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奇迹與出路
第七章
世界的BUG之一：工作總是在你要睡覺前發來！
洛牧本來是想要睡覺的，但在他沉入夢鄉的下一秒，就被拉回了那個熟悉的銀白色大廳里。
大廳沒什麼變化，還是那副冷清的樣子，只是透明罐子裏的嫩芽長高了一些。
“可以讓我先睡一覺嗎？”
洛牧問向這個缺少人性化的設施。
對此設施的回應是拉來光幕放在洛牧面前。
光幕上的最後一行字寫着：
【溯源：等待中】
和上面的文字相比，這五個字還是高亮提示。
同時，一顆土黃色中帶着一片綠斑的迷你星球飄到了洛牧的身前，而且正好是他伸爪子就能碰到的高度。
洛牧有理由懷疑，這個系統後面有狗管理在潛水。
看着飄過來的土球和眼前的光幕，洛牧想起之前玩過的一款遊戲，一隻黑心的兔子也是這樣叫自己不許休息
“強制工作不可取啊！”
在抱怨中，洛牧墜入了這顆星球的下一段記憶。
——-——
怎樣才能讓不同的國家，不同種族的人民放棄一切爭端，統合在一起？
是足以毀滅整個生態圈的隕石，亦或是野心家挑起的席捲世界的戰爭？
對於這顆星球而言，他們的答案，是水。
距離史上最偉大的尋水騎士阿庫木找到‘永恆的綠洲’與‘聖樹’已經過去一百年。
一百年後的今天，阿庫木的這一段旅程已被聖樹之民寫進了課本。
書上這樣寫着：偉大的尋水騎士阿庫木歷經千難萬險，在頑強的闖過一次猛烈的沙暴后，找到了那片‘永恆的綠洲’！
但擁有着高尚人格和慈悲之心的阿庫木沒有選擇將這片綠洲獨佔，而是將這片綠洲的消息公開給每一個國家！
於是，在阿庫木的感召下，幾大王國為了人民的繁衍生息，放棄爭端，團結一致，在聖樹之下組成聖樹聯盟，形成了如今聖樹之民的雛形！
……
而事實上，阿庫木是被水流的聲響叫醒的，他蘇醒后發現，昨夜還是一片小池塘的綠洲，此時已經擴大了幾十倍！
湖中間，原本的低矮小樹，現在有了十幾米高！本就繁盛的枝葉，此時更是覆蓋了大半個湖泊！
在樹的旁邊，昨晚只有一個的泉眼，變成了十幾個，每一個都在汩汩的冒着清泉。
而他躺在一片巨大的葉片上，湧出的清泉將他不斷推向岸邊的同時，還在不斷的擴大着綠洲的範圍。
但在如此的驚人發現后，阿庫木並沒有如書中所說，把這片不斷擴大的綠洲分享給所有人。
而是如之前每一次尋水征程的結尾一樣：把‘神明的信物’扔入水中，把這片湖泊帶回給自己王國的人民。
只是這一次“神明的使者”失效了而已。
…
歷史總是需要一些妝點的，特別是對於一個剛從滅頂之災中逐漸恢復的文明來說，沒有什麼比一個擁有着人類一切美好品質的偉大英雄，更能調動人民的積極性。
即使是早已逝去八十多年的阿庫木，大概也不會對這一段稍有變動的歷史責備什麼。
就像如今已經不存在的幾大王國，也不會在意當初由千湖之國和北方王國挑起，捲入周邊十幾個國家的綠洲搶奪戰爭，如今被寫成了‘放棄爭端，團結一致’。
在當時，各國水資源獲取都逐年減少的情況下，
一片龐大的綠洲成為了所有人的焦點。
北方王國有心保守秘密，但不斷擴大的湖泊和不斷增高的巨樹，終究還是讓消息傳遍了周圍的王國。
北方王國被迫只能和周圍的小國結盟，共享綠洲。
而其他無法分潤綠洲的各國，在尋水隊伍在嘗試向綠洲內投入‘神明信物’無果后，戰爭爆發。
戰爭持續了五年時間，北方王國和幾個小國背靠取之不盡的綠洲，而千湖之國和山谷王國組成的聯盟有着雄厚的水源儲備。
戰爭讓本就瀕臨毀滅的文明遭到重創。
第六年戰爭結束，結束的原因是綠洲已經擴大到每一個交戰國家的邊界，每一個國家此時都被大大小小的湖泊包圍。
而一棵樹冠直入蒼穹，枝葉籠罩大地，方圓十幾個國家，在任何角度都能看到的雄偉樹木，立於綠洲中央！
人們稱其為‘聖樹’！
在如此奇迹的影響下，以及從生存危機中解放的各國已經沒有了繼續交戰的必要。
其實在第四年末，各國之間的衝突就已經少之又少，因為在各國的國內都出現了眾多打着巨樹旗號的信仰。
同時各國原有的神殿此時也陷入內部的矛盾和衝突之中。為了處理國內的混亂各國已經焦頭爛額。
於是在戰爭第六年，即如今的聖樹歷六年年初，各國在平定了國內混亂后，決定停止戰爭，一個共同護衛並開發聖樹的鬆散聯盟就此形成。
隨後在這顆土黃色星球上唯一的一塊綠色之下，從存亡危機中倖存下來的人們，開始了長達九十多年的休養生息。
聖樹歷十年，北方王國的礦工在地下發現了古聯邦遺物，因文字不通而與仍傳承着古代文字的山谷王國學者共同研究。
這是聯盟成立后第一次的王國間交流。
聖樹歷十二年，山谷王國的學者在翻譯古代遺物后指出的所謂‘神明的使者’是古聯邦的的人造物，而神明的信物是能遠距離傳遞某種信息的工具。
聖樹歷十三年，對聖樹奇迹最為接近的北方王國解散國內神殿，神殿內部發現大量古聯邦遺物。同年，各國紛紛解散神殿。
聖樹歷十五年，山谷王國的學者首次完整的翻譯出了聖樹歷前，四百五十至四百年間的整段古聯邦歷史。
聖樹歷二十年，幾大王國牽頭成立了古聯邦遺物研究院。同年，研究院成功開啟‘神明使者’，進入內部。
聖樹歷二十一年，遺物研究院在神明使者內部成功開啟了在神殿內部發現的多個黑色方體，並將出現在神明使者內部某塊牆壁上的文字記錄。
聖樹歷二十六年，在對某個黑色方體中內容的翻譯過程中，反覆出現的‘教材’兩字，引起了學者的注意。
經反覆研究后確認是古聯邦時期的知識傳承書籍。
聖樹歷二十七年，聯盟第一所基礎‘學校’在研究院旁建立，向各國十三歲以下的王國親族開放，科目仿照古聯邦時期設置。
聖樹歷二十九年，第一所面向普通民眾的學校在山谷王國建立。同年，各國效仿建立。
聖樹歷三十年，行星與恆星的的概念開始普及。
聖樹歷三十八年，研究院第一台非人力運輸機械成功啟動。
聖樹歷四十一年，在黑色方體的信息研究中發現行星地圖一份，
……
聖樹歷第六十五年，北方王國，千湖之國，山谷王國首先放棄國王制度，牽頭成立新的聖樹聯邦，三國國王仿照古聯邦歷史組成議會制度，共同商議聯邦事物。
聖樹歷七十七年，最後一個王國宣佈廢除國王制度，加入全新的聖樹聯邦。同年聯邦宣佈，各邦過去的國民稱呼不再沿用，從今往後統稱聖樹之民。
聖樹歷八十四年，聯邦研究院根據最新的歷史研究宣佈，當前聖樹聯邦的科技水平，已恢復到聖樹歷前七百年左右的古聯邦水平。
聖樹歷八十六年，研究院探索隊成功抵達古聯邦地圖中的大陸邊緣，但在繼續向前探索兩個月後，仍未發現記錄中提到的‘海洋’與‘海水’的蹤跡。
聖樹歷九十二年，研究院開啟對於聖樹歷前四百到一百年間，古聯邦消失原因的調查項目。
聖樹歷九十七年，研究院首次手動操作‘神明使者’，現稱飛行取水裝置起飛，進行環球飛行，並在星球另一面發現了另一片大陸。
但遺憾的是，另一片大陸上並未發現人類生存的痕迹。
聖樹歷九十九年，聯邦新都城‘永恆綠洲’與聖樹周邊落成。
聖樹歷一百年，聯邦開啟了盛大的周年慶祝儀式，慶祝偉大尋水騎士阿庫木發現聖樹一百周年，同時感激聖樹賜予這顆星球的奇迹。
……
聯邦都城‘永恆綠洲’內，人們正在沿用王國時期的習俗，用陶罐盛着水穿街過巷。
不過與當初不同的是，現在人們不用小心翼翼的擔心陶罐里的水灑出哪怕一滴。
在這慶典的日子裏，人們見面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陶罐中的水潑向對方來表示祝福。潑完了在城裏隨處可見的水池中就能接滿。
陶罐的樣式也是多姿多彩，不過大多人的都是藍色底面上繪着一顆綠樹，以此來表達對聖樹的感激。
在城市的中央，巨大的樹狀雕像立於寬闊的廣場中心，樹旁邊是水池和一個拿着陶罐從水池中接水的人形雕塑。
雕塑的底端刻着字：
【紀念偉大的尋水騎士及聖樹發現者阿庫木】
“這樣的雕塑，在四個都城的中心各有一個哦！”
廣場上一位面相二十多歲的女人帶着十幾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指着雕塑說道。
“還記得老師剛才說過嗎？都城不是一座城市，而是四座在四個方向圍繞着聖樹的巨大城市群！”
大概是第一次來到都城，再加上周圍濃厚的慶典氛圍。十幾個孩子，除了在最前面跟着老師的一個小男孩，剩下的早已經在後面鬧成一團。
“老師，那城市周圍有什麼？”跟在前面的小男孩發問。
“問得好珀爾！”老師彎腰摸摸小男孩的頭表示鼓勵，“城市之間是田地哦！”
四座城市的周邊是足夠養活全聯邦人口還綽綽有餘的農田。
除了聖樹周圍的土地格外肥沃之外，還因為在聖樹之下，作物永遠不缺光照。
在每天太陽出來之前，樹冠底部的葉片就會亮起，散發出如太陽一般的溫暖光芒。
每天傍晚之時，聖樹依然會保持着與白天同樣的光芒直到太陽徹底落下才會緩緩停止。
“說起田地，大家還記得一會兒我們要去幹什麼嗎？”看着後面的孩子依然還是鬧成一團，老師只好使出殺手鐧。
“去參觀！”
“去研究院！”
“去種地！”
“不！是去吃東西！”
……
十幾個孩子停止打鬧，聚到老師旁邊七嘴八舌的說著。
老師笑眯眯的看着孩子們：“大家說的都對，接下來我們要去參觀研究院的試驗田！”
“哦！”
在歡呼聲中，孩子們蹦蹦跳跳的跟上老師，只有那個叫珀爾的孩子，仰頭看着那些散發著溫暖光芒的巨大葉片。
在聖樹曆元年後出生的孩子，從小就看着那顆或近或遠的巨樹，聽着父母說著聖樹的種種偉大之處。
長到十一二歲的時候，對這棵宏偉的植物已經熟視無睹，就像是每天都經過的那棵家門口的樹一樣。
但當第一次在這麼近的地方看到這棵樹時，珀爾小小的腦袋瓜里產生了大大的疑惑。
這棵樹為什麼會發光？
它為什麼能長這麼大？
它周圍的湖是哪裏來的？
……
老師給他的答案是：奇迹。
這一切都是奇迹，是某個神的恩賜。不是那種被無知臆測成神的前代飛行工具，而是某種真正無所不能的存在賜予這顆星球的奇迹。
神賜的奇迹。
年輕的老師給許多孩子這樣解釋過。也只能這樣解釋。一個連眾多研究院的學者都沒搞清楚的問題，一個教孩子的老師怎麼知道答案呢？
對於一個孩子而言，構造一個無所不能的神來解釋大人也解釋不了的事物，確實是一個很有用的方式。孩子也沒有那麼久的熱情去探索某一個問題的答案。
可對於小小的珀爾而言，他問這些問題並不是想要知道這些現象的原理，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珀爾，快跟上！”前面帶路的老師看見珀爾在原地仰頭髮呆，趕緊叫他跟上隊伍。
珀爾回過神，緊跑幾步跟上了老師。
“珀爾剛才在想什麼呀?”
年輕的老師對這個聽話又對一切感到好奇的孩子很有好感，忍不住問了一句。
珀爾搖搖頭，示意沒什麼。
他沒有問出自己剛才所想，因為他知道老師可能也給不了他答案，但是在他的腦海中，一個問題卻越來越清晰。
都說孩子是單純而善良的，他們會去擔心太陽累不累，他們會在意河流撞到石頭上疼不疼。
而在珀爾的腦海中，從小聽到大的一句話與眼前的這顆巨大植物產生了激烈的碰撞。
珀爾想着，自己只有一米多高，每天喝六杯水就可以，而家裏種的花，沒有自己高，三天澆一次水就可以，澆多了媽媽還會埋怨爸爸。
想着那句父母，老師從小就教給他的那句由尋水騎士阿木庫留下的，人人皆知的名言：
生命總會找到出路的。
周圍的人總是這樣說。
可在珀爾眼裏，這棵被所有人視為奇迹象徵，視為宏偉代表的巨樹。
卻是一幅被水環困住枝葉，被四座石頭城市圍住根須，被藍天蓋住樹冠，無法繼續生長的困境。
生命總會找到出路的。
珀爾迎着光看向聖樹，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聲問着。
你找到你的出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