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羽兒
“師妹,怎麼了?”他擔憂地看着我,想伸手來探我額頭,被我擋開。
“師兄,以前的好多事情我都忘記了,你能多給我講講嗎?”我故意大聲說,好讓前面走着的師父他們也能聽得到。
師兄收回手,笑了笑:“好啊,只要是師妹你想聽的,我都講給你。”
“那一會吃過飯了,你帶我去四處走走吧,這裏我挺陌生的,正好熟悉熟悉環境。”
他道:“行啊,只不過我也是前段時間突然收到師父來信才回來的,我對這裏也不是特別熟悉。”
果然么?我心裏一動,面上不動聲色。
“師妹,這樣,吃完飯,我帶你去個地方!”他突然眉飛色舞地說著:“我相信你看了之後,一定能想起些什麼來的!”
我扯出一個笑容,算是回應了他。
“千晚,昨日睡的可好?”師父放慢腳步,等了我走上前來問我。
我心裏一顫,差點就顯露出來我不尋常的一面。
“昨晚……我沒印象了,或許是久未喝酒,沾了一點便困了。”現在,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為妙。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他眯着眼睛笑:“知道自己喝不了,還要苦撐。”
旁邊師兄突然插嘴道:“師父,你搞錯了吧,小晚若是不能喝,那還有誰能喝?”
我一時愣在原地,只覺得頭皮發麻,剛剛,差點,便張口接了,沒想到就連這個也是陷阱!
我是不容易醉的,但是經過前前後後這麼多回憶也好,記憶也罷,我早已分不清我是誰了。
以至於忘記了江千晚的喜好,也不記得白羽樂是怎樣性格。
突然,我有個大膽的決定——
“師父,”我笑嘻嘻地上前,挽着他的胳膊:“許久未見羽兒師妹了,甚是想念,不知她現在何處?”
師父未答,師兄卻又插嘴:“啊呀,師妹這是問到點上來,師父今天就是安排了你們團聚的!”
彷彿一聲驚雷炸開,我瞬間恍了神,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慕容仙說我是白羽樂,我也親眼看到了江千晚的墳墓與屍骨,結果到了這裏,不但我還是江千晚,白羽樂也在!
世界上難道會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亦或者……是師父在掩蓋什麼。
師父笑着說:“羽兒一直在等你回來,這不,老遠就瞧見了,哈哈哈。”
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潔白大殿的門口站着一群人,其中為首的便是一位紫衣女子,見我們走過來,她遙遠招了招手。
這段距離,我的眼中只有她,不可置信地挪動着步子靠近,再靠近。
只見那紫衣姑娘面容冷峻,有一種使人疏離的氣場。為什麼這麼說呢?彎刀眉,眉峰上挑,挑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線條。狹長丹鳳眸,配着褐色的眼睛輕輕一掃,便令人心驚。薄唇輕抿,唇角微微向下,不苟言笑。
背上,一把銀紫色長劍負着,足底雲靴沾了些許塵土,彷彿是剛剛練功回來。
見到我們,先是朝着師父拜了一下,聲音淡漠如冰:“父親。”
“嗯,”師父應了一聲,指着我道:“羽兒你看,這是誰?”
我捏了捏袖子,手心滿是冷汗。
只見她眸子輕掃過我:“父親不常帶人回來,就算帶回來,也不會特意問我,她是我師姐江千晚。”
“是的,羽兒,上去好好和你師姐敘箇舊。”師父哈哈大笑起來,沒注意到我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感覺我再想下去,我都快要瘋掉了!!!
我只能眼睜睜看着她走過來,輕輕把我擁住:“師姐,多年未見。”
我輕輕偏過頭去,看到她脖子處的一顆小小紅痣。
與記憶重疊,小時候我與白羽樂玩耍時,發現她脖子處一顆紅痣。
所以,她是白羽樂無疑,是慕容仙騙了我。
所以,是慕容仙找錯了人。
可是竹林的墳墓,又作何解釋?!
可是,我剛剛回來時,黑衣人的警告又是怎麼回事?!
“快進來,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正在我彷彿有了一點眉目時,師父的聲音突然響起,白羽樂看了我一眼,便拉了我的手進去,她的手很涼,也很纖瘦,且粗糙。
一個習武之人,手上的繭子,是瞞不過人的,就像我一樣。
我攤開手掌,上面的繭子還在,訴說著我的過去,這是抹不掉的。
我放下手,邊隨她走邊說:“羽兒。”
她轉過頭,冰涼的目光看向我,一挑眉,示意我說下去。
“這麼些年,我很想你和師父……你們為什麼都沒有來京城找過我?”
她一愣,明顯沒有想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
轉眼間,她的神情鬆動了一些,對我道:“我同父親,有不得已的理由。”
我笑了笑,道:“真懷念小時候一起後山練劍啊。”
她狐疑道:“師姐,你自小體弱,父親什麼時候教你練劍了?”
我面上一凝,趕忙調整過來情緒:“或許是我記錯了。”
“坐我旁邊。”進了殿,她拉我坐在席上,為我與她斟了酒:“來,師姐。”
我接過酒杯,定定看着她。
沒有絲毫破綻,滴水不漏,要麼,她就是真正的白羽樂,要麼,她就是扮演着白羽樂好多年。
但是一個人想要成為另一個人,有多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仰起脖子一飲而盡,我只喝了一口,這酒甘甜味洌,一嘗便知是好酒。
她剛剛放下酒杯,正巧師父站了起來,端起酒杯朗聲道:“今日,宴請全門上下,為了我二弟子,也就是你們的師姐江千晚回來!”
我往後一看,才發現不止正廳,偏廳里都坐滿了人。
方才想事情,繃著神經,竟然如此入迷。
“恭祝二師姐歸來!”
黑壓壓一片人站起來,朝着我的方向拿起來酒杯,令我膽戰心驚。
旁邊的白羽樂為我倒上酒,也站起來,舉杯向我。
我尷尬一笑:“對,我,我回來了。”
說完,大廳里鴉雀無聲,氣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尷尬。
大家等了片刻,都紛紛端起手中酒喝了,又自顧自坐下,都覺無趣。
我也訕訕賠了酒坐下,只覺得自己這表現,也忒木訥了一點。
“好了,把菜端上來,我們也不說什麼虛的,都是自己人,今日,吃好喝好啊!”師父坐在上面,招呼着手下們上菜。
可我卻連一點胃口都沒有,只得將求教的目光投向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