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斗龍傳說
農曆五月份的一天夜裏,天空突然雷聲滾滾、雨驟風狂,牛富貴父子二人趕忙從屋裏出來搶救門前白天曬好的幾麻袋小麥,這時一道黑色的長影從不遠處河堤上空一閃而過,只見突然間風雲激蕩,河面浪高十尺,兇猛的波浪幾乎要吞噬一切,打翻無數漁船,淹沒兩岸數不盡農田,掀翻了數十家房屋,村莊頓時變成一片**。牛娃被眼前遮天蓋地的雨水和狂風聲嘶力竭地怒吼下嚇呆了,緊緊躲在父親的懷裏瑟瑟發抖。
牛富貴心憂平日裏停靠在河邊的小漁船,急忙安撫好牛娃,就冒着狂風暴雨沖了出去,往日結實得像鋼樁鐵柱一般的身子還沒走幾步就在肆虐的洪流衝擊下跌倒,可是一想到父子倆就指望這小船捕魚過日子,又艱難着從泥水中爬起繼續往前沖,跌倒再爬起來,幾經波折,終於在河邊找到了幾乎支離破碎的漁船,於是立馬奮不顧身撲到船邊拽住纜繩,繫到自己的腰上,卻是苦也!正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那黑色的長影剛巧轉身從牛富貴和漁船旁邊游過,還沒來得及把纜繩綁到岸邊纜繩樁上的牛富貴和漁船一起被捲起的浪頭帶走了,只留牛娃一人在屋前顫慄地呼叫......
直到第二天天亮,少年牛娃還是沒有等到父親平安歸來,周邊的村民來幫忙收拾了一片狼藉的屋子,趙姓的有個大爺留下一袋口糧放在了牛娃家桌子上便回去修繕自家房屋了。
只剩牛娃一人癱坐在屋前的牛棚里,這時棚子裏的大白牛身上突然蹦下一隻牛虱子對着牛娃的耳朵就是狠狠咬了一口。
牛娃捂着流血的耳朵,突然好像傳來一陣哞哞的牛叫聲,揉了幾下流血的耳垂,那哞哞聲居然和人聲一樣了,“牛娃,牛娃,昨天晚上村莊的房屋毀壞,良田淹沒,其實不是天災,而是“走蛟”,一條修鍊千年的黑龍想乘着昨天暴雨借道門前大河,直入東海,但是祂任性逞凶,不顧百姓的死活,我需要你幫助我和祂一戰,救回你的父親,讓老百姓們免受災難。”
少年回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個涌動洪水、覆雨翻雲龐然的大物有點膽怯,擔心地問大白牛,“大白牛,昨天那個是龍嗎?祂會飛,我們怎麼打得過呢?”
大白牛於是抬起頭回道,“牛娃,你放心,昨天那個孽畜是蛟龍,憑着雨水和浪頭騰空,並未能真正修鍊成真龍的境界,而且我也不是凡種,乃是神牛軨軨與白龍之後,天生便有控水之能,在大江大河中行走如履平地,你只要照我吩咐,肯定可以降伏這個長蟲”
牛娃便按照大白牛的吩咐,從隔壁趙鐵匠那打造了兩把鋼刀綁在了牛的雙角上,背上一壇陳年雄黃酒,趁着雨消雲散,艷陽高照之際,坐在大白牛背上一同來到河邊,看到沿岸從前良田美池桑竹變得滿目瘡痍,父親的屍首躺在河岸上,剛平緩下來的心裏再次升起熊熊怒火。黑龍雖然即將修成真龍,但還是“蛟”屬,蛇性貪婪,看到兩個食物送到嘴邊,便毫無防備地衝出水面,牛娃趕忙把雄黃酒罈子摔到黑龍頭上,渾濁黃色酒液從叉角流淌到口角的細須上,沾滿了下頜,黑龍忍不住舔了一口,頓時被酒中的雄黃所刺激,由喜轉怒,扭曲的嘴臉上充斥的猙獰,迫不及待地向一人一牛撲過來,周邊的河面頓時無風起浪,順勢波濤洶湧。
大白牛見狀衝上前,眼裏噴出火紅的血光。一聲震天哞叫,馱着牛娃就衝到黑龍作惡的地方,兩隻綁着鋼刀的牛角,前突後轉,左挑右擋,頂得黑龍鱗飛血濺,東躲西藏。再說剛烈的牛娃,血液里的怒氣被喪父之痛激發起來,他“啊!啊!啊”大吼三聲,甩掉大白牛的鼻繩,三騰兩躍,騎到黑龍身上。大白牛聞訊,急忙緊追其後追殺黑龍,黑龍一邊逃跑一邊掉頭看望。掉頭一次留下一道彎痕掉頭十八次,留下十八道灣。烈性的小牛娃,一個騰躍竄到黑龍頭上。他用雙手死死抓住黑龍的獨角。黑龍惱羞成怒,頻頻甩甩頭,連續甩了七七四十九次,黑龍的一隻角被沿岸的礁石撞斷了。小牛娃也被甩出九九八十一里,身上也被摔得傷痕纍纍。
大白牛見小牛娃負了傷,怒火中燒,用盡全身力氣,將綁着鋼刀的牛角,刺向黑龍的尾巴。只聽一聲巨響,晴天一個霹靂,龍尾被切斷了。兇殘的黑龍再無還招架力,在大白牛和牛娃的合力攻擊下,成了一條缺角禿尾龍,倉皇逃回西邊的大河裏,大白牛和小牛娃凱旋迴家鄉。黃海之濱恢復祥和,大河留下了十八道彎,後來兩岸沃野千里,稻穀飄香,老百姓過上了安居樂業的生活,為大白牛和小牛娃的英勇事迹,就把這條大河就叫做“斗龍河”,當地一名郭姓廚子也做了一道將黃鱔大卸八塊的菜叫“老龍入海”,一泄眾人心頭之恨。
“阿飛,你不去說書真可惜了,就這麼個破地名和菜名,都被你說得神乎其神的,還扯上神話傳說了。”
包綱在一旁看着阿飛說著唾沫直飛,忍不住吐槽了起來。
傅蕾看着眼前嬉鬧的兩人也被逗樂,但還是保持理性的問爾康,“學弟,你真信世界上有龍嗎?或者真的有人見過嗎?”
爾康面對這個幾千年來中華民族一直在探索的問題也詞窮了,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回道,“學姐,有沒有龍這種生物,我們目前沒有明確的證據,但是剛剛‘斗龍傳說’是什麼一回事我卻是知道。”
“據《古瓢城縣誌》記載,歷史上黃河多次改道,曾有數次侵奪淮河流域,試圖奪淮入海,使得淮河流域的水系,發生了重大變化,多次引發洪澇災害。古代老百姓封建迷信,加上“走蛟化龍”之說,便成了蛟龍肆虐,引發水災了,其中斗龍港就是黃河奪淮入海的分支水系之一。”
“原來沒有黑龍,只有黃河這條‘黃龍’,爾康到底是多讀幾本書的,講起科學來頭頭是道,那大白牛和黑龍爭鬥又是什麼情況?總不能是老百姓自己瞎編的吧。”
阿飛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打的消息被說得一文不值,倔牛脾氣犯了,非讓爾康講清楚。
“大白牛斗黑龍倒不是兩岸老百姓無中生有的事情,根據《鹽瀆志》所述,里下河流域曾經水文縱橫,物產豐富,有一群揚子鱷在此生存繁衍,當地人又稱其‘豬婆龍’,全身披黑色鱗甲,經常把河邊河水的牛羊牲畜拖入水中咬死,攪得沿岸老百姓們生活不得安寧,後來有村民看到一頭大白牛力大無窮,居然用牛角頂住揚子鱷的腹部,將其捅死,便流傳開了‘大白牛斗黑龍’的故事,加上人民希望平息奪淮入海的水患,說書人就借用袁枚《子不語》中的禿尾巴老李地形象,將兩件事合二為一,成為‘斗龍傳說’”
看着神情四異的眾人,我暗自對比了瓢城縣誌和古今地圖,古代所謂揚子鱷聚集之地就是現在的“卧龍橋下”,剛剛和他們的解釋可能有點自圓其說了。
一行四人聽着我的分析,邊走邊討論着,不一會兒便步行到卧龍橋旁,包綱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問道,“黑龍不是‘龍’,卧龍是‘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