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我
艷如鮮血的紅色楓葉在星空中飛舞，很是好看。
它們快速匯入了那兩個析出的環狀形體，剎那間將其染成紅色，一波波的能量蕩漾於星空之上，阿繆先生停止了攪動，他輕輕一點，兩個紅色圓環帶着澎湃洶湧的威能分別沖向兩個方向。
「兩儀弄潮」
韓哲在葉行消失處顫抖着手收攏了一寸如流水蠕動的奇異物質，畫出一個圓包裹住極其珍重的將它收入自己的懷中，回身用仇恨的目光盯視一眼司衍眾人，轉頭不再言語，帶着處於悲傷中的艾辛、於昊牽引着一葉扁舟迎着升騰而上的白霧沖向大霧淵深處。
扁舟上的人們沉默了，比起之前的死一般的哀默更多了些生氣，葉初水的赤金色瞳孔中則帶着些許迷茫與不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於昊怒吼着牽引着一葉扁舟沖向白霧，他不斷地以自身為中心釋放着攻擊擊退一波波涌動着白霧，他很慶幸聽從隊長的勸誡保存了力量，要不然如今的他根本無法保全自身和扁舟。
一種陌生又帶點熟悉的洶湧能量從背後衝來，青楓葉三人看到鮮艷如血由飛舞着的紅楓聚合的圓環從身後飛過，穿透了白霧，白色霧氣與紅色圓環形成了清晰的壁壘，圓環中心則是空洞，沒有一絲的白霧。
“走！”
韓哲沒有放棄這寶貴的機會，帶着眾人從圓環內部穿過飛向大霧淵。
“走吧。”
阿繆先生在釋放兩個圓環后，身形逐漸變淡，這是他借用葉行獻祭自身後能使的全力，之後的生死全靠他們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赫赫咳！！！”
依舊癲狂大笑不止的司衍望着襲來的鮮紅圓環，他感受到了真正的死亡氣息，抽離調動的械原生生造起一面菱形大盾，他狷狂他怒喊他咆哮，他頂着大盾沖向紅色圓環，圓環在接觸大盾的剎那崩解成紅色楓葉洪流崩騰而來，不斷地沖刷着大盾，二者碰撞出璨目的光芒。
司衍再度感受到了身體與思考上遲滯，在雙重高壓下他倔着一口氣軀體多處裂解浴血滿身，死命的往前壓制，抵抗着洶湧沸騰的赤色洪流。
我不會死，我不可能死！我是司衍！我是唯一！聽我號令！服從我！！
敕！正！集！
司衍身旁在苦苦抵擋赤色洪流幾縷分流的其他人身體如若僵化，他們的思維在短時間內變得空洞，他們不顧洪流的沖刷，拖動着破爛的身軀沖向了司衍周遭，他們形如一體，整齊劃一，提舉起手臂，一面面類似司衍生造出來的大盾迷你型出現在他們身前，八面盾牌匯聚在一起，只是片刻，赤色洪流竟被反壓制了下去。
赤色洪流在此刻如同活物一樣，感覺到了屈辱，再度爆發出力量，極限反撲。
衝鋒！衝鋒！
無畏！至死！
戰鬥！戰爭！
衝鋒！！！
司衍在其他人離奇的幫助下，只覺血脈賁張，全身氣力橫行，所有的延滯都在此時消失，他赤紅着眼睛怒吼，所有人被他的怒吼感染狂熱起來！
他們頂起大盾奮力抗爭，他們艱難的邁起了步伐，提足，升起，踏落，前行！
他們在星空下竟然如同行走在大地上踏步向前。
轟！轟！轟！轟！！
一步，兩步，三步....七步之後，聚合的盾牌出現裂紋，但是他們依舊艱難踏步頂着龐大的赤色洪流前進，在眾人的抵抗下，赤色洪流漸顯頹勢。
司衍等眾人感受到赤色洪流的退縮，興奮之色溢於言表，躁動的神情浮現出來，司衍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一樣，他將所有人的大盾收縮起來，以冗暗的械原為中心匯聚成散發著寒芒鋒銳無匹的槍尖，失去了盾牌庇護，所有人都暴露在洪流之中，然而他們如同沒有痛感一樣，狂熱的看着散發寒芒的槍尖。
無拘無束！
無生無死！
‘萬世長存！’
破！破！破！
裹挾着巨大威能的長槍在司衍奮力的投擲下沖向赤色洪流，本已盡顯疲態的赤色洪流在此威能下直接四散開來，散落的紅楓隨處飄落，漸漸地失去自身的色澤消失在星空上。
“至上意志，真諷刺啊...”
阿繆先生看着變化語氣極為複雜的說完便消失在星空下。
赤色洪流與聚合的大盾驀然消失，司衍眾人全體頓時如同癟氣的氣球一樣萎靡下來，余者木然地盯視着領頭的司衍，他們的瞳孔中帶着茫然，司衍立於前方，他的面容仍帶着狂熱雖顯疲憊，但眼睛中卻留着一絲理智，稍作片刻，毅然地追向青楓葉眾人。
故事需要主角與觀眾，主角的故事講完了，觀眾的反應呢，故事還沒有結束。
我必須要看到這個故事的結尾。
那天事件結束后被斥責的少年神情落寞的走進大城，他們過得很安逸很舒適，他們盡情地享受着生命，他走了上前，他問了幾句，他走出城外，他站在黃昏下，他看着刺目的落日，他尷尬的笑了笑，笑的很是開心。
就如同現在一樣，司衍無比開心的追向青楓葉，開心的扭曲了面容。他的身後，眾人木然地跟着，他們一齊沖向了奔涌的白霧。
愈發接近大霧淵內陸據點的青楓葉眾人在悲傷之外由衷的感到了一絲開心，他們提升了速度，突然間察覺到紅楓圓環劇烈的震蕩起來，感受到身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氣息，韓哲的血氣一下衝到了腦後。
這幫雜種！！！有完沒完！！腦子有問題了吧？！
他雙目充血轉身帶着艾辛迎向司衍眾人，一波波攻擊襲向司衍，然而令他們感到悚然的一幕出現，司衍的身旁有人直接衝出來以肉身抵擋住攻擊，身軀早已破爛不堪的那人在攻勢下喪失能動力，墜落到紅楓圓環之外，轉瞬間被白霧污染，一尊人形晶體就那麼飄流在星空上。
韓哲二人見此情景喉嚨滾動了一下，他們繼續發動攻擊，但是司衍如同視線里沒有他們一樣徑直衝向一葉扁舟，如此重複，先後又有三人成為星空上的一尊人形晶體。
他們不是人了，他們的自我意志呢？？
四名第四見律層級的強者啊，在任何頂級序列里都是精英層次的人物，卻在這裏如此簡單的死亡了。
沒有理會韓哲艾辛內心奔涌的想法，司衍四人越過二人一齊發動攻擊襲向一葉扁舟。
「青沒」
依舊保留着餘力的於昊反應快速的切入攻擊前方，迅速畫出青綠色盾牌，蕩漾的能量護盾抵擋在司衍等人發動的攻擊之前，儘管司衍四人已然重傷，但於昊畢竟只是一人，苦苦支撐數息后，能量護盾便碎裂瓦解，少量沒能抵消的攻擊四散開來沖向了一葉扁舟。
「失形」
一句輕喝傳來，襲向一葉扁舟的攻擊如同按下暫停鍵一樣停擺下來，然後失去了它們該有的形體，繼而瓦解。
飛速趕過來的艾辛面色蒼白的垂下右手，極短時間說出的「失形」耗費了他大量的精神力。韓哲也於此時與於昊匯聚在一起，與司衍四人對峙開來。
然而精神高度集中的青楓葉卻沒有注意到在失去形體的攻擊之外，有一片殘存的冗暗物質嵌入了一葉扁舟外面的能量殼上。
短暫的沉默后，艾辛帶着一葉扁舟立刻飛向大霧淵，韓哲與於昊緊隨其後，他們恪守着隊長的教訓，即將接近大霧淵據點，不與司衍等人纏鬥。
司衍再度帶着麻木的眾人跟上，雙方在赤色圓環通道里呈現了極為滑稽的你追我逃的一幕。
轟轟轟！
周身劇烈的動蕩讓得青楓葉眾人心中一驚，看向四周，赤色圓環在不斷的崩解，儘管它依舊努力抵抗着白霧的侵襲，但失去能量的它終究無能為力，大量的白霧從崩解的圓環間隙侵入擴散開來。
見此情景青楓葉眾人心下一沉，距離地面只剩百十公里，再堅持一會啊。
韓哲咬緊了牙關，做出決斷，對着前方的艾辛大聲道：“老艾，提速，不要停。”繼而轉頭對身旁的小於急聲道：“小於，不要管這裏，現在就你狀態最好，立刻以最快速度沖向青葉葉據點呼叫支援，這裏我來擋住。”
“可...”不待於昊回答，“沒時間了，你早到一息，我們活的希望就多一分。”韓哲看着他道。
“相信我們。”
沒再說任何話語，於昊以最快的速度衝出，轉瞬化作了一道流光。
韓哲降低了速度，看着同樣提速前行牽引着一葉扁舟的艾辛，他微嘆一聲，摸着胸口，笑了笑。
“隊長，祝福下你的老夥計吧。”
“也許，這次活下去我也晉陞一元層級了。”
韓哲回身看向司衍眾人，目光已是一片森然。
他深吸口氣，輕輕合掌，然後拉開，十指箕張，瘋狂抖動，旋轉扭曲，道道線條堆疊，一方介於掌間寸許大小的方形物體出現，它由四個方格組成，每個方格閃爍着青色光芒。
在韓哲畫出該方形物體后已是滿身大汗，他盯視着方格艱難的咧了咧嘴，瞅向即將到來的司衍，嘿，這是我最後的手段了啊，給勁點，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