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世界焦點新東方 006章 代郡府第一屆分權會議:侍臣有疑

卷一 世界焦點新東方 006章 代郡府第一屆分權會議:侍臣有疑

“君上,臣馮義職任代郡丞,前時聞都城淪陷,丞相郭開引誘王室率眾投降,今日於時於事於理皆有疑。彼任一國之相,不肖;臣任一郡之丞,謹守職責,不敢懈怠。如今國家丞相的位置空缺,斗膽直接詢問諸位朝中大臣禮法所以然,事關國體,請勿避拒,如今君上即位否?爵號稱呼如何定奪?吾等以君稱?以王稱?邯鄲之卿士大夫與民眾將有認同?於先悼襄王所立公子遷為嗣繼任趙王之事,今念其身後意欲如何評價?”言罷,堂下其餘十四人等目光匯聚,卻不似眾星捧月,實情怒意燃滿,恨不得將其手撕生吞——最擔憂的代官不臣之心終究被揭開,就連頗有怨言的郡守都投來驚詫的目光:

他從不曾想到,自己這位在邊郡任職擅長刀筆文掾出身的大助手,平日裏只對微言大義之事激動、念起《詩》和《春秋》常拍案而起的書生相,方才,竟然比自己還‘勇敢’,直接提出這樣忤逆‘邯鄲來客’的詰問!保不齊,當下就要人頭落地,還會連累到自己!

這些可都是打着趙廷中央名義輾轉北上的王都遺民,於法理,自己的官職受命於斯;於人情,其中大臣亦有與自己交情甚篤的高層人物。可現在看來,無論如何是保不住他了,也只有犧牲掉他,才能保證代郡官吏不被血洗......

但這猛然轉向駁斥態度的郡守,還沒說出口一個字,已被脾氣更為火爆的左列首座席大臣先逕自轉身撲將過去,惡狠狠揪住郡丞的衣領,大聲質問其是何居心,居然講出這等‘食趙祿反趙廷’的悖逆誑語,絲毫沒顧及堂上主君的存在——趙從簡大呼住口,可這時‘小兒之言’已經不能在震懾住群臣了。

在這個弱肉強食法則更古不變的世界上,利益才是第一驅動力。平日裏衣冠楚楚的滿座高級士大夫,在面對下層人的質疑時,或許還能保持基本體面;但當核心利益受到危害,養尊處優而驕橫的敏感動物們,在第一時間便會暴跳如雷,喪失最基本的判斷能力——這也是門客群體存在的必要性:‘富貴遮望眼’,長期優渥的生活,很難令人再具備對事務本質的理性判斷。

看到這幅場景,趙從簡頓時對近古典時代文明國家,其宗族勢力之龐大有了直觀認識:就是這樣驕橫啊!公然毆打王臣;只因同出於王族血脈,天生便具有評議國政的權力!所謂變法限制宗室力量的部分,也不過剝離家主與國君之間的概念重疊,阻礙到缺乏法理加持的非正統繼承人承嗣君位,卻無法抵制其影響力在社會中其它層面的施展。這等親眼目睹歷史事件發生在眼前所帶來的震撼感,往往會令小人物們一輩子兜兜轉轉在其中,迷茫於社會上不同的流行風尚彼此間衝突里,渾渾噩噩度過後半生。

另一方面,堂下的群臣不少怒目對視於新君的,宗室們僅僅起身假意拉架,連那‘私通者’也重新燃起鬥志,因質疑公子嘉即位的合理性念頭得到正向反饋,開始藉機變相教訓着郡丞馮義,將對公子嘉的不滿,發泄到王土守臣身上。

打狗也需看主人,而現在趙從簡的臉上火辣辣的,腦海中出現另一種聲音:

“本來不生事就好了,自己可只是個魂穿而來的現代普通人,若非附在公子嘉身上,也沒這些亂子。可若僅由現代公民變古代平民,連最基本的平等和民權都無法在這實力才是王道的時代被保證啊。”

“當個傀儡君主有什麼不好,非要出頭,你自己真的配姓‘趙’嗎?這可是亡國之危的關鍵時刻啊!混吃混喝等着被俘到關中拘禁不也很好?”

“隨他們去吧,一群自以為是的臭男人個個自詡大丈夫,自己現在要分清立場,真正站在廣大人民的一邊,傾聽基層的心聲啊。”

......

眼看局勢失控,右列七席也不過站在鬥毆圈子外尷尬觀望,實際並不能將手伸進去,更不用提分隔走宗室首座席大臣了——更尷尬的是,趙從簡到現在還不知毆打者的名字。

當身心不能統一、就像趙從簡這樣魂穿到貴公子身上的平常庸人,直接宕機陷入無可解脫的自我矛盾,應該不是少數穿越者才有的感受。現在的他感到虛弱無力,想找身在內地的父母傾訴一下,卻忽然醒悟他們更是普通人,決然不可能理解這種大場面下人應該如何作為,否則,自己怎麼著也應該是個富二代才對。他還想到一死了之,只不過很可能連現代社會都回不去,畢竟如此真實的夢境,胡作非為的後果實在無法預料。

對了!‘死’?

提把南無加特林直接突突所有在場者可好?當然不行!

細想:自己究竟是因為什麼才被這群義臣看中的呢?血統和大義名分帶來的號召力啊,這身皮囊鮮活而具備威儀,就是最能保證當下諸義臣利益能平穩過度的核能武器!不是想追逐權力嗎?若是以否認中央集權為前提,企圖實行完全的貴族共和實質操縱,老子就直接掛點!送你們直面代人,乃至全體蒙昧難化的邊民,上火爐炙烤!跳出一根大陰線!

想明白這點的趙從簡,目光快速在諸大臣間遊離,最終盯上唯一身處外圈的左列次席大臣,公子虔,的佩劍——這些內心處於緊張狀態的邯鄲朝臣,議事不解佩劍,分明就在防備任何危機發生的可能,現在卻要成為自己的武器了。而以武力奪取代地軍政大權,也早已是他們達成默契共識的PlanB,就在左首席終於放開郡丞、抽出佩劍的同時,趙從簡也衝下去把住公子虔的劍鞘,奮力搶起其劍。奈何十二歲的孩童,終究氣力不足,被警覺的公子虔發現,及時制止。後者吃驚地大喊:“君上何所為!”

全場的目光瞬間聚焦回新君的身上。可趙從簡顧不得這名場面,眼見沒希望拔出全劍,他直接將頸部抵在出鞘的後半段利刃,樣貌頗為滑稽,側着腦袋對着屋頂嘶吼道:“爭權如同禽獸,吾羞為汝等士大夫之主君!不若早日面見趙氏諸先王!”緊接着又故意轉頸就刃。公子虔哪敢犯下‘變相弒君’的族誅重罪,五十多歲的身軀尚且雄壯,登時間強行扭轉劍刃到貼身角度,以至於劃開絲綢常服一道口子。

這下總算令堂下諸臣停手。剛才,群臣都太不冷靜了。

當臣下間的爭權涉及到君上威嚴時,權力的正統性會被整體質疑,未來也便充滿無窮風險。那句‘禽獸’,深深刺痛了士大夫們的自尊,所有人不得不放棄武鬥,回到文議的途徑。

緊接着,趙從簡又直接挑明令右列與左偏列集體跪地拜伏的後日名言:“趙國,非一家一姓之趙國,國事不堪,豈止驅逐奸佞即可?扶正朝綱,正需鄉野外域之才一併被吸納用事!朝議,要允許外臣說話!”

這擲地有聲的發言,重新凝聚起宗室以外的群臣人心,風向再次倒轉,代郡守、尉、丞加入的意義,也被迅速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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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線救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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