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這個暑假，戚小易覺得特別難熬。

攝氏三十七度。電風扇即使調到最大風，也只有丁點涼意。戚小易坐在家裏悶得慌，一開始還和幾個同齡人打打撲克。但戚母看不慣他這樣過於無聊又沒有點益處的日子，就和那幾個夥伴的家裏商量，並制定了協議，要求管束。這樣一來，戚小易只好在家看電視，睡覺。戚母見還是這樣不知道去看書，又是大罵。戚小易煩了之餘，索性我行我素起來。戚母沒奈何，只好任之。

知了在不斷地叫着，沒完沒了。戚小易想:這東西看來是不會帶來好運了，都快開學了，

還沒有錄取通知書來。這時節，戚母也很着急。忘了去責備兒子，四下去打探消息。

八月二十四號，戚父從外地趕了回來。晚上，一家三口坐在燈下，默默無言。後來還是戚父問戚小易打算怎麼辦。戚小易心下慚愧，也不知道說什麼。旁邊的戚母就大聲說:“說啊。”戚父制止了戚母，說:“書，是一定要讀的，就看你是去補習還是花錢買上高中去?

戚小易小聲地說:“補習。”戚父點了點頭，說:“我也是這樣希望的，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爬起來。但這回你可要努力了，至少也得考上個高中。你已經長大了，許多事情有時候比我們看得更透徹，書的作用我也不多說了。話盡於此，過兩天我去學校聯繫一下，你準備去報到吧。”說完起身走了。

戚小易想哭，他知道父親很難過，只是沒在他面前表現出來。他暗下決心，這次補習一定要好好學習。

補習的日子，戚小易才體味到悲涼。同學表面上不說什麼，心下對補習生還是瞧不起。戚小易雖然不在乎，但是也不好受。他依舊在冷如貴班上，這回沒當上班長。他同泉桌叫丁天華。丁天華的家離學校不遠，其父母打工在外，一個人在家住得寂寞就邀戚小易去。戚小易便欣然而往。他這時期學習還很刻苦，成績有了提高。

一個月後，學校突然說要成立文學社。這對戚小易來說很興奮，便報了名。過了幾天，文學社職位選舉，貪婪社長這位置的人不少，但更多人對總編輯感興趣。這是有原因的，文人大多喜歡對別人的文章口誅筆伐，總編輯正好滿足條件。戚小易對社長之位是勢在必得，學校都知道他寫作文厲害，他也很自負。大選那天，會議室滿坐。主持會議的是團支部書記，這是個年青有為眼光遠大隻是眼睛近視的人，臉上三分瘦弱，身體七分浮腫，說話陰陽怪氣的。年青的書記先是對這次成立文學社的意義給了充分肯定，並大談了它的影響，接着又說:“我剛才只是大約地談了幾點，但我可以說，文學社必將開創一個新時代。同學們，讓我們期待這樣一個時代的來臨吧。你們要攜手共進，共同努力，不怕艱辛，發奮寫作。同學們，文學社成立是大事，所以選出適應的人來擔任職務更是重中之重。沒有一個好的領導班子，是無論如何也創不出一個好企業的，文學社也是一樣。因此，希望大家本着對文學社的負責和對文學的熱愛，來選好這次選舉。現在我介紹幾位極有寫作天賦的同學給大家認識認識。大家第一次見面，彼此不熟悉，所以這個介紹是很有必要的。”年青有為的書記說著拿起會議桌上的紙，先湊近看了一下，才大聲念了起來。念的內容不外乎“某某同學的文章感情細膩，思想突出，寫景抒情有獨到之處。曾有《秋思》，《大河》的文章在學校的徵文比賽上榮獲獎勵。”戚小易滿心以為那書記會說他的，聽到最後才知道沒他，心下便對文學社甚是不屑。而其他人聽着，以為自己置身諸多文學家的座談會，一個個那麼優秀。後來在寫選票的時候。只好寫自己認識的或熟悉的人。戚小易寫的第一個名字就是他自己的，以後的大筆一揮，也不多看。寫完后，他把筆擦在耳際，轉頭看窗外，連書記來收選票也沒知覺。會議又持續了半小時。室內的人都在交頭接耳地議論着，並盤算着自己的得票數。直到那書記一甩他的小分頭，大呼一聲，所有人才靜了下來。

書記說:“同學們，激動人心的時候就要到了，名單已經確定了下來。為了製造點氣氛，我先從副編輯念起。看了所有人一眼，直到所有人急不可耐時，才一笑，說:當上副編輯的人是...”說了半句，他又拉長了聲音，“是葉兵。”

室內一片掌聲。

那書記對他的這樣的說話很得意，於是二度重演，說:“榮居編輯的是...張雲。”戚小易看不慣這樣做作的人，更不喜歡這說話的語調。他依舊漠視着。他想:社長之職，當今之世，含我其講。後面，那書記還是那樣地說出了副社長的當選人，相反地，在場的人並沒有因為報出的職位越高掌聲越響，而是漸漸地小了下來。這讓那有為的書記很感失落，於是在宣佈社長的當選人時，咆哮般地說:“社長是胡文。”簡潔有力。戚小易的失落不下於那有為的書記，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太自負了。其實，他不明白，書記明明是有意思讓他當社長的，但在收選票的時候，就突然改變了主意呢。

書記讓胡文上台講話。胡文登台，說了幾句就宣佈下次會議的時間。

會議如何完的，戚小易不知道。以後一連幾天，他都悶悶不樂。丁天華見加此，想安慰又不知道說什麼，就自個兒吸起煙來。戚小易說:“給我一枝。”丁天華一怔，還是遞了枝過去。戚小易雖然沒吸過煙，但以前卡門吸煙的姿勢這時候學起來，也有模有樣。他吸第一口時，覺得很嗆，忙把煙氣吐了出來，淡淡的煙氣在空中旋轉幾下就四散開去。待第二口，他覺得舒服多了。慢慢地，一枝煙就吸完了。回頭問丁天華說:“我也會了。”

丁天華搖頭，說:“你吸的煙只在口裏打一個轉就出來，不是真正的吸煙。真正的吸煙是把煙吞下去，再到鼻孔出來。”

戚小易來了興趣，就向丁天華討教。丁天華就做示範。戚小易又要了一枝煙，點着學了起來。就這樣，戚小易開始吸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