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9章 養恩大於生恩
「將那些下人丫鬟婆子都發賣了。」沈慕白沒想到，原來元佩佩之前說的都是真的。
「可是……下人中還有顏蓉院中的人，王爺是否還要……」
顏蓉院就是崔鶯鶯的院子，可那時崔鶯鶯明明還昏迷着，那些下人怎麼敢。
「王嬤嬤的行蹤查到了嗎？」似乎想到什麼，沈慕白沉聲問道。
「那老奴似乎已經死了。」
「死了？」
影衛點了點頭，「經查，王嬤嬤的屍體是由鏢局給送回去的，據說當時屍體呈發黑狀，很明顯是中毒身亡。」
中毒……
沈慕白突然想起那天的異常，崔鶯鶯一直在抗拒那碗白粥，他一直覺得是元佩佩無理取鬧，而最後是王嬤嬤喝了那碗粥。
沈慕白有點不敢繼續往下想了，他的鶯鶯是那麼的……善良。
「王爺，宮裏出事了！」另一位影衛突然出現在眼前跪着道。
沈慕白眼皮一跳，第一想到的竟然是元佩佩，但他已經囑咐過六公主，叫她不要對她下手，難道是偷摸下黑手了？
「出什麼事了，說清楚。」
「宮裏的賢貴妃突然猛咳不止，本下去的高熱又忽然反覆，現在太醫院都跪在了門外，聖上大發雷霆，說若是賢貴妃高熱不退，要整個太醫院陪葬。」
沈慕白出宮的時候還聽到說賢貴妃已經醒來，精神也不錯，怎麼才過去了一晚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聖上還說了什麼？」
「說要立即處死元女醫，有人進言說是元女醫的葯才導致賢貴妃這樣。」
影衛現在已經摸不透主人的想法，只能一五一十的如實彙報。
沈慕白眉心一蹙，「準備下，立即進宮，每幾息向我彙報宮裏的情況。」
「是。」
沈慕白登上馬車，思緒一下子太多不知該想哪一件。
「主人，宮裏最新消息，太醫院的王御醫自薦醫治賢貴妃，而郡主竟以死保元女醫的性命。」
沈慕白壓下心中的疑惑，厲聲吩咐，「讓馬車再快點，再去探！」
馬車一路疾馳，隨着一聲聲「駕」，天色慢慢從東邊亮起。
給賢貴妃醫治的王御醫滿頭大汗，先前元佩佩調的粉末，所有御醫都看不出是什麼東西來，就連跟着元佩佩一起討教的王御醫也不知道。
這下全都束手無策，搖頭嘆息。
郡主在一旁看着心裏也急，尤其母妃那一副虛弱的樣子，「聖上，眼下只有元女醫可以救母妃，懇請聖上將人放出。」
「郡主莫不是急糊塗了吧，賢貴妃可是被那庸醫害成這樣的，怎麼郡主還要幫着一個庸醫說話。」三公主在一旁煽風點火，她才不管賢貴妃能不能活，但看到郡主難過的樣子，她就心裏舒暢。
當今的天子，面容憔悴了許多，拉着床榻中人發燙的手，一遍遍呼喚着名字。
「蓉兒，你快睜眼看看朕。」
這是天子難得展現出的軟弱，跪着的王御醫知道此時不應該開口，但是要是不試一把，那才真的只能眼睜睜看着賢貴妃斷氣。
「聖上，元女醫不可殺，臣願用自己的這一課腦袋懇請聖上讓元女醫前來醫治。」王御醫重重的磕在地方，發出砰砰的聲響。
聖上慍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怎麼連你也為那女醫求情，若不是她，蓉兒怎麼會突然如此？」
「之前臣與元女醫一起探討過，賢貴妃的病是由肺部感染而來，臣猜測，那藥粉只是先將賢貴妃的炎症消除，簡而言之就是排出毒氣，但並不代表治好了根源。
需要下一步醫治，還需要元女醫來。」
「廢物！你們這群廢物，連個小病都看不好，連開的藥粉都調配不出來，朕養你們幹什麼！」聖上氣憤的將一旁的湯藥打翻在地，濺出的湯藥灑在臉上。
「父王，王御醫說的沒錯，那女醫確有法子救治賢貴妃。」
沈慕白微喘着氣，髮絲有些凌亂。
「沈哥哥，你在說什麼！」六公主不可置信的看着來人，怎麼所有人都在袒護那個賤民，連沈哥哥也是，麗妃和崔姐姐不是說沈哥哥極其厭惡嗎，可現在看來簡直就是變相的保護。
「你閉嘴，現在輪不到你說話，來人，六公主累了，將公主帶下去。」沈慕白轉頭就朝宮女命令着。
宮女太監上前想拉住六公主，可六公主一個眼刀下來，通通嚇的縮了縮手。
「誰敢碰我，我自己會走，沈哥哥你一定是被那賤民給蒙蔽了雙眼，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的。」
六公主始終覺得肯定是元佩佩耍了什麼手段，她的沈哥哥才不會對一個賤民上心。
沈慕白閃過一絲戾氣，「住口！你一個公主，一口一個賤民像什麼樣，大雲國曆來都是以民為天，看來母妃對你太寵溺了，趁我沒發火前，回去。」
回去二字，沈慕白咬字極重，六公主原本還想說的話被沈慕白臉上忽隱忽現的紅指印吸引，他的沈哥哥被打了，是誰那麼大膽！
可沈慕白已經沒有了耐心應付胡鬧的六公主，要是六公主再這麼鬧下去，就算綁也要綁回去。
六公主緊咬了下唇，狠狠一甩袖，轉頭就跑出了宮殿。
一下子宮殿安靜了下來，只有眉頭緊皺呼吸粗重的賢貴妃。
王御醫跪着，郡主以死相逼，沈慕白低頭站着。
「好啊，你們三個是想造反不成！到底我是聖上，還是那女子是！朕今個兒非殺她不可！」
也許是太大聲，床榻上的賢貴妃手抖了抖，聖上連忙轉頭語氣輕柔，「朕是不是嚇着蓉兒了？」
郡主見自己母妃睫毛微顫，突然想起了元佩佩的一句話。
——賢貴妃的變化。
郡主撲到了母妃的床邊，聲淚俱下，除了聖上，她是最捨不得看到賢貴妃這樣被病痛折磨的人了。
要是可以，她情願得病的是她，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如此相信一個鄉間大夫，也許是因為李丞相曾說，無人能醫治他夫人的病，她卻看好了；也許是，太醫院所有的御醫都不敢說能救，而她卻能。
只要有一點希望，就算聖上要砍了她的頭，她也會保元佩佩來醫治自己的母妃，這可是從小笑着指着她的小鼻子，叫她小淘氣的母妃啊。
雖未親生，但這十幾年的養恩，已經大於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