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學業（三）

老柯頭的刻苦陪讀於柯嘉銘的學習是有影響，但可惜效果不大。半學期過去，成績也一直僅處於及格水平。

老柯頭還想繼續陪着，但覺得凡事都得適可而止，特別是教育和引導這方面，於是就收了手。

而老柯頭的這一漫漫陪讀路於剛步入青春期的柯嘉銘來講，爺爺的這種犧牲讓他身心枷鎖，如坐針氈又受之不起。

學業也許重要，雖然他不知道能有多重，但是長時間隨心所欲的生活習慣，早已讓他的心不能被控制了，叛逆的種子就悄悄發了芽。他開始偶爾晚歸和不願說話，書包里的課本也總是缺張少頁的。

略感煩躁的他一心想重回原來的自由，但又沒有自由可以被順利找回，懵懂而求路無門的柯嘉銘開始陷進了崩潰的邊緣。不過，好在老柯頭這個放手的決定極其果斷，且及時實施，這才消弱了物極必反的作用。

柯嘉銘和爺爺都微微鬆了口氣兒，開始慢慢變了心境。

自己的及時止損，爺爺的言傳身教，柯嘉銘雖學業還是慘不忍睹，但至少思想上沒脫了軌。

老柯頭對此也着急，但又深知急不得。

一直到柯嘉銘初二時，李長海再次出現后。

...

去江城，老柯頭倒是願意，但若是經過李長海，那他死都不情願。

自孫子出生后，老柯頭便定了主意，柯家如何都不想和李長海再有一絲瓜葛了。

但李長海又說得有理，老柯頭眉頭上皺出了一條溝壑。

可若點了頭，那就表明自己間接的原諒，還讓他接近孫子提供了便利，這種情況老柯頭又不能接受。但，自己總不能耽擱了孫子吧。

老柯頭的胸口又有些悶。

他才十四歲，以後可怎麼辦？無論如何，他也不該受到牽連的呀！如今自己都已被黃土埋到了脖子，又一無所有，就算自己拚死供他上完學，然後呢？更何況他現在的這種學習狀態着實讓人憂心。

無論如何，孫子都該有更好的生活的，老柯頭看着和自己一般高的孫子犯了難，胸口就更悶了。

不得不說，這次確也是個機會，可再一想起柯珂，老柯頭又抽了自己一嘴巴子。

李長海這次的突然出現，讓老柯頭毫無招架之力。

一夜未睡，老柯頭的煙把落了一地。

幾天後的某個清晨，老柯頭沒有挑明，但也沒說實話。他只不經意地告訴了柯嘉銘，說那個開車來的男人自家親戚，因為之前的一些誤會很久前就已經斷了聯繫。說這些話時，老柯頭緊咬着牙，低着頭，其餘的再沒說什麼了。

柯嘉銘聽完‘嗯’了聲，也沒再問了。但他幼嫩的直覺還是告訴自己，爺爺的話不真。他隱約察覺到了些什麼，但又是沒敢去確認。

之後的幾天，在每個睡不着的深夜，柯嘉銘都會不經意地去聯想自己和這個突然到來的男人的關係。

他想證實心中所想，想去江城，還想和‘叔叔’再見面，他想徹底弄清楚一些事情，最後，他還想去見一個人，去問一問他的名字。儘管此刻的他還壓根兒沒有想到自己的未來。但，他又捨不得爺爺。

略顯稚嫩的臉上卻是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如此半月余后，柯嘉銘才下了決定，如何，這次他都要去江城的。

打定主意后，十四歲柯嘉銘開始試着克服對於學習的憎惡。

那些讓人厭惡的書被重新翻開，潛藏已久的聰慧被尋找，柯嘉銘開始暈着頭端坐在教室里了，他強迫着，努力地剋制着渾身的不舒服，哪怕他心裏像貓撓一樣。這樣堅持了幾周后，他終於不再犯噁心了。漸漸，發木的大腦也重新充實且靈活了起來，柯嘉銘獲得了新生。

直到最後，就連每次回家，他都會節約時間抄近路，然後將自己鎖進屋子，兩耳不聞窗外事地去學習了。

終於，在他夜以繼日地早起晚睡后，所有的努力變成習慣和自律后，考試成績也終是慢慢有了起色。

初二的第一學期期末，他還是倒數。到初二的第二學期月考，他平均分已破了七十。而期中考試，他最差的一門英語也考了七十三。直到最終初二期末時，他已經是全班前五，全級前二十了。這種提升速度讓人實則驚嘆不已。

成績單到手的時候，柯嘉銘有過一瞬間恍惚，但緊接着心中卻很是踏實了。

對於一躍成了全校熱點的柯嘉銘，有人酸，有人不屑，有人咒罵，但無人不承認。

課堂表現，老師們記在心裏，課後的艱辛學習，同學們也看在眼裏，所有的考試沒有偷奸耍滑，沒有作弊抄襲。能這麼直直地挺進了全級前列，自然憑實力的了。

而以往他那貪玩叛逆的邋遢模樣，也早已變成了鄰里老師口中的好學榜樣了。

捧着獎狀回到家時，老柯頭雖嘴上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沒再說話，但第二天早上吃飯時，柯嘉銘一抄筷子便發現了兩個藏在碗底的荷包蛋。

柯嘉銘愣了下，繼而看了眼對面正低頭吸溜着稀飯的老人。荷包蛋一咬進嘴裏，他便紅了眼，然後將另一個荷包蛋夾進了老人的碗裏。

看着一枚荷包蛋入了碗，老柯頭怔了下，然後又將蛋夾到了孫子碗裏，囑道，你吃吧。

夜裏，柯嘉銘瞅着牆上新貼的獎狀，彎彎嘴角，一雙眸子黑白分明。

江城近了一步，真相清晰了一絲。

他心想。

趁熱打鐵，柯嘉銘第二天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問爺爺，說那個親戚叫什麼？

老柯頭正磨着鑰匙，聞言順嘴說哪個親...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停了手中的動作，頭也沒抬，只說，姓李。

柯嘉銘哦了一聲，便不問了，也知道是問不出了的。回到房間，他又翻起了書。

面對學習成績的上升，柯嘉銘沒有表現出任何的輕浮和滿溢，寒假在家時他依舊翻起了書。初一的，初二的，學過了的，當初沒學的，他都細細地看着。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而此時，書籍卻成了他尋知真相的階梯。

這江城雖近了，但依舊路遠呢。只要一放下書，柯嘉銘這樣告誡自己，稚嫩的眼中滿是倔強。

但有時，他又覺得可能只是現在的自己習慣了去學習而已，並不在關乎其他。

也算是歪打正着罷。他想。

初三開學的時候，柯嘉銘被意外地調進了重點班，但他也沒在意，依舊自律着自己。

小小的嘉山縣裏，像這種學習好的一抓一大把，但是這般自律的人卻是如何都找不出幾個來的。

新課本，全新內容，新開始起后柯嘉銘的狀態便無人能及。

雖吃虧在了初一基礎差上，但勤能補拙，初三第一次月考，柯嘉銘還是考了全級第六的好成績。可猶是他這般厲害，還是不想中途出了個強者。

這些閑話，是他早操時聽幾個男生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