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黃泉相見
“嘿......咳......嘿!”
鄭國國都新鄭的夜晚,皇宮內傳出一陣陣號子聲。
皇宮花園內燈火通明,綁在廊檐椽柱上的火把滋滋作響。園內所栽奇花異樹都已被踩踏、柯砍得倒伏敗壞。花園正中央有一個五丈見寬的大坑洞,坑洞周圍的浮土上散落着數十把鎬、杴等開挖工具。坑洞外沿,三五十個赤膊的兵士,肩上拴着粗大的麻繩,正從坑洞中死命向外拖拽着某物,看上去十分沉重。從洞內延伸出來的麻繩深深地勒進周圍的浮土。兵士們的肩膀上也勒出了血跡。
另有十幾個兵士推着獨輪車,來來回迴向花園外運送着浮土亂石,好不忙碌。
麻繩緩緩向坑外牽引,來不及被運走浮土紛紛滑落到坑內。花園一角的廊檐下站着十個衛兵,金鎧銀胄,一看便是君王親兵。親兵五五分立兩旁,從中間豁道看去,兩個高大人影站在廊檐底下,燈火搖晃、夜色浸染,看不清裏面人物的相貌。只隱隱約約藉著燈火反光,看到一個身材勻稱的人頭戴玉旒冕冠、身着鑲金冕服、腰系紫色綬帶,華麗非凡。旁邊一人稍矮,但肥胖寬大,長袍峨帽,手持玉圭。料想兩人應該是一主一仆。
突然,兩人同時微微一震,向前半步,望向坑洞中。肥胖者好似想到什麼,又退了回去。
只見坑洞中隨着麻繩的拉拽,隱隱潺潺,有個黑影冒出了出來。幾個正在坑洞邊給獨輪車獨輪車裏上土的兵士,立時看到此景,頓了一頓后,繼續埋下頭上土,不敢吱聲。
肩扛麻繩的兵士似乎也感應到,有幾個扭頭一看,禁不住驚喜地尖叫出來:
“快!快!弟兄們!出來啦!”
其他拉繩的兵士們聽到叫聲,為之一怔,騰出手來齊刷刷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又一陣號子:
“嘿咳嘿......嘿咳嘿......嘿咳嘿......”
拖拽的力量大增,黑影漸漸露出真容。
先露出來的是一個黝黑的脊背,狀如牛身,脊背一端有一大團鬃毛。隨着麻繩上提,順着鬃毛看去,赫然有一個似虎又像獅的碩大腦袋!不同於獅虎的是,腦袋額頭上有一根黑得發亮的扁直錐角!
眾人不敢鬆懈,殊不知肩上勒出的鮮血已順着麻繩緩緩向下流去。
“稟報君上!天黑前臣已下坑洞查驗,並祥查古經,如果所料不錯的話,此物名叫獬豸。”肥胖者屈身,向著頭戴冕冠者說到。
“哦?還有這等奇事?寡人曾聽說,獬豸者,律法之獸,能分曲直、辨忠奸、斷陰陽。若王侯將相遇之開鳴,則能行正大光明、清平公正之事。可惜它不是活物,無法吼叫,不能印證寡人慾興王師之願。”說話之人,聲如洪鐘、中氣十足,正是被後世譽為“春秋小霸”的鄭國國君,鄭莊公寤生。旁邊的肥胖者名叫祭仲,與齊國名相管仲同名而不同姓,原本有資格躋身“春秋八大神相”,但是因後來貪圖名利、敗於“子犯和鍾”之下,被後世落選。
鄭莊公出生時難產,腳先出、頭最後,與正常嬰兒相反。其母姜氏痛得幾經昏厥才生出來,差點產厄而死,也因此厭惡這個兒子,取名寤生。
祭仲想問寤生準備怎麼處理這個被他稱之為“不是活物”的獬豸,於是說到:
“君上博聞強記,臣汗顏!不知君上如何......”
正待祭仲詢問時!忽然,獬豸周身射出耀眼白光,剎那間照得整個花園如同被刷了一遍白漆!眾人不忍直視,雙眼刺痛,紛紛遮眼。
等到再睜開眼時,剛剛還在拖拽的兵士們,已經七零八落,十幾個掉入坑洞之中,十幾個躺在地上呻嚎,還有十幾個已經血肉模糊!
獬豸剛被拽出來時,所有人都忙於揣測,包括拉拽的兵士,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些兵士肩上勒出的鮮血慢慢順着麻繩,滲到了獬豸身上!
龍生九子都個個不同,何況幾十個異父異母的兵士?這些人中,自然免不了有善也有惡,有忠也有奸,有孝也有不肖,有義也有貪婪。當這些百態橫生的血液一齊灌注到獬豸身上時,對於這種嚴苛、精明、剛健無情的神獸,哪怕只有一絲的歪思邪性,也能瞬間激發它的靈宇,使之復活!
眾人還沒回過神來,慌慌張張看向坑洞,發現獬豸已經不見蹤影。正納悶間,廊檐頂上兩注熾烈慘白的亮光掃向花園中,眾人被一一掃過,受不住強光,又依次抬手遮眼。
少許,亮光稍減。眾人循着白光抬頭望去,赫然發現獬豸就在屋頂!
獬豸彷彿是因為封印了萬年,渾身酸癢不迭,正搖頭晃腦、張牙舞爪,獸身一陣“啪啪”作響。正待眾人啞口發獃之際,突然獬豸如銅鈴般大小的雙眼直勾勾地看向廊檐一角。
可憐那十個親兵何時見過此等場面,本已受到驚嚇,地上還躺着十幾個同袍血肉模糊的屍體,此時再被獬豸雙眼一審,心中發麻,頓時腿腳一軟,紛紛癱坐在地。
就在此時!獬豸雙眼白芒大盛,瞬間花園又如白漆潑灑,神獸向下一躍朝着廊檐里的寤生和祭仲撲來!迎面之風將寤生冕冠吹落,寤生抵不住向後退了一步。再看祭仲卻紋絲不動,頭上峨帽不僅不落,周身長袍由內向外鼓動翻卷,有如天神臨地。
電光火石之際,獬豸已到面前一丈有餘,祭仲一手執圭擋在寤生面前,寬大的袍袖飛舞,將寤生護得嚴嚴實實。另一手揚起,凌空結印,大喝一聲!
“呔!”
祭仲所結印符朝着飛撲而下的獬豸射出一道與獬豸兩眼相同的白光,直抵獬豸獨角!獬豸雙眼光柱同時也射向印結,三注白光交相輝映,亮瞎人眼,花園內更不能視物。眾人再一次蒙住雙眼,動作稍慢的人慘叫聲此起彼伏,雙目血流如注,恐怕是保不住了。
獬豸一頓,與祭仲隔着三注白光,一人一獸就這麼支撐着,除了亂闖亂撞的慘叫聲,時間彷彿頃刻停止,白色餘光反射直達雲霄,天空中也分不清星星月亮。
過了良久,只聽“咔嚓”一聲,祭仲雙腿微微一抖。
“祭國師無恙乎?”鄭莊公寤生面前被祭仲袍袖所掩,並未受到強光直接照射,但也不敢透過袍袖直視,眼睛一直盯着祭仲身後。此時聽到咔嚓之聲在身邊響起,又見祭仲雙腿微微一顫,擔心祭仲被獬豸所傷,便關切地問到。
換作平時,君王問話,祭仲不敢不答。但此時千鈞一髮之際,根本不暇他顧。心中默念符咒,暗暗激發體內幾十年修為之神宇。
祭仲此時並未明顯受傷,剛才的咔嚓聲是由於腳下石板長時間承受神力相持,開裂所發出的聲音。祭仲本已通紅的臉頰轉而發紫,在白光照射之下,竟變為烏青色。
“啊......呔!”祭仲再一聲大喝!
緊接着又是一聲“咔嚓”!這次咔嚓聲的來源似乎比剛才要遠個一丈兩丈。鄭莊公寤生聽在耳里,疑在心裏,不明所以。
就在此時,花園內房屋輪廓、人影燈火,朦朦朧朧漸漸可見一二。
繼而,祭仲與獬豸之間的三注白光瞬間熄滅。獬豸一翻身,又飛上屋頂,一改之前凶神惡煞、生吞活剝的神情。兩隻大眼眨巴眨巴,腦袋搖來晃去,東看西瞄,模樣甚是憨萌,實如貓狗。
仔細一看,原來是頭上的獨角不翼而飛!
獬豸鼻孔外翻,噴着粗氣,在廊檐頂上來回踱了幾步,似乎還心有不甘,甩了甩腦袋,牛尾一卷,一飛衝天,消失在深夜的天空中。
再看祭仲,面前印符緩緩散去。雙眉緊鎖,兩眼緊閉,雙手合十於胸前納收神宇。
“哇!”一口暗紅的淤血從祭仲口中噴出,濺到地面一丈之外!地面應聲白芒一閃,眾人又是一陣尖叫,白芒一閃即逝。眾人旋即恢復平靜,圍上去一看,赫然有一根像直錐一樣的獸角插在浮土上!
“傳御醫!”寤生掃視眾人,眾人這才回過神來,慌忙退後垂首。剛才癱軟的親兵中有兩個,連滾帶爬的去尋御醫。
“惡獸已逃,國師暫且休息,待御醫診斷療養。”寤生邊說著,邊揮手示意親兵過來攙扶。
“君......君上......臣......無大礙。此獸沉寂萬年,適才剛剛蘇醒,神力回復僅百分之一二,如果......如果......咳......咳咳......”祭仲剛才一戰,幾乎耗盡平生積攢之神宇,只覺體內空乏虛脫,整個人像掉進了無限虛空之中。然而,君王幾番關切,實在不得不壓着喉嚨里上涌的那口老血,搭上最後半口氣來回話。
“國師勿要再多言,待恢復元氣,再議不遲。”寤生說著,將自己的手搭在祭仲剛才護着自己的那隻胳膊上。
祭仲點點頭,不再回話,伸出一根手指顫顫巍巍地指了指插在浮土裏的獸角。
正在此時,御醫來到。
寤生待眾人散去之後,撿起獸角,仔細端詳。正如後人所頌:
盈尺長從底到尖,側厚剛好一標寬。
黑曜龍晶無分別,地獄玄鐵深深寒。
能證天地明與清,測遍世間忠與奸。
若非尋母心真切,不及黃泉不相見。
至此,又一把令列國膽寒的神兵誕生,喚做:黃泉尺,又稱清明尺。使用之人只要心如白練、胸懷無私、德行磊落,便能催發黃泉尺無盡的靈力。
十幾日後,鄭莊公寤生到祭仲府上探望。與獬豸一戰,祭仲受傷極深,雖然食宿行走依然如常,但是神宇渙散,真元受損,不到三年五載,難以恢復。
“蒙君上隆恩,臣已康復在即。”祭仲連忙出門迎接。
“國師不必多禮,寡人一來探望於你,二來舊事重商。”寤生說到。
“臣領命。請君上屈尊入敝府一敘。”
寤生要重商的“舊事”,就是多年來,與其母后之間的芥蒂。
太史公在《史記》裏寫過一篇《鄭伯克段與鄢》,對鄭莊公與其母、其弟之間的糾葛做過詳述。因寤生之母偏愛其弟共叔段,而對寤生百般厭惡,一直希望君位能傳給共叔段。但是最後卻傳給了寤生,其母其弟不服,多番挑釁,終致叛亂。寤生平亂后,與其母關係破裂,氣憤之下撂出狠話:不及黃泉不相見。然則,血親人倫不可違,且生養哺育之恩情不能忘。此時寤生已五十有餘,老太后也年逾七十,年老體衰。共叔段死後,老太太終日以淚洗面、鬱鬱寡歡。寤生於心不忍,想去探望,希望重歸於好,但君無戲言吶,發過的誓言不能不作數。於是詢問祭仲,如何化解矛盾。祭仲便出了個主意:掘地三丈,從寤生的寢宮花園開挖隧道,通向老太太寢宮,到地底黃泉下相見。如此,方能兩全其美。怎料無意間挖到傳說中神獸獬豸,才有了開頭一幕。
祭仲摒退左右,立於廳中。寤生坐在高堂,說到:
“國師入座吧,這裏沒有外人。”
“諾!”祭仲入賓座。廳內一時安靜下來。古人尊崇神祇,天文異相、自然之力、異獸圖騰等,只要有異動際會,都會認為是某種重要的預示昭彰。史料記載中,隨處可見。
“寡人本想探母盡孝,怎料神獸橫空出世。家事尚且難辦,國事又當何解?”寤生面露憂心之色。
“君上不必過於煩惱,獬豸乃開明之獸,遇之吉祥。我鄭國先祖開國以來,歷代君王無不勵精圖治,然則周邊被齊、晉、楚及中原各國環繞,且臨近天子國都,不僅要防禦強敵,時常還受王命束縛。鄭國百年來屹立不倒,而今更是兵強國富,全賴君上操持有度、勤政愛民。今在宮內遇此神獸,乃是天意。君上定能雄踞於列國,開創盛世。”祭仲緩緩說到。
“國師所言有理。不久前齊桓公崩殂,管仲、鮑叔牙也已年邁,奸佞之臣豎刁、易牙、開方弄權,齊國後輩眾公子中又沒有賢能之人居上,齊國霸業眼見不保。各國雄主蠢蠢欲動,北方狄人作亂,周天子心亂神擾,寡人勢必藉此時機,以振國威。”
此時,距離召陵會盟已有二十五年,一代雄主、千年傳頌的齊桓公姜小白作古,周朝天下之支柱轟然倒塌,北方狄人異動,九州各方勢力風雲難測。
寤生兩眼放光,身軀岸然。又說到:
“然而母后之事,一直紛亂寡人之心,國事有國師等眾卿相輔,大計初生,倒也瞭然於胸。怎奈母後年事已高,日漸西山,寡人實想盡人倫之孝。”說完,臉露憂傷。
“君上勿憂。臣據宮內嬪娥傳言,老夫人近來私子心切,睡夢中常念到君上和......哦......念到君上的名字,俗話說血濃於水,何況親身骨肉乎?”祭仲本想說老夫人想念寤生和他那個跋扈的弟弟共叔段,轉念一想,不提也罷。
“哦......?”寤生看向祭仲,發出疑問之聲。倒不是覺得老夫婦想念兒子有什麼問題。而是“嬪娥傳言”這四個字,對於每個君王來說,都是忌諱。
“臣該死!”祭仲也馬上意識到話有不妥,忙賠罪到。
鄭莊公寤生頷首不語。
“此次神獸獬豸現身,亦可解君上心中之憂。”祭仲又說到。
“哦......?國師有何見解?”鄭莊公寤生問到。
“請君上恕臣忤逆之罪,臣方可一一道來。”祭仲話音未落,忙看了寤生一眼。
“無罪,講!”
“諾!老夫人生君上之時,雖有產厄之苦,但君上新生年幼,神識還未歸位,實乃無心,何況天下萬千子女皆為父母之骨血,老夫人嫌棄厭惡,實屬‘不清’。”
寤生聽到此言,身軀微微一震,並未插話,閉目靜聽。祭仲繼續說到:
“君上成人之後,老夫人又偏愛共叔段,放縱其圖謀,以致戰亂誤國,是為‘不明’;共叔段被君上所滅之後,老夫人心生怨恨,不受君上言和,是為‘不開’;君上因與親母嫌隙,被國人誤解,而老夫人無任何懿旨以慰國人,是為‘不公’。臣斗膽進言,老夫人乃一國之母,卻有諸如此類‘不清不明’、‘不開不公’之舉,勢必有負天理。神獸獬豸暗藏宮內,今突然現實,豈不是為證天理而來?天意明示,君上定當寬心矣!”
“咳......咳”。寤生乾咳兩聲,雖然心中受用,但也不能明說。先前已恕祭仲無罪,又不能裝腔訓斥。只好乾咳化解尷尬。
“寡人已明了......不過,獬豸雖已逃遁,但有角尺遺落,此物稀奇,國師可有興趣參詳?”沉默良久后,寤生含糊轉開話題。
“臣願再查古經,為君上解疑。之前能僥倖與獬豸一戰,全因臣在古經中查得機杼。原來那獬豸靈識藏於獨角之內,之所以能辨忠奸,全憑雙眼白光普照,配合靈識感知。臣結印射出白光,直攻其靈識所在。一來以白光反照迷鈍,二來擾亂其靈識。這才僥倖得逞。”祭仲答到,順便解釋為何能戰平獬豸。
“哦!”寤生得知情由,從袍袖中取出黃泉尺,祭仲上前接過。君臣二人又云云半晌后,寤生起駕回宮,祭仲緊隨其後相送。
寤生回到宮內,太陽落山。宮中傳來消息,隧道已經挖通,直達老太后寢宮卧室之下,老夫人早已得知兒子有此盡孝之舉,本就日日盼望,現在隧道已成,忙梳妝更衣,待於親兒相會!
寤生也急忙沐浴更衣,換上素服,親執燭燈,進入隧道去尋母后。
“母后!母后!母后!”老太后寢宮底下突然傳來幾聲呼喊,聲音急切、更咽。
“哎......!嗚嗚......嗚!我兒......”老太后喜極而泣,泣不成聲。在丫鬟攙扶下,老太后踏着架梯,緩緩下入隧道。
隧道之內,鄭莊公早已跪在地上。見老太後下來,鄭莊公忙跪爬着去迎接。老太後腳剛落地,鄭莊公便拜匐在老太後腳上,更咽不止,難以問安。老太后此時也是淚流滿面,嗚嗚哭泣。出雙手抱着親兒的頭,撫摸不停。
次日中午,宮內燈籠高掛,綵帶飛揚,笙歌四起,鑼鼓喧天。滿朝文武、門閥雅士齊來道賀!宮娥、宦官們頭上插花系彩,進進出出好不忙活。紅木桌台、紫檀案几上,擺滿了美酒佳肴、金樽玉盤,琳琅滿目。老太后高坐堂上,喜笑顏開,寤生攜坐一旁,一起接受百官朝拜。
文武百官禮罷入座。佳肴美酒,乒乒乓乓。席間,時不時有人朝着老太後身旁偷瞄幾眼。定睛看去,原來老太身邊還坐着一個年芳十八的女子,梳着朝天髮髻、肩披霞帔,腰間纏一條嵌滿紅珠綠瑙的鵝黃絲絛。肌膚勝雪,一雙杏眼似笑還羞,目光流轉、懶舒眉黛,攝人心神;兩片紅唇嬌艷欲滴,嘴角微微輕揚,似有訴不完的相思之語。
看面相絕不過二十,但身段豐腴、臀胸飽滿傲然,一身打扮又是個已婚婦人。最奇特之處,腰間絲絛下面還掛着個翠綠色的小葫蘆,別緻可愛、小巧玲瓏。
後人有詩讚曰:
千年菩薩萬年僧,成佛歸來探肉身。
一貴兩卿身先死,閻王案前長掌燈。
意思是,此女的妖艷能魅惑成佛的高僧,巴不得重回肉身與她行床笫之歡。一國貴卿、兩位大夫拜倒在她裙下,為她而死。為她而死的又何止這三人?史料記載,至少與九人有染!閻王忙着收錄這些裙下鬼魂,都要熬夜加班!
此女便是春秋第一“妖姬”,鄭莊公鄭寤生之妹,鄭縈兒。因嫁給了陳國貴族夏御叔,史書上稱她為“夏姬”,此女是也!
夏姬深知男歡女愛之事,豈能不知百官賓客中有人偷看自己?對這一簇簇仰慕的目光尤為大方,只要察覺有人偷窺,便會一一回眸過去,被回眸的賓客各個慌不擇路,不是拿起鹿肉豬蹄往嘴裏塞,咕咕傻笑,就是端起酒杯湯盞往嘴裏灌,咚咚心跳!更有甚至,被夏姬報以微笑后,張口結舌,獃獃地望着,連嘴角流出幾滴饞涎都不自知!
鄭莊公母子欣喜異常,也管不得那許多醜態,任由賓客百官歡騰。酒色迷人,百官賓客直至月上樹梢,筋疲力竭,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