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遇
盛夏季節,烈日炎炎。
午後,空氣儘是悶熱,院外蟬鳴不止,擾人心煩。
頭頂上老舊的風扇吱吱呀呀轉個不停,勉強為這炎熱的夏季帶來幾分涼意。
安靜,屋內的孩子幾乎都陷入了沉睡,唯有一個瘦小的身影,翻來覆去無法入眠。幾經掙扎,最終還是坐了起來。
沈蕪憂是真的很羨慕這些小不點,居然能在這麼熱的天氣睡着。想想剛入夏的時候,那會兒在地上打地鋪她還會嫌冷,而現在,中午壓根兒就沒法睡。
沈蕪憂小心翼翼地避開睡覺的同伴繞到窗前,踮起腳尖看着窗外鬱郁森森的大樹,她不明白,為什麼有這麼多的大樹遮擋的小屋,還會這麼悶熱。
就在沈蕪憂糾結這樹有用沒用時,屋外一陣轟鳴聲響起,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沈蕪憂一路小跑來到外屋,躲在門后偷偷觀察院中的情景。
院裏停放着一輛小汽車,旁邊站着一個男人還有一個女人,他們的身後好像還有什麼東西...隔的有點距離,沈蕪憂看不太清,她把腦袋往前伸了伸,卻還是看不大清楚。但很快,那個東西動了動,露出了一張白凈的小臉,這回她看清楚了,是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
那男孩彷彿感受到了什麼,將頭轉向了沈蕪憂所在的位置,沈蕪憂沒想過會被發現,來不及反應,目光交匯。
沈蕪憂看着男孩拉了拉旁邊女人的手,指了指她,女人順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來,發現了慌忙躲避的身影。“憂憂,出來吧”門外傳來院長媽媽的聲音,沈蕪憂探出一個腦袋,不好意思地走了出來。
“這是我家的孩子,今年七歲了,叫憂憂。憂憂,快跟叔叔阿姨還有這個小哥哥打個招呼”院長牽過沈蕪憂的手,將她領到身前。
感受到所有的目光都集結在她身上,沈蕪憂有些害羞,但還是乖乖打了招呼“叔叔阿姨好,哥哥好”
“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跟我們家的小弋一樣大呢,幾月份生的啊?”
“五月的呢”
“……”
感受到頭頂溫熱的指腹,一股讓人心安的香味飄來。沈蕪憂不由得一愣,跟院長媽媽摸頭的感覺不太一樣,但你要讓她說出哪裏不同,她又說不上來。
女人輕聲笑道:“我家小弋是一月的,看來這聲哥哥是叫對了”
隨後,沈蕪憂只覺得頭頂一輕,那股香味也隨之消散了,她只覺得心頭一空,有些難受。
女人將男孩輕輕往前推了推:“小弋,帶着妹妹去玩會兒,媽媽把事情做好了就叫你”
“憂憂,小哥哥第一次來這,你剛好也帶着小哥哥到處去轉轉,給他介紹介紹”趙雪從兜里掏出一些糖果放在沈蕪憂的手心:“去吧”
沈蕪憂點點頭,將糖果收好,帶着人朝後山走去。
“喏,給你”沈蕪憂從兜里捧出一把糖果遞向男孩。
“啊,謝謝。但會不會太多了,剛剛看見阿姨給你的差不多都在這了,你再拿一半回去吧”男孩不好意思地將糖果遞了回去。
沈蕪憂卻搖搖頭:“不用啦,我荷包里還有很多呢,你收下吧”說著還怕男孩不信,打開挎着的小包給他看。
男孩見狀確實如此,也就安安心心將糖果收下了。
“我們要去哪兒啊”
“後山的鞦韆那兒”
“你們這裏也有鞦韆”
“那當然了,院長媽媽給我們做的”
“阿姨還會做鞦韆太厲害了吧!”
“那當然啦,院長媽媽還會修水管電燈泡呢”
“哇!這不是只有修理工才會做的嗎?”
“哼!我的院長媽媽是萬能的,什麼都會!”
“真的!那可太厲害了!”
“……”
“到啦”沈蕪憂指着地方,隨後翻身爬上了鞦韆。
“這鞦韆好獨特好漂亮”男孩看着面前顏色鮮艷的鞦韆,眼中滿是驚奇。
“輪胎做的啦,院長媽媽用粗頭的麻繩給他編了一件外衣,還加上了麻繩編製的背靠,這外面五顏六色的東西是我和小不點們親手用顏料畫的”
沈蕪憂晃動着腳丫漫不經心地說。
“真好啊...欸,小不點們是指?”男孩看向她
“別的一些孩子啊”輕飄飄的回答
像是覺得違和感強烈,男孩沒忍住笑出了聲“為什麼叫他們小不點,明明你也沒大到哪裏去”
沈蕪憂斜了他一眼:“有什麼好笑的,答案不是很明顯了嗎?在這裏面我最高了好吧”
男孩一本正經:“可是沒人說長得高就能叫別人小不點啊”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沈蕪憂一時想不到話去反駁,但又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只能將頭撇到一旁:“你不懂啊”
“噗嗤”男孩看到沈蕪憂的反應更是覺得好笑。
又見沈蕪憂半天都不理他,乾脆直接坐到了沈蕪憂旁邊的鞦韆上拉了拉她的衣袖:“好啦,不要生氣啦”
“我沒生氣”沈蕪憂拂開男孩的手,又將身子轉了一個度。
男孩憋笑,不再動她,生怕他一不小心笑出聲,沈蕪憂因此更生氣再轉一個度,把自己擰成麻花狀。
他清了清嗓子:“咳咳,這樣吧,為了讓你看到我道歉的誠意,我送你一個禮物怎麼樣?”
“誰稀罕你的禮物啊,我不要”身旁傳來悶悶的聲音。
話雖如此,男孩還是眼見看到了女孩的身子不明顯地向他這邊側了側。
拿準了女孩的心思,他趁熱打鐵:“這可是我最最最喜歡的一條項鏈了,你真的不要嗎?它很漂亮的”
“哼,是嘛,我倒要看看它有多漂亮”沈蕪憂為自己的好奇找到一個借口,大大方方地轉過身來,假裝自己並不在意。
“喏,看吧”男孩將掛在脖子上的項鏈取了下來,拎到沈蕪憂的眼前給她看。
好像真的有點漂亮。墨綠色的石頭被雕刻成了小老虎的模樣,它的周圍被金色的邊框鑲嵌,在陽光的照射下晶瑩剔透,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格外的好看。
見沈蕪憂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項鏈,小男孩就知道他賭對了,沒有女孩子會不喜歡這種好看的石頭。
就連他媽媽也一樣,每次爸爸惹媽媽生氣了就會送媽媽這樣的石頭,媽媽就會高興起來。所以現在送給沈蕪憂,她一定也不會再生他的氣了。
這樣想着他把項鏈放到沈蕪憂的手心笑着說道:“沒錯吧,真的很漂亮”
“你真的要送給我?”沈蕪憂滿是不可思議。就像男孩說的項鏈真的很好看,可是看樣子就很珍貴。
男孩點點頭:“那當然啦,我說話算話”
“可這個項鏈不是你最最最喜歡的嗎?而且看樣子就很珍貴,你怎麼捨得把它送給我”沈蕪憂還是不敢相信。
“咱倆不是朋友嗎,禮尚往來嘛,你給我好吃的糖果,我給你漂亮的項鏈,而且它就是塊普通的石頭,沒你想的那麼珍貴,放心收下吧”男孩拿出一塊糖果剝開糖紙后,把糖塞進了嘴裏,清新的檸檬味瞬間充斥着整個口腔。
“朋友嗎?謝謝你...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虞司弋,你比我小就叫我小弋哥哥吧”
“你的名字怎麼寫啊?”
“啊,筆畫有些複雜呢”虞司弋跳下鞦韆,走到沙坑前,撿起一根樹枝寫了起來
“確實有點繞,但我記住了”沈蕪憂跟在他的身後感嘆
“你的名字呢?”
“沈蕪憂,這麼寫”她接過他手中的樹枝,在他的名字旁邊寫下了她的名字
“名字真好聽,我也記住了”
兩人抬頭對視,會心一笑。
太陽將落,月亮的輪廓已然浮現在天邊。
時間飛快,轉眼到了分別的時刻。
“我會回來看你的,下次再來給你帶更多好看的小石頭”男孩一臉正色做着保證
“好,你再回來我帶你去抓魚吃”沈蕪憂點點頭說著
“小弋,走啦”不遠處的車上傳來女人溫柔的呼喚
“這就來了,媽媽”虞司弋轉頭回應着,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靠在她的耳邊輕聲說:“好朋友,下次見”
不等沈蕪憂反應過來,轉身跑遠。
“再見!”她大力揮舞着手臂,看着人坐上車,在一陣翻飛的塵土中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
小院重回寧靜,蟬聲還在繼續。
屋內,沈蕪憂看着裝好的空調,眼睛睜的大大的,她現在終於明白,虞司弋的那句今天晚上能睡個好覺是什麼意思了。
趙雪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將來龍去脈告訴了沈蕪憂。聽着院長媽媽這麼一說,她這才知道虞司弋一家人之所以會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捐贈物資,讓她們的生活過的好一些。
真好,沈蕪憂這麼想着,虞司弋和他的爸爸媽媽都是大好人,下次再見面她一定要給他們抓只最大的魚烤着吃。
此時的沈蕪憂還在盤算着和虞司弋的下一次見面,她不會知道幾天後平靜的生活將就此打破,更不會知道一個小插曲就能改變她的人生。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