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誓抓王琨
陰霾的天空，如同穹窿，覆蓋在天地間；冷風劃過，吹響茅屋頂上的乾草，擦出輕微而明顯地低吟省；死寂的氛圍里，明顯能聽見璞玉河的滾動聲，憑着呼吸的人群中，絲絲縷縷地飄升着白氣。橫戈相向的兵士，在一聲令下，執戈而立，便從隊伍里出現一匹白馬，上跨一位將領，紅色披風在肩，黑色甲胄裹在暗紅色袍衣上，須髯徐徐，目光如炬，手握戰戟，腰掛佩劍，在馬背的顛簸上抖動着殺氣——
王凌伸開雙臂，把身旁幾人攔在身後，自己則擠到人群前方，仰頭堅定地正視前方，與軍士相向而立。白馬在驅使下往前行數步，便與王凌四目相對，緩緩地止住腳步，有意閃躲着王凌的目光，晃動着脖子，嘴裏的熱氣噴吐在王凌臉上。將領掃視了一圈人群，將戰戟杵在地上，另一隻手扶在劍柄上，調轉馬頭，衝著兵士喊道：帶襄軍戰俘！話音剛落，王凌就見兩名兵士押着一人走出來，從其裝扮上來看，明顯與雍軍有別，紅色盔甲已經七零八落地耷拉在身上，露出黑色袍衣，滿身泥垢和血漬，以及兵器劃開的裂縫，髮髻凌亂在額前，蹣跚着被推倒於馬前，只見將領拿起戰戟，頂着逃犯的下巴，緩緩地把頭顱勾將起來——戰俘倔強地抬起頭，污垢深埋的臉上，露出清晰的眼白，眼白中滾動着黑眼珠子，就看見了對面的王凌，恰好與王凌的目光撞個滿懷，目光停頓霎時，瞬間抑制，轉向軍士；就那一霎那，王凌便看見了眼神的變化，如同一潭死水盪起層層漣漪，好似一片荒原上冒出簇簇新芽，滿是激動與驚喜；也就那一霎那，王凌就從厚厚的污垢里，難以認清的臉上，認出了熟悉的眼神——父親在軍中的一員副將，也是父親偏愛的帥才，驍勇善戰，有勇有謀，自己還曾做過其參將，在軍中與自己同齡，相交甚好，前後出戰數次，也算是戰功赫赫，自己剛回家養傷之時，還曾來家看望過自己，如今怎會落得如此境地，難不成真是國亡將逃，各謀生路，他總不會是前來指認父親吧——
王凌正想着，就聽將領衝著戰俘高喊道：此地便是——襄國灃水縣璞玉鄉，雍軍以軍功論賞，起身指認，你家主帥，吾等定會——饒你不死！王凌聽聞，不由得心頭一緊，心想：果真前來——指認父親？將領一本正經，嚴肅地轉向人群，說道：我乃雍軍前帥，北上攻齊，肅清余敵，搜尋逃犯，凡藏匿者，無論親屬與否，論罪量刑；凡願投者，官升兩級！王凌聽完，心裏更加忐忑，強作鎮靜地瞥了一眼家門口，大門洞開着，靜若掛畫——身後有人輕輕拍了拍王凌的肩膀，低聲慌亂地說道：王兄，叔父——叔父——王凌回過神，聽出是伯牙的聲音，鎮定地點了點頭，側身說道：伯兄，冷靜——靜觀其變！
將領把戰戟在地上杵了兩下，發出悶悶的撞擊聲，瞪着眼睛，看着戰俘，戰俘閃躲過將領的眼神，再一次把目光投向王凌，憂鬱的眼神里似乎在等待着答案——還未等戰俘再看向將領，戰戟已從胸前劃過，從脖頸處一勾，閃過一道亮光，如柱的鮮血就噴薄而出，灑落在地，頭顱隨即掉在地上，痴痴的眼神巴望着王凌的方向——人群就不約而同地發出驚恐地聲音，頓時又安靜下來，只聞鮮血滴在地上，沉悶的響動；王凌看此情景，奮起向前，剛跨出半步就被伯牙拽了回來，手臂被另一位村民協同反擰在身後；王凌起伏的胸脯如同璞玉河激浪一樣，抽搐地面容好似後山的溝壑一樣，只見伯牙和村民霎那間，在與王凌的抗衡相斥中，額頭沁出的汗珠。
將領再一次把戰戟重重地在地上杵了兩下，朝着自己的兵士大聲喝道：眾將聽令，此乃王琨老家，挨家挨戶搜，抓住王琨者，官升一級，賞錢百兩！所有兵丁，扶戈施禮，異口同聲地答道：諾——諾——諾！話音剛落，圍着村民的十餘兵丁，立馬橫戈相向，指向人群，其餘兵丁執戈四散開去；不大一會，就見村社裏茅草橫飛，門破牆歪，就聞雞飛狗跳聲、金屬撞擊聲，家畜嘶鳴聲——將領跨在馬上，正得意洋洋地看着人群，就聽得後山有人朝人群處大喊道：有人逃往後山了——有人逃往後山了——就近搜查的兵丁聞聲，便紛紛聚攏而來，將領仰頭看了看，抬戟向後山指了指，向馬前兵卒喊道：帶一隊人——去後山搜！王凌不由得心頭一驚，趁將領調度兵卒之時，使勁甩開手臂，朝自家大門口看了看，一切安然無恙；正在暗自琢磨地時候，伯牙笑着說道：王兄，放心，劉兄搭救，詐喊之聲！王凌點了點頭，抹了抹額頭汗珠；伯牙輕聲說道：叔父尚在，二弟和管家——不知能否，全家轉移，躲進後山！王凌也有點惴惴不安，堅定地說道：伯牙——你我二人，先保村民性命，有劉兄策應，定會安全！兩人正在悄悄商量着，進山搜尋的兵卒慌裏慌張跑回來，向將領說道：將軍——中計了——山後是河，何來出路，路遇匪徒，一傷兩亡，不敢戀戰，特來稟報！
將領聽聞此言，站在路中間，瞪大眼睛使勁拽着韁繩，白馬便騰起前腳，嘶鳴了一聲——王凌轉頭看了看伯牙，低聲耳語道：劉禹兄弟，有此膽量，敢手刃雍軍！伯牙納悶，疑惑地嘀咕道：不像——不像——將領穩住馬頭，重重地把戰戟在地上砸了兩下，大喝一聲：掘地三尺，誓捉王琨！幾位兵卒也面露殺氣，異口同聲地，大聲隨口答曰：諾——諾——諾！將領轉頭仔細端詳，身後路兩旁的院子，與眾不同的木製構造樓閣，灰瓦白牆，斗拱飛檐，頓覺其中略有玄機，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指了指伯家，對身旁兵士喚道：你——帶人先去——那家搜搜！又指了指王家，對搜山回來的兵卒說道：你們——先去那家——門口守着！兵卒們施禮答曰：得令——得令！一眾兵士，兵分兩路，依令而行，紛紛向兩家大門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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