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小易所在的小鎮,地處兩省交界。按常理說經濟本應該繁榮。但不想讓一山給影響了。這山就好比是銀河,把想要言語而不得的“牛郎”“織女”阻隔。一條公路就在這山上,曲曲折折的,其功能大概就似鵲橋,只不過鵲橋只在七月七日才有,公路卻長年累月地擔負著兩地的通往。

小鎮人稀,零零落落的村子有十幾個。戚小易生活的村子叫多木村,因村后大山上滿是樹木而命名。從大山之中流下一條小溪,沿村右側緩緩遠流。溪中多石,堆堆壘壘的,也有些景緻。溪水很清,在石底下穿行,只聞其聲不見其身。村子的兩側也是山,唯有前方一片空闊。村裏的屋舍散於各處,是清一色的青瓦泥牆,與滿眼的蒼綠形成對比又合為一體,構成一幅美麗的畫。在這幅活着的畫中,除了行走的人外,還有雞狗羊牛以及在天上飛着的鳥、拍着翅膀的蝶。鄉村黃昏時段,微淡的夕陽趴在一線青山上,留戀地遙望。溪水這時候已滿臉緋紅,躲進石縫裏,又露出頭來,再一臉嫵媚地輕踏而去。溪岸的長草在晚風中,目視溪水這模樣,不禁笑彎了腰,還不時用手去挑逗溪水。那幾隻從溪石上走過的山羊,也“咩咩”地笑着,挺着鼓鼓的肚子歡快歸圈。夕用讓這樣的畫面給陶醉了,而月兒卻不失時機地跳上了天空,開始它的統治。

戚小易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裏長大的,青山清水對他來說,就像女人之與賈寶玉一樣.

但村子是落後的,林盡清楚地記得在他讀小學了才通電。之前,村民是在昏暗的煤油燈下過的。那時的夜晚,人們總是十幾二十個坐在一起,談談天氣,說說孩子,偶爾也聊道聽的一些時事。然而,對於戚小易這些孩子來說最感興趣的是莫過於聽大人們講故事。故事大多沒有年月,在一輩輩的傳講下,不斷刪減和豐富,倒還趣味十足。大人每講一個故事必要支使孩子一次,最多的是讓孩子捶背。他們把故事講到一半,停下,嗓子故意做口乾狀。於是孩子立馬會端上茶來。他們喝了幾口茶后,又會說今天農活做多了,手腳腰背都還酸着呢。孩子就會掄起小拳頭在他們身上捶打.捶得他們心口皆開,索性閉眼享受起來。孩子見他們得了身體舒服而不顧講故事,就會變得輕重不一了。大人覺察后,笑笑,才又講起來。村裡通電后,孩子便不再向大人討故事聽了。豐富的動畫片讓他們過足了癮。戚小易當時家裏窮,沒買電視機,一到傍晚放學就抱着個書包去別人家看動畫片去,一直到威母喊他回家吃飯,才一步一回頭地離開。戚父是個高傲的人,見戚小易老這麼往別人家跑,狠下心拿出幾百元買了個黑白電視機。從此戚小易也可以帶夥伴回家看動畫片了。有時,大人興趣一至,主動講起故事來,但見到孩子失望的眼神,忙又使出制勝的法寶:猜謎語和趣味題。謎語大多是方言說的,比較難寫出來,因此不記。趣味題就可以。它們其實是一些樸實的數學計算題,比如:有一棵桐樹,樹有十八枝,枝又十八椏,椏又結十八桐子,一個桐子又有十八瓣,每一瓣可以榨桐油二錢,問這棵桐樹一共可榨多少油。這讓剛讀小學三年級的戚小易算得頭痛才能得出答案,不過還好,至少能夠算出,比起有一道在他初中才知道答案的題來更叫頭痛。那是一道分油的題。說是有一隻缸,缸只能裝下十斤油,另有兩個油鬥,一個剛可以裝三斤,一個剛可以裝七斤,現在要你用這兩個油鬥去把這缸油分出兩個五斤出來,而且只可以用這三個工具。威小易解不了這題,問大人,大人不說。後來他才明白,這也許是大人想在他們的心上留下點祖先的智慧。

戚父性格隨和,一年之中大多在外打工。與之相反,成母有主見,牌氣爆。所以戚父基本上是聽戚母的。戚小易很聰明,小學時,常常獲獎,待到畢業,家裏那堵不高的牆叫獎狀給遮沒了。這叫戚母高興得近乎溺愛起他來,他就是做了點調皮揭蛋的事,她也從不責備,而戚父對他的調皮搗蛋很生氣,堅持要教訓,可剛說上幾句,戚母就攔下話頭,短護他,並說她自有分寸。就這樣,戚小易在威母的疼愛下,變得有點任性,在一沒人管束下就容易走向另一面。

在戚小易的記憶里,小學生活總體上是快樂的,儘管有老師的挨打,無休止的作業。然而快樂的時光是易過的,不覺中,初中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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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擁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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