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說謊的話,鼻子會長長的
溫昭年的視線只在上面停頓了兩秒,而後便錯開了視線,嗓音微啞透着絲懶意:「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溫昭年有空的時候就會和鄭川以過來打籃球,這是栗棠言偶然間發現的。
只不過在此之前都沒有表露出來罷了。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她躲開了溫昭年的視線,轉而去從袋子裏掏了瓶水遞了過去。
眼睛亮亮的:「心情好點了沒?」
栗棠言的話讓溫昭年接水的動作一頓,然而對此,正巧垂下眸的栗棠言卻並沒有發現。
長睫動了動,嗓音溫軟如婉轉的樂還在繼續:「雖然不知道你剛剛在不高興什麼,但是藏在心裏不發泄總是不好的。」
「還有就是,說真的,別老冷着長臉,要不是你長得好看,早被人打了。」
栗棠言就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開口就沒有要停的趨勢。
不過,她的話很快就被夜風帶過的一聲輕笑打斷。
隨即,頭頂便傳來了溫昭年的聲音:「你又知道我不高興?」
溫昭年頓住的手重新有了動作,在手心覆上瓶身的同時,指腹在不經意間擦過她的。
下一秒,微涼順着指尖劃上心頭,讓人一時間竟分不出是那人指尖的溫度,還是冰水消融后的結果。
就像一縷清泉落下的瞬間便緩了夏日的炎熱。
他看着栗棠言微低着的腦袋,唇角在不自覺間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胸腔處振幅漸深,由着那聲笑從喉中溢出。
同時,溫昭年也越漸彎下了身子,目光透着好奇,好似一隻狡猾的狐狸,在尋找窺探她此刻藏於眼底思緒的時機。
「別想否認,我看得出來。「栗棠言以為溫昭年不相信,小巧的鼻頭動了下,悶哼了聲。
而後食指一抬,抬眼作勢就要去指他的鼻子:「撒謊的話,鼻子可是會——」
砰,砰,砰—
沒說完的話在對上那雙淺色的眸時就像是泄了氣的口風琴戛然而止。
只剩下落地的籃球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接過一聲的輕響,直至響聲停止,籃球滾落在腳邊也無人理會。
栗棠言輕晃着的足尖霎時頓住,話里最後的幾個字也隨着吞咽的動作悉數倒了回去。
她看着那隻被輕易覆住的手,呼吸一滯,如宕機般腦海閃過片刻空白。
緊隨其後的便是如絲絲電流侵進全身那般,酥酥麻麻的讓人有種脫力的虛軟。
「會什麼?」溫昭年尾音上揚,染了點笑的嗓音像一條鉤子,攪亂了一池春水。
她僵住身子,後背挺得直直的,靠近的距離讓她輕易便能從溫昭年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而那視線中藏着少有的專註,看得她感覺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會,會變長的。」此刻,栗棠言的腦子裏就跟摻了團漿糊一樣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只能在溫昭年開口的同時,循着本能結巴着應道,卻忽略了有些句子並不適用於斷開。
等到意識回籠,栗棠言細品了下剛剛自己說的話,突然就想起了不久之前姚卿剛提過的一個葷段子。
下一秒,臉便蹭的一下紅了起來,連帶着耳根,都染上了點緋色。
她有些心虛地收回了視線,眼珠子在眼眶中轉了轉。
正想着如何化解這稍顯灼人的氛圍時,溫昭年卻像是並沒有發現其間的異常,先一步收回了手。
身子站直,籠在眼底的陰影散去,平整的地面重新被路燈打下來的光影替代。
瓶蓋隨着扣在上面的指節一擰,啪嗒一聲就被打了開來。
不慎灑出來的水順着掌背划落,拉出一道透明的痕迹,對比,溫昭年並沒有留意。
只是看了一眼栗棠言那紅了的耳尖,聲音很輕,輕的就像一陣風就能吹散:「下回看着點指,躲得慢了,得瞎。」
*
接下來的時間裏,兩人並沒有在深究溫昭年為什麼不高興這個問題上繼續。
他不說,栗棠言也就不問。
兩人並肩坐在長椅上,望着還在場上繼續的人,氣氛倒是莫名的和諧。
心裏的躁動最終還是平復了下來,與此同時,栗棠言這才想起了放在另一個袋子裏的東西。
那是她剛剛出去買水的時候,順便在小攤上買的手抓餅。
雖然沒那麼熱了,但終歸還是香的。
她拿出來一個,隨即就像獻寶似地遞到溫昭年眼前:「吃嗎?」
「不——」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唇齒間便多了點餅香的味道。
溫昭年愣了一下,片刻的茫然落在栗棠言眼中有種難得捕獲到他另一面的竊喜:「好吃吧,我還特地讓老闆加多了個蛋嘞。」
話音落地,她就已經將手裏已經被咬了一口的手抓餅直接放到了溫昭年手裏,而自己則拆了裹紙自顧自開始吃剩下的那一個。
而懸空的腳再次小幅度晃着,像是昭示着主人此刻的好心情。
另一邊,溫昭年指腹捻過唇角,拭去了上面的餅碎,視線隨之落在了栗棠言的身上。
栗棠言吃東西的時候看着倒是挺乖,雙手抓着兩邊,為了不落下裏面裹着的任一種餡,每每都按着正中間咬。
而因着咀嚼的動作,兩頰微鼓着,就跟藏起來偷吃的松鼠沒什麼區別。
他其實對這類吃的並不感興趣,但此時看着栗棠言,又覺得唇齒間殘留的甜意倒是少了點膩味。
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栗棠言吃餅的動作一頓,一抬頭,果然就對上了溫昭年的視線。
她皺了皺眉,指了下溫昭年手上的東西,佯裝不滿:「不準剩,我自己都沒這麼奢侈過噢。」
栗棠言買來的本意就是想讓他墊墊肚子,所以壓根沒準備讓溫昭年有咬一口就不吃了的可能。
而她看似不給商量的話,落在旁人耳朵里卻是另一種感覺。
溫昭年覺得,栗棠言大概自己都沒發現,在她說話時句尾總是習慣性加上的語氣詞。
以至於讓人聽起來沒半點威懾力不止,還反倒是軟化了態度帶上了點撒嬌的意思。
意識到這點的溫昭年並沒有點破,眼尾上揚,直到耳邊又傳來軟聲的催促,他才如栗棠言所願又咬了一口。
只是這回,甜膩的感覺雖然淡了許多,但同樣也變得有些索然無味。
喉間的乾澀比起果腹之食,更讓人渴求置於一旁的那瓶已經沒了半點冷氣的水。
思及此,溫昭年覺得,周遭的空氣像是又悶熱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