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
承恩殿。
蘭婕妤看着牌匾上的三個大字,冷笑一聲:“承恩殿,‘正是新承恩澤時’,陛下未免也太過寵愛薛貴妃了。”
話音剛落,承恩殿的大門打開,一位婢子從內走出。
她福了福身:“奴婢參見蘭婕妤,我家娘娘已等候多時了。”
蘭婕妤聽后心頭一緊,難道薛貴妃早知她要來不成?
蘭婕妤跟着婢子來到內殿,只見薛貴妃正坐在銅鏡前描眉。
“臣妾參見貴妃娘娘。”
薛貴妃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語。蘭婕妤不知道她這樣一直看着自己是什麼意思,也不敢起來。
半柱香之後,薛貴妃描好了眉眼,貼好了花鈿,在婢女的攙扶下走到軟榻上坐下,緩緩開口:“起來吧。”
“謝娘娘。”
蹲的太久,蘭婕妤起身時只感覺雙腿發麻,踉蹌了一下,若不是身邊有婢子扶着,只怕現在已經給薛貴妃行了一個大禮了。
剛剛那半柱香的時間裏,蘭婕妤想破頭都想不到自己哪裏得罪了薛貴妃。
“娘娘,臣妾有事稟報。”
“說吧。”
見薛貴妃面上並沒有生氣的痕迹,蘭婕妤以為是自己想多了,她道:“娘娘,那大周質子在宮中偷竊,如今躲到了柔嘉公主的寢宮之中,如今公主拒不放人,還請娘娘……”
“柔嘉公主?”
薛貴妃打斷了蘭婕妤的話:“即是柔嘉公主為那質子做保,想來應是一場誤會。”
蘭婕妤一愣,這怎麼就是一場誤會了?只聽薛貴妃又道:“婕妤妹妹也不小了吧,怎麼還是如此冒冒失失的,若是讓陛下知道了,恐怕妹妹又要被禁足於寢宮之中了。來人,送蘭婕妤出去。”
承恩殿門口,蘭婕妤失神地看着那殿門,她怎麼就被趕出來了呢?
承恩殿內,三皇子江維楨從屏風後走出:“這個蘭婕妤算盤打得不錯,想利用母妃來對付江瑜兮和那大周的小雜種。”
“的確不錯。”
薛貴妃輕輕抿了一口茶:“只可惜,沒腦子。”
早在她來承恩殿之前,就有人來報信,把在御花園所見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薛貴妃。
薛貴妃放下手中的茶盞:“蘭婕妤如此看重本宮,本宮自然要好好感謝一下她。對了,維楨,你若有時間,便去拜訪一下你的那位妹妹吧,多走動走動,也有好處。”
瑤華宮。
少年緩緩醒了過來,他動了動身子,只感覺身上的傷沒有這麼疼了。他拉開床幔,映入眼帘的便是滿室的古董玉器,金碧輝煌,隨後,他看見了躺在貴妃塌上的江瑜兮。
江瑜兮的身體蜷縮着,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好像被什麼噩夢給纏住了。
少年雙腳落地,走向江瑜兮,在她面前駐足。
他伸出手,放在了江瑜兮的脖頸上,那脖頸是那麼的細,只要他輕輕一掐……
最終,少年還是放開了自己的手,他呼出一口濁氣,拍了拍江瑜兮:“喂,醒醒。”
“嗯?哼~”
江瑜兮一聲軟軟儒儒的輕吟,使得少年的心狂跳不止。
江瑜兮揉了揉眼睛,看見少年面色紅潤地站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她道:“你醒了,身體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多謝柔嘉公主。”
“你認識我?”
江瑜兮感到奇怪,她明明才剛回宮。
“不認識,是昨日那些太監們說的。”
話音落下,氣氛處於一度的尷尬之中。
“那個,不用謝我,我最見不得仗勢欺人的人了。聽說你是大周的質子殿下?我叫江瑜兮,你呢?”
“謝懷瑾。”
“哦…哦…”
謝懷瑾啊,真好聽。
菁菁從外面推門而入,手中還端着膳食:“公主,可以用膳了。”
“嗯。”江瑜兮點點頭:“殿下的葯呢?”
“回公主,御藥房還在煎藥,一會兒便送過來了。”
說真的,菁菁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江瑜兮說的“殿下”是誰。
謝懷瑾看向江瑜兮,目光帶着省視,在這宮裏,人人都看不起他,就連最下等低賤的洒掃宮女、太監對他都是非打即罵,人人都叫他“雜種、賤貨”,唯有今天,這位大晉朝的掌上明珠,喊他“殿下”,就連“質子”二字都未曾帶上。
“你看我做什麼?我想你現在想必也餓了,一起用膳吧。”
江瑜兮假裝看不懂他眼中的省視猜度,微笑着對他說。
謝懷瑾看向那一桌子的菜,心想着:難不成她在菜裏面下毒了,想要毒死我?
很快,江瑜兮就證實了他的想法是錯誤的。只見江瑜兮拿起筷子,開始吃了起來。
見江瑜兮吃得津津有味,謝懷瑾也放下心中的猜疑,畢竟,他真的太餓了。
一桌的菜肴瞬間解決完畢,剛好,謝懷瑾的葯也從御藥房熬好端了上來。
江瑜兮見謝懷瑾遲遲不動,便伸手端過葯碗,喝了一小口,看向謝懷瑾:“還好,不燙,就是有點苦,一會兒我讓人拿點蜜餞過來,你先喝了吧,涼了就沒藥性了。”
謝懷瑾接過葯碗,他知道,其實江瑜兮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他以為這葯有問題,所以江瑜兮為他試藥向他證明。
一碗葯入腹,只聽江瑜兮道:“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伴讀了,在這宮裏,無人再可以欺你辱你。”
謝懷瑾不可思議地看着江瑜兮。伴讀!?讓一個在異國他鄉沒有身份地位的質子給千嬌萬寵的公主做伴讀?
“謝過公主厚愛,但是陛下一定不會同意的,況且,質子給公主做伴讀,從古至今,沒有先例。”
“父皇那裏有我,你無需擔心。再說了,沒有先例又如何,既然沒有,那麼我就做這個先例。”
謝懷瑾看着江瑜兮的面容變得漸漸嚴肅起來:“謝懷瑾,你聽好了,從今天開始,你是我柔嘉公主的人,誰要是再敢欺負你,就是和我過不去!”
看見江瑜兮那麼認真的眼神,謝懷瑾露出了笑容:“好,謹遵公主旨意。”
御書房裏,一大一小兩個人面面相覷,誰也不讓誰。
“胡鬧!”皇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案板:“哪有質子給公主做伴讀的道理?”
“可若不這樣做,謝懷瑾在宮中只會繼續被人欺辱。”
“他被欺辱,又與你何干?”
“父皇!”江瑜兮一臉的義正言辭:“宮中耳目眾多,若是他國質子被人欺辱的消息傳出去,天下人會如何想?大周人會如何想?”
皇帝沉思片刻,最後擺了擺手:“隨你吧!”
“兒臣謝父皇!”
很快,大周質子謝懷瑾給柔嘉公主做伴讀的旨意便下來了。
“伴讀?呵,陛下還真是寵愛咱們這位公主。”
鍾粹宮內,蘭婕妤擺弄着手上的蔻丹,嫉妒又生氣。
“畢竟是正宮所出,而且還是大晉唯一的公主。”
蘭婕妤的貼身宮女安慰道。
蘭婕妤聽了之後更加生氣了:“正宮所出?皇后都死了十二年了!”
隨後,她似乎又想到什麼高興的事:“不過還好是個公主,未來的路也只有遠嫁和親,算了,隨她去吧,本宮就等着她和親那日痛哭流涕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