的問題。
只能擺擺手叫他們兩個回去些檢討下周一國旗下檢討。
出辦公室那一刻下課鈴剛好想起。
“都放學了啊。”林眠撇撇嘴。
是啊，許哲輕輕用食指撥開扎眼睛的劉海開玩笑，“我們算不算一戰成名啊？”
“啊？”
林眠扭頭和許哲宣對視兩人噗嗤一聲笑出來。
“沒想到你還會打架還挺厲害的嘛”林眠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出抱拳的動作。
“以後還要仰仗許大哥了。”
許哲宣撓撓頭耳根紅紅，“可別……”
到教室的時候班上的同學都走的差不多了，就趙曼曼和沈柔兩個人在等。
“小許呢？”趙曼曼好奇的往門口看。
林眠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去長吐一口濁氣把手耷拉在腦袋邊上。
“你們能不能關心一下我啊？你看我的臉都被抓花了。”
趙曼曼和沈柔看看一眼林眠臉上的小划痕，一副“你tm開玩笑呢？”的表情。
“今天要不是小許這回我和柔柔就要提着水果去醫院看你了。”趙曼曼搖搖頭吃掉最後一口小麵包。
林眠聞着麵包的香味肚子裏的餓意被勾起，“你們吃飯了嗎？”
沈柔拍了一下林眠的腦袋佯怒，“你還好意思問，沒看到我們桌上的麵包殼殼嘛。”
“去不去嘛……”林眠鼓着嘴拉着沈柔的手輕輕搖着，“好柔柔別生氣了。”
“我才沒生氣。”沈柔輕哼一聲掰了一小塊麵包塞進林眠嘴巴，“吃飯去！”
趙曼曼依舊坐在位置上吃着小麵包，漫不經心的開口，“你兩去把吧我小麵包都吃飽了。”
“好吧，那我們吃飽飯回來找你。”林眠餓的不行拉着沈柔以體考八百米的速度沖向食堂。
“她們走了？”一個披着高中校服的少年從教室外頭走進來提着一盒小蛋糕，坐在趙曼曼邊上。
趙曼曼沒接話兩眼放光，輕輕挖起一勺送入嘴裏。
“好吃吧？”他問。
趙曼曼點點頭肉肉的雪腮鼓鼓的，“謝謝。”
少年托着臉看着看着趙曼曼可愛的樣子嘴角上揚，“謝什麼，你哥讓我好好照顧你。”
“唔……”趙曼曼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沒注意到少年別有意味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