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手下敗將
從進了休息室開始,中年男人便始終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關冉冉見狀,不免擔心是自己強人所難了,於是開口道:
“要麼…算了吧…你若是不喜歡,放棄好了。”
誰知聽了這話,老關猛地抬頭看向她,驚道:“放棄?為什麼?”
“你若是不喜歡……”
“你就說,它值不值這個價吧!”
“值!”關冉冉嚴肅點點頭,“它的價值,再多拍兩個零都不為過!”
“那不得了嘛!”老關一拍沙發,“這東西我拿定了,你別操心!”
“可是…”關冉冉話音未落,卻只覺得莫名的一陣寒顫,於是被老關搶先道:
“沒啥好可是的,我先找人查查看天字閣那幫小子什麼來頭!”
邊這樣說著,老關邊查找起手機里的通訊錄來,也就是這時候,他才發現手機信號格是全空的。
“奇怪,沒信號…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沒信號了…”
寒意越發明顯,關冉冉只覺得像是有人隔着牆正監視着自己,她慌忙四下張望,可這房間格局方正,擺設簡約,哪裏有可以供人躲藏監視的角落。
可這種不安如此真實的,彷彿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卻說老關找信號到了窗邊,抬眼望了眼窗外:
“呦,起霧了。”
關冉冉也向窗外看去,可不是么,窗外一片白茫茫的霧氣,濃的幾乎能看見霧氣在山嵐中翻騰卷舒,原本從這個位置就能看見的花園,樹林,此刻都隱在了濃霧之中。
“關叔,那個…我有點餓了,可以幫我去拿些甜點咖啡嗎?”
“是吼!說好有飲料水果送來的,這麼久!”老關一拍大腿,“行,我去給你拿!”
自助餐廳和咖啡吧在樓下,從休息室出去,需要穿過長長的走廊和迴轉樓梯。貴賓休息室是識別門禁卡的電子鎖,老關刷卡開門的瞬間,卻似有一股氣流湧進,眼角餘光瞥見個黑影略過,他警惕的回頭看了一眼,可是除了坐在沙發里的關冉冉,屋子裏再無旁人,雖說他覺得也許是自己眼花了,帶上門前,卻還是心有餘悸交代道:
“我帶了卡的,有別人敲門的話,你別亂開門啊。”
“嗯。”關冉冉回頭看他,燦爛一笑。
電子鎖落下,老關下意識抬頭左右張望,卻見走廊里空蕩蕩的,別說賓客,便是服務員和保安都不見人影,這邊納悶着人都去哪兒了,走廊里卻突然一片漆黑。
斷電了。
老關慌忙轉身,想刷卡打開門,可反覆試了多次,電子鎖都是紅燈常亮的報錯狀態。
“冉冉?”他隔着門喚她,“是不是停電了?”
“是。”關冉冉的聲音在門裏響起,“停電了。”
“我現在去找人來,你要是怕黑就到窗邊去等我!”
“好。”
可是老關哪裏知道,關冉冉的面前哪裏還有窗戶,在她身周,只剩不見五指的黑暗在無盡的空間裏蔓延。
迅雷不及掩耳的,一道氣刃迎面而來,雷霆萬鈞之勢,本該是直取她性命的,此刻卻懸停在了她跟前三寸遠的地方,任憑氣流摩擦出電光,也再不能前。
執刃之人正疑惑着,卻聽關冉冉道:
“金懼火而生水,你如今在我離九宮裏,若此刻我動水生之雷,必定兩傷,你可想清楚了?”
“就憑你,有這本事?”來人輕蔑一笑,聽聲音,該是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少年。
可他話音剛落,便覺得手邊似有鱗片劃過,細切的電流從那鱗片上傳至全身,他心頭一顫,忙向後撤開去。
黑暗中,他隱約看見一道巨大的黑影正繞着關冉冉升騰,慢慢在她身周凝聚出了雙角,長須,蛇干,四爪,劍尾……
竟是條玄色角龍!
而關冉冉正坐在巨龍盤起的軀幹上,電光在她周身遊走,照亮她嘴角的微笑,此刻看來陰沉的幾乎驚悚:
“誅殺我,卻只帶了把柳葉劍,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男生卻不答話,將柳葉劍反握在掌心,打量着眼前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伺機突襲。
“算了吧,你的柳葉青刃雖說鋒利,殺人無形,但實在是太弱了,尚不抵玄將一記雷光。何苦再搭上一把好劍呢!”關冉冉頓了頓,又道,“怪只怪你太心急,若晚半刻出手,我便也喚不來玄將,你倒還有些勝算。”
“你知道我要來?”
“是啊。”
“所以你是故意開門讓我進來的?”
“對。”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直接從背後偷襲你?”
天盤庚在離九,臨白虎,坐天蓬。
“老祖宗的智慧是不會騙人的。”
“行,那我們做個交易。你放棄那枚玉梟,我便離開。”
誰知關冉冉嗤笑一聲:“手下敗將還敢提條件,這笑話夠我玩半年。”
“你…”
“冉冉,不得無禮!”
伴着這熟悉的聲音,房間的燈亮起來,關冉冉一驚,速速將玄龍收了,循聲看去,卻見房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門邊站着的那個挺拔的男人正是閆允烈。
許是看她撤去了防備,男生陡然握緊柳葉劍,幾個箭步竄到關冉冉身前,劍鋒直逼她咽喉。
剎那間,叮的一聲,銅珠撞到柳葉劍上,力道之大,短劍震飛脫手,噹啷落地,而後便聽得閆允烈身邊一老者斷喝:
“雙兒,莫要誤傷友軍!”
聽見老者喝令,男生立刻收了攻勢退到一邊,不服氣的瞪着關冉冉,關冉冉也不懼他,吐了吐舌頭,嗔道:
“乘人之危,卑鄙!”
“好了!”閆允烈厲聲道,“秦雙是西嶺鬼王殿第一猛將,今日與他交手是你的榮幸,不得無禮!”
手下敗將也敢稱第一猛將,關冉冉在心底里翻了個淋漓盡致的白眼,但這話她決然是不能說的,只得嘟嘴回了個:“哦。”
“話說回來,你在這裏湊什麼熱鬧?”
“自然是有人請我來啊。”關冉冉說著,一回頭,卻見老關剛好到了門邊:“喏,關叔帶我來的。”
老關該是沒想到一回來會看到這麼多人在房間裏,帶着保安在門口呆默了一會兒,尷尬笑道:
“呦,閆老闆,好久不見。”
他早該想到這種場合,老關是一定會出現的。
“關先生,您也是我們銘陽閣的老主顧了,冉冉不懂事就算了,您怎麼也跟着胡鬧呢……”
“沒胡鬧呀,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得到了你們白當家的首肯,才帶冉冉出來的。”
“可她還只是個小主的身份……”
“誒!了不得了!才是個小主,火眼金睛已經了不得了!銘陽閣果真名不虛傳,人才濟濟!”
閆允烈本是想說,以關冉冉現在的身份,還沒有資格陪同客人出外勤。可這會兒被不由分說的帶了一連串高帽,還是當著同行的面兒,那些訓斥關冉冉的話,眼下怎麼說都像是謙虛。
過度的謙虛,可就是自負了。
於是那些訓斥的話便只好生生咽回肚子裏,再看穿着小洋裝,梳着精緻捲髮,坐在沙發里猶如個洋娃娃的關冉冉,他無論如何也嚴厲不起來,於是命令便少了些底氣:
“立刻回去!”
“我不!關叔說,今晚還要帶我夜遊香江呢!”
“對啊對啊,冉小主辛苦幾天了,說什麼也要吃頓好的犒勞一下嘛,要麼閆老闆您一起?”
雖然這幾天,沒有一頓吃的不好。
“那明天!”
“不要……明天關叔帶我去迪士尼,晚上看煙火晚會,酒店都訂好了!”
“是啊是啊,明天我家那小子也放假了,剛好一起去。閆老闆您不介意的話,一起跟我這個老男人做個伴?”
“………這周日,我親自去接你!”閆允烈眉頭微蹙,話音剛落便又補充了一句:“不得再借口拖延!”
“好~”關冉冉這次倒是答應的乾脆。
一直立在門邊的老者見終於有了插話的機會,這便上前來,寒暄道:
“原來這玄字閣里同咱們奪寶的竟是自家人!真是誤會,誤會了!”
“冉冉是我銘陽閣諸位小主中修為最淺的一位,加之我近日忙於公事,疏忽了管教,老宗主見笑了。”
“銘陽少主可是過謙了。就這丫頭剛才那小試牛刀的幾手,定是天賦異稟,豈是修為可以度量的?”老者笑道,話鋒一轉,“說起來,銘陽少主您若是公務繁忙,不如將這丫頭借老朽幾日,興許這玉梟棺首的事,這丫頭能幫上忙,我們鬼王殿也能帶着她歷練歷練。”
“承蒙老宗主抬愛。只不過冉冉確實還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怕是不僅不能擔此重任,還會成為累贅。”閆允烈這樣說這,將掌心覆在關冉冉頭頂,拇指向下摁在她額心,他還是用了些力氣,拿開的時候,關冉冉不覺往後傾了傾,蹙眉輕柔眉心,聽閆允烈又道:“況且,冉冉眼下尚在荊瀾學院研學,只是這幾日放了小長假,回來休假,這才四處惹是生非,過些日子還是要回學校去的。”
“荊瀾學院?銘陽少主可謂是費心了啊。”老者捋須笑道,
“無妨,無妨。年輕人嘛,學業為重。不要辜負了銘陽少主的一番苦心啊。”
私立荊瀾學院,極其小眾卻名聲如雷的百年名校,世人多隻聽聞其校學生天賦異稟,可謂鳳毛麟角之英才,但論及其具體方位卻無人能說清道明,只從古籍殘卷里能尋得隻言片語:
“荊瀾台在羽山中,亭台軒榭,玉宇瓊樓,非名籍者不可尋,尋之杳冥失道不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