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青樓
天授二十一年，三月六日，約早上九點。
蒲柳鎮，包子店鋪。
張元眠一手握着一隻軟綿綿的包子。
剛想蘸着豆漿吃，就聽到了老闆娘跟老闆嘀嘀咕咕，連忙豎起耳朵聽。
“剛才聽隔壁賣豆腐的王嬸說，陳家村有一家人走水了，一家三口全都葬身火海。”
“哪家人這麼倒霉？”
“就是那家生了四個女兒，好不容易生出一個男娃，又喜歡賣女兒那家。”
“哦，這可能就是報應吧，我就一直在等着這一家子有什麼報應，終於來了，哈哈哈。”
這一家子是蒲柳鎮茶餘飯後的聊天對象，生的四個女兒都賣掉，能不出名嗎？
聽說，大女兒，賣給斷腿鐵匠。鐵匠不知道在哪看到一本書，說可以用人的靈魂做劍靈，毫不猶豫把剛娶到的老婆推進鑄劍池，死了。
二女兒，賣給大戶人家，被正妻打死。
三女兒，本想賣給鰥夫，路上被殺人放火的劫匪掠走，至今下落不明。
四女兒，賣給陌生人。
簡直就是奇葩。
這裏的確重男輕女，但也沒有這麼離譜。
旁觀者都覺得過分，但他們卻不以為然，還到處說女兒是白眼狼，顛倒黑白，搬弄是非。
“陳念兒是真的狠，動作這麼快，才分開一會兒就搞出這種大事。”張元眠安安靜靜聽着，暗暗覺得小姑娘的可怕，其實從她反手賣掉人販子那一刻，就知道這個小女孩是個狠人，只是沒想到這麼狠。
他搖搖頭，不再關注這件事，打算吃包子。
“咦？我的包子呢？”張元眠記得剛才抓了兩個包子，但是聽了一會兒八卦，包子不翼而飛。
他掃視一圈，道：“誰幹的？”
王大龍和小太監齊齊望向李鳳雛。
李鳳雛低頭喝豆漿，此時剛好將自己的那一碗喝完，想再來一碗。
發現王大龍和小太監都各自護着面前的豆漿，只好把目光投向張元眠面前的那碗豆漿，慢慢地伸出手去。
“你吃我包子，還想吃我豆漿？”張元眠獃獃地望着他。
“師兄，你有所不知，空腹吃豆漿對身體不好，容易拉肚子，還是讓我來吧。”
張元眠笑眯眯地把豆漿端到他面前：“好，給你。”
“呃……”李鳳雛反而不敢喝了。
正常來說，師兄會罵他，如此儒雅溫和的師兄，說明了他要讓他辦事了，道：“師兄，你喝吧，我不喝了。”
張元眠死死盯着他：“沒事，喝，師兄不餓。”
在師兄目光的注視下，李鳳雛艱難地把豆漿喝了，然後怯怯地望着他。
“既然喝了，那我就開始說事。”張元眠將腰間的酒葫蘆取出來，搖晃了兩下，道：“我的藥酒快喝完了，你們想想辦法，幫我賺到五貫錢。”
只要有五貫錢，那麼就能買到藥材，重新製作藥酒。
以前在德雲觀，師父會寄錢回來，但現在，師父已在京師，只能靠他們自己賺錢。
他們也該學會自己賺錢了。
“咳咳咳咳！”小太監的嘴巴差點噴出豆漿，但忍住了，於是被嗆到，不斷地咳嗽，“國師你要趕往京師任職，怎麼能耽誤時間呢？”
“我不喝藥酒身體會出問題，放心，時間耽誤不了，我們就在蒲柳鎮住兩日。”
“兩日能弄到五貫錢，你做夢呢？”
“這個我不管，你們想辦法。”張元眠無情道。
“？”王大龍，李鳳雛，小太監三臉問號。
張元眠道：“要是我身體出問題，前往京師的路上，再碰到妖怪，我就只能顧着自己了。”
“對了，劍祭儀式需要一份極樂凈土，一份不死血，三朵解語花，一把好劍，一份黃瓜。好劍和黃瓜我負責搞定，其它三份材料你們三位搞定。”
兩道童開口：“師兄，你瞧瞧你說的是人話嗎？”
小太監翻翻白眼：“國師？”
劍和黃瓜最容易好嗎？五貫錢，極樂凈土，不死血和解語花難如登天。
“這根本做不到啊。”三人齊齊開口。
“人總是要逼一逼自己才知道自己的潛力，我們現在分頭行動，後天，也就是三月八日，這個時間在包子鋪集合，散會。”
張元眠用僅剩的銅板付錢，大搖大擺離開。
小太監問：“我們現在怎麼辦？”
王大龍道：“還能怎麼辦？開始行動唄，不過你們壓力也不要太大，儘力就好，就算賺不到一個銅板，找不到藥材，也沒關係，相信師兄不會責怪我們。”
於是他們開始行動，搞錢，同時打聽藥材。
時間一晃，兩日後。
包子鋪。
張元眠早早在這裏等候，靠着一堵牆，望着分三個滿臉沮喪，灰頭土臉走來的人。
“都說說吧，三份劍祭儀式的藥材有眉目了嗎？”
“沒有。”
“那你們賺了多少錢？”
三人沉默，低頭不說話：“……”
張元眠望着王大龍，道：“你先說。”
王大龍抬頭：“我本想拿家母元漪的名號去忽悠，但沒人搭理我，我也沒辦法。好在有戶人家中鬧鬼，我主動請纓去做了場法事，給了我50銅板。”
“你呢？”張元眠看向李鳳雛。
“昨日有間酒樓新開張，為了熱鬧，舉辦吃東西大賽，贏了就獎勵100銅板，哈哈，我贏了。”
張元眠安慰道：“不錯，雖然距離五貫銅錢還有點距離，但差得也不是很多。”
其實差很多，一貫錢1000銅板。
“你呢？”張元眠望向小太監。
“我我……”小太監低着頭，不說話，王大龍和李鳳雛多多少少都賺了一點錢，但是他呢一毛錢都沒有，連洗碗都沒有人要他，好傷心啊，見三人都盯着他，他更不自在，兩隻小腳不斷踢着地面，踢着踢着摔了一跤。
小太監滿臉委屈：“什麼東西啊害我摔跤？”
他低頭看了看，把那東西撿起來，一開始以為是石頭，沒想到是碎銀子。
頓時歡呼起來：“哈哈哈，我撿到錢了。”
“這都行。”張元眠看得目瞪口呆，剛才在這裏站半天，都沒有注意地面有錢，而且這碎銀看起來能有個半兩，也就是值500文銅錢。
這是個錦鯉王吧，一路被妖怪追殺沒死不說，還能撿錢。
王大龍問道：“這湊起來也不夠五貫錢啊，師兄，你這兩日賺了多少？”
“哼，你們都是菜雞。”
張元眠理直氣壯從懷中摸出一個金燦燦的東西，一兩黃金。
“這可是足足的一兩黃金啊，也就是10兩白銀，10貫錢，能配2份藥酒，你是怎麼做到的，短短的兩日賺到一兩白銀？”
註：1兩黃金=10兩白銀=10貫銅錢=10000文銅錢。
張元眠嘿嘿一笑：“簡單。”
兩道童都迫不及待：“師兄，快告訴我。”
張元眠得意道：“這是我的家傳秘訣，不外傳。”
觀察細緻的小太監這時候注意到一個問題：“國師，你應該有兩把劍啊，那龍形劍去哪了？”
張元眠不說話，真特么一針見血啊。
“師兄，你不會把龍形劍賣了吧？”
“怎麼可能？我只是把它當了。”張元眠搞了一直搞不到錢，才想起自己有把龍形劍，就把它當了。
“那可是龍形劍啊，怎麼才一兩黃金？”
“在識貨的人手裏，他就是龍形劍，價值百金，在普通人手裏，他就是一把劍，在沒人識貨的蒲柳鎮能當到一兩黃金已經算不錯了。”
王大龍道：“既然有錢了，師兄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張元眠問道：“什麼地方？”
“青樓。”
“這不好吧。”張元眠嘴巴說著不好，身體卻情不自禁跟着王大龍走。
“師兄，你去過青樓嗎？”
“沒有。”
“也對，你怎麼可能去過，除了這回，你只下山過一次。昨天我路過青樓，看到美人欄上有個屁股賊翹，搔首弄姿的女人，害得我都睡不着覺，要是我有錢，早就過去測測她的深淺。”
張元眠道：“王師弟，看你年紀不大，感覺經驗很豐富的樣子，以前經常去？”
王大龍搖搖頭：“沒有，這是我第一次去，但我理論很豐富，看了這麼久的小黃書，還是得實戰一番，不能一直紙上談兵。”
李鳳雛跟着他們嘆息道：“我們這樣不好吧？”
“就問你去不去？”
“去。”李鳳雛挺着胸膛道，他只是委婉裝害羞，畢竟他只是個孩子。
見他們三個興緻勃勃的模樣，小太監臉色僵硬：“他們好像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記了，不是說剛好只在蒲柳鎮呆兩日，就前往京師任職的嗎？怎麼就把兩日前的事情忘記了？我得上前提醒。”
他跑上去，紅着臉道：“去青樓真不好，我們得上路……”
王大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去不了青樓。”
因為他沒鳥用。
“沒事，我們不歧視你，就算沒鳥用，也能摟摟抱抱，摸摸，走，青樓走起。”王大龍將手搭在小太監肩膀上。
小太監嫌棄地把他的手推開。
本來不想去，但他也好奇青樓是什麼樣的。
所以還是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