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領養
烏雲密佈，f市的市民一個個都興奮了起來。連着一個月的高溫，現如今終於有了點要下雨的樣子，怎能不讓人高興。
沈蕪憂也是興奮市民中的一員，可她只興奮了一會兒就焉了，看着低壓的雲層，心裏莫名發堵。
隨着一道閃電劃過，豆大的雨點從空中落了下來，先是幾滴，而後一陣砸在地面上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空氣悶熱散發著腐臭的爛泥巴的味兒，沈蕪憂皺着眉將窗戶合上。屋內孩子打鬧嬉笑熱鬧的很，她卻無心加入，只是無端的煩躁起來。彷彿那些密密麻麻的雨點不是砸在地上而是砸在她的心裏。
她下意識握緊掛在胸前的項鏈，希望它能撫平自己內心深處隱藏的不安，但並未見其有幾分成效。
閉眼調整着呼吸，轟鳴聲在屋外響起。儘管外面的雨聲很大，沈蕪憂還是聽見了，她迅速睜眼，心中劃過一絲意外但很快又被雀躍的情緒蓋過。
不容思考，隨手拿了把靠在門邊的傘。撐起衝進了雨簾，臨近了卻突然停住，好像突然意識到什麼。她緩緩吐出濁氣，理了理身上凌亂的衣擺，確認無誤后才邁步向前走去。
在滂沱大雨中沈蕪憂看見車門打開，她勾起的嘴角在看清來人後，僵住，滿心歡喜如風吹過忽的一下散去了。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和一個身穿妖嬈的女人。
“憂憂”趙雪將失落的沈蕪憂攬在身後，隨後又對着男人和女人說：“二位，屋裏坐”
“二位請喝茶，剛泡好的”趙雪將兩杯茶端放在兩人桌前
男人倒是道了聲謝象徵性喝了口
女人瞥了眼茶杯，擺手拒絕“多謝好意，但是我對茶過敏，不好意思了...院長，我們就開門見山直說了”
趙雪笑笑表示理解：“那就請講”
女人擠出一個笑容：“我和我的丈夫呢，想在您這領養一個孩子”
“領養孩子？你和你丈夫有孩子嗎？相關資料準備了嗎？申請遞交了嗎？”
女人被一系列問題問昏了頭：“什麼？還要準備相關資料，申請...”
“我太太的意思是，資料可能還沒太齊全”男人將打斷補充道，說完看向了女人，眼裏的警告不言而喻
女人迴避着訕訕點頭：“是，我就是這麼個意思”
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裏，趙雪心下瞭然：“抱歉，沒有遞交申請，沒有相關資料是沒辦法領養的”
似乎也知道今天這事兒是沒戲了，男人起身頷首：“不好意思，打擾了，等過兩天資料準備充足，申請好了，我們夫婦再過來一趟”
女人見狀也起身隨之應和：“是的是的，這次確實是我們倆沒準備好就過來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們過兩天準備好了再來，準備好了再來...”
“好的，我送送你們”趙雪含笑欲要起身送客
“雨濕路滑您留步，不勞煩了”男人說完拉着女人撐起傘步入雨中
看着兩人遠去的身影，她若有所思。
…………
兩天後。
男人說到做到，又來到了福利院，不過這次他沒來，只有女人一個人開車過來。
趙雪不動聲色的翻閱着文件
男人說的時間一天不差，資料說準備好就準備好，申請需要一定的時間，他卻在兩天的時間通通解決了。看着眼前穿着光鮮亮麗的女人，她大概知道兩人情況是什麼樣的了。
“資料這些沒問題吧院長”女人不同往日怯懦，仰着頭用鼻孔看人。
趙雪面不改色回答：“是的，沒問題”
“那現在可以去看孩子們了嗎”
“當然”
得到了趙雪肯定的回答，女人拎起一旁的挎包扭着身子走出了門。
小院
連同沈蕪憂在內的幾十雙眼睛，看着女人如同菜市場買菜似的，用指尖捏着周邊孩子的衣服轉來轉去，一邊挑一邊說。
“太瘦了”
“太胖了”
“眼睛小了”
“嘴巴大了”
“矮了”
……
趙雪見不慣女人這種行為，將她拉到一邊勸導：“你哪兒能這麼做呢，當著這些孩子的面說那些過分的話！這怎麼行，這也不是菜市場買菜，挑三揀四...”
“行了行了，知道了”女人不耐煩地打斷趙雪，轉身又走進了孩子堆。
眼看着都要挑完了，卻還是沒找到一個合適的，女人不免有些煩躁嘟囔着：“這都是些什麼孩子，怪不得沒人要”
趙雪一聽，立馬就火大了，正要走上前去跟她理論理論，卻見女人拐了個彎將樹后的一個孩子拎了出來。定睛一看，是沈蕪憂。
“就她了”女人對着不遠處站着的趙雪說著，隨後又蹲下身故作溫柔地摸着沈蕪憂的腦袋說著“你叫憂憂對吧，我記得你，上次冒着大雨出來接我們對不對？你要不要跟阿姨走，阿姨那裏有好多的玩具，跟阿姨走後，你就有家了，也有爸爸媽媽了...”
沈蕪憂本想一口回絕，她不是沒看到女人對小不點們的嫌棄，那種表情就好像碰到了什麼髒東西，她不喜歡這樣的人。
可是，當她聽到女人這麼溫柔的聲音，告訴可以有家有父母的時候，她下意識忽略了女人的不好不由得心動嚮往起來，她也想像虞司弋一樣，有那樣的爸爸媽媽。
她是真的想答應，可是轉念一想，想到生病的院長，那群小不點們，還有做了約定的虞司弋。理智告訴她要拒絕，沈蕪憂糾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女人分明從沈蕪憂的眼中看到了渴望，不明白她為什麼拒絕她，耐下心問着：“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是捨不得這裏嗎？我答應你，只要你想回來，我都會帶你回來看望的”
“真的？”沈蕪憂不太相信
本就隨便問問，沒想到卻弄巧成拙說中了沈蕪憂的心思，女人欣喜不已。
見有成功的苗頭，更是一口答應：“當然了”
“那我還有一個要求”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
“你能不能在福利院需要幫助的時候，提供一些支援？”
“那當然了，都不是事”女人沖她笑笑，心中卻暗自得意（口頭支票又不要錢，到時候隨便糊弄幾句不就解決了）
“好，那我跟你走”沈蕪憂見她如此爽快，也就欣然同意。
“好，那就走吧”女人笑着牽起沈蕪憂的手來到趙雪面前：“就這孩子，我問了，她願意跟我走”
“憂憂，你真的願意跟她走嗎？”趙雪親眼看着沈蕪憂搖頭拒絕，而那女人卻又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讓這孩子又同意了，她有些擔心。
“什麼意思？難道我還能強迫這孩子答應不成？”女人扯着嗓子陰陽怪氣道
沈蕪憂拉了拉趙雪的手安撫道：“院長媽媽，我願意跟她走，你別擔心，我會回來看你們的，你多多保重身體，記得按時吃藥，我不在，就讓小娟注意着，她比我還心細...”
見沈蕪憂都這麼說了，趙雪只能應道：“好孩子，院長媽媽知道，你在那邊也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就跟我打電話，號碼你都記得對嗎？”
“嗯嗯，院長媽媽再見！”沈蕪憂點點頭
“說完了吧，孩子我帶走了”女人攏了攏頭髮，牽着沈蕪憂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趙雪看着走遠的身影，忍不住嘆了口氣。希望這孩子到了那兒是真的能夠過的幸福一些。
……
沈蕪憂看着車窗外倒退的景色，心中酸澀和喜悅的情緒交錯。她捨不得福利院捨不得院長媽媽還有小不點們，但同時也嚮往着有家的日子。
女人手握方向盤瞥了眼後視鏡，女孩的表情被她看在眼裏。勾了勾唇安慰道：“別擔心，會有機會回去看看的。先睡會兒吧，還有一段路程才到家”
“好”沈蕪憂抿嘴笑笑，按耐下內心激動的心情，閉上眼開始休息。
見女孩這樣乖巧聽話，女人不禁感嘆，還是小孩子好騙，三言兩句就給哄住了…她期望着把人領養回去是真的能有用，不然就白費那麼多心血要到這個領養名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