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休戰
“報！”大帳之外傳來一陣喧鬧之聲，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帶起陣陣塵土。
“墨陽關急報！”一個穿着西域服飾腰間別著一把銀月彎刀的男子急急地沖入帳中，跪倒在地，伴隨着粗重的呼吸聲說到，聽的出來一定是一路疾跑而至。
“什麼！快說！是不是拿下墨陽關了？！”正在埋頭沙盤之中研究戰況的一群人聞訊抬起了頭，眼神急切的看了過去。其中一個身着蒼鷹紋飾的魁梧大漢急切的說道。
“這……”前面跪倒之人聲音微弱地說道，額頭上滲出點點汗珠。
“說！”那彪形大漢憤怒的拍了下面前的沙盤，怒斥道，沙盤上的棋子被震得彈起好高，有些還掉落到地上滾了些距離方才緩緩停了下來。面前跪倒之人被嚇的身體抖了一下，旋即又強裝鎮定的繼續跪着。
“是！報告首領！此次墨陽關一戰我軍損失慘重，墨陽關仍未攻下！哈羅將軍的二十萬精銳騎射手和德羅將軍的二十萬長弓兵僅剩千餘人，哈羅將軍戰死沙場，德羅將軍現正率領殘部從斜陽山谷突圍折返！”面前之人回答着，聲音之中難以抑制的顫抖顯得格外明顯。
“什麼！早料想到會損失慘重，但沒想到竟會如此慘烈！”首領身邊的一個人聽后略顯震驚的說道。
“那中原那邊傷亡如何？”那人繞過沙盤走到報信之人的面前，關切的問道。
“回王爺，我們將墨陽城圍困三個月，期間嘗試過用投石車和強弩炮轟擊，希望能將城牆打開一個缺口。可是守城的千陽將軍卻早已對城牆進行了加固，導致投石車和強弩炮的效果一直不理想。”報信之人頓了頓，繼續說道。
“哈羅將軍曾派出了攻城車和攀雲車試圖讓刀斧手和長弓兵強行登上城牆，可是沒辦法，千陽將軍讓連弩炮和火油彈不間斷攻擊，使得我們近前不得，很多兄弟，都慘死其中！”報信之人聲音顫抖的說道。
“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有火油彈和連弩炮，看來他們裝備可真夠齊全的啊！”、“居然還有強弩炮摧毀不了的城牆，這不可能啊！”、“哎，看來我們還是輕視他們了啊！”大帳之中議論之聲四起，瞬間喧鬧了起來。
“首領！此番惡戰，中原守軍必傷亡慘重，此時正是乘虛而入，一舉攻破的最佳時機！滅圖願帶兵親自前往墨陽城，一雪前恥，定將這墨陽城……”一名少年從邊上站了出來，向前垮了一步單膝跪地的說道。可是還沒說完就被首領打斷道。“滅圖，不可意氣用事！”
“可是，首領！這次機會千載難逢，若不……”滅圖抬起頭，看着首領急切的說道，眉宇之間透漏出疑惑之情。
“夠了！”首領瞪了滅圖一眼，呵斥道。
“你可曾想過這一戰，我們派出了多少西域勇士！又有多少人能活着回來！這七年來，我們派出了多少西域勇士！又有多少人能活着回來！這三十年來，我們又派出了多少西域勇士！又有多少人能活着回來！”首領依舊慍怒的說著，但語氣之中卻多了些悲傷之情。說罷，頓了一下，嘆了口氣，接著說道“這戰爭之兇險，豈是你這初次經歷的毛頭小子能夠理解的。”
首領轉過身背對眾人，長長的，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當初你父母將你託付給我，讓我好生照顧，我豈能讓你去白白送死！”說罷，緩緩地轉過身，環視了下周圍的眾人，對着滅圖繼續說道“你可曾想過，以我們現在的兵力，趁勢強攻固然有勝算拿下墨陽城，可這傷亡和損失必定不小，哪怕他們只是殘兵敗將。”
“等我們好不容易攻下了這墨陽城，我們的兵力也已經所剩不多，尚且不說如何守住這墨陽城，單說能否直擊中原皇城也還是個問題。皇城不可能不派兵駐守，到時肯定少不了又是一場惡戰。這損失，你想到了沒有！”首領看了眼面前低頭不語的滅圖繼續說道。
“就算我們踏平了中原皇城，到時我們剩下的勇士又有多少！這江山就算打下來了，我們能守得住嗎！那些一直在周圍虎視眈眈的國家，要不是忌憚我們驍勇善戰的騎射手和長弓兵，早就派兵攻打我們了。這次我們與中原的戰爭已經耗損太大，若再這樣耗損下去，我們就連自保都是妄想了！這，你又想到了多少！”首領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之中透出一絲惋惜，說罷，再一次背過身去，不想看依舊跪在那裏，早已汗流浹背的滅圖。
大帳之中一片寂靜，氣氛瞬間顯得格外壓抑，每個人的心中都多了一層厚厚的陰雲，彷彿黑雲壓城一般，讓人透不過氣來。
“滅圖侄兒啊，你，還是太年輕衝動了，你退下吧”過了許久，首領緩緩地說道，語氣也平緩了許多，只是依舊背過身，不願看身後的一切。
“是，首領教訓的是，是滅圖太過輕率，滅圖牢記今天首領的教誨。滅圖告退！”說罷，滅圖站起身來，雙手抱拳，向首領行了個禮，後退了兩步，轉身走出大帳，就在門帘放下的那一瞬間，滅圖緊緊地握起了拳頭，大步向著自己的營帳走去。
“首領，既然強攻中原已經是不可能的了，那現在我們該如何是好？難不成放棄這好不容易打下的城池，返回西域？”之前質問報信之人的男子走到首領身邊，不解的問道。
“覺羅啊，那你覺得呢？”首領轉過身，走向不遠處的木椅，轉身坐了上去，看向那人，緩緩地說道。
“這……”覺羅一時語塞，撓了撓頭，不知道說什麼可好，便也作罷，不再說話。
“首領，依諾羅之間”一個人邊說邊從邊上的人群之中走到首領的面前，雙手抱拳行禮說道。“這次墨陽城一戰，中原也損失慘重，如果他說的屬實”諾羅邊說邊望向報信的那人，繼續說道“中原最引以為傲的輕重甲騎兵、鐵甲步兵和重盾兵都傷亡慘重，而且號稱‘中原鐵壁壘’的千陽、伯陽和洛陽三人都死的死傷的傷。由此可知……”諾羅故意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坐在木椅之上的首領。
首領正一邊輕撫着八字鬍須一邊饒有興緻的聽他說著，眼神之中透出一絲光芒，彷彿諾羅所說的正是他心中所想的，他之所以不曾打斷，就是想聽聽諾羅到底能說出些什麼，說不定正巧與他不謀而合。
諾羅看了一看，首領的意思，也便揣摩出了幾分，便繼續說道。“由此可知，中原必定和我們一樣，國力大損元氣大傷，他們勢必也會考量再三，權衡再三。說不定，此時此刻正在商討是否需要和我們休戰議和呢。”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和中原休戰議和？！”站在一旁的覺羅驚訝的說道，一臉詫異的看着諾羅。
“沒錯，正是如此，為今之計，對於我們最為有利的，也便是休戰議和這一條路了。打，肯定是不行的了，正如首領剛才所說，再打只有弊沒有利，只會讓我們更加被動。而直接放棄，撤兵返回，對這七年來死傷的兄弟們也不好交代。所以這麼算來，休戰議和，便也是絕境之中的一條上上策了。而且，說不定，我們還可以趁此機會……重新商定，這邊界……到底，該怎麼划。”諾羅不顧早已聽傻的覺羅那一臉茫然的表情，自顧自的分析着，說罷，嘴角浮現出一絲詭異的弧度，轉身看向坐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首領。
“哈哈哈，不愧是被譽為‘西域四郎’之首的諾羅啊，果然你們四兄弟之中就屬你，最是智謀超群啊，哈哈哈。你說的，也正我所想到的。沒錯，為今之計，也只有和中原休戰議和這一條路是最不虧的。”首領站起身來，笑着走了過來，拍着諾羅的肩膀說道。
“你呀”首領看着呆立在一旁，依舊一臉茫然地覺羅，笑着說道“你們四兄弟之中，就屬你悟性最差，勇猛有餘，智謀不足啊。好好向你大哥學習學習，別目光那麼短淺。”
“這，首領，論智謀，是，我是比不上大哥，但是論武藝，我可是絲毫不遜色於大哥呢，不信，咱們等會去比試比試！”覺羅不服氣地說道，這表情，像極了一個鬥氣的孩子。
“哈哈，你看，說他兩句，他還不高興了”首領回頭看向身後的眾人，笑着說道。
“哈哈哈，行了，你就省省吧，別丟人現眼了”諾羅在一邊也打趣的說道。
“好了好了，來來來，咱們來商討一下跟中原休戰議和之事”見覺羅還想在說什麼，首領趕忙制止道，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向大帳另一邊的一堆木椅方向走去。
“好了，你退下吧。”首領瞥了一眼一直跪在地上的報信之人，淡淡地說道。
“是……”那人心中舒了口氣回道，聲音中竟帶着一絲顫抖。
“走走走”眾人也一邊說著一邊向那邊走去，只留下覺羅一個人氣哼哼的站在原地，他還想說什麼，可是見眾人都走了過去，把自己留在原地，想來無趣，也只好悻悻然的跟了過去。
見眾人坐定，首領說道“這次議和，諸位可有什麼好的想法？提出來，大家一起商討一下。”
“我覺得，這次議和……”其中一人正準備開始說出自己的想法，只聽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眾人警惕的看了過去。
“報！”腳步聲停在了大帳之外，帘子之外的人單膝跪地的說道。
“說，所謂何事。”首領嘴角微微上揚了下說道。這聲音，原來是早年派去中原潛伏的線人，看來中原那邊是有動靜了。
“中原皇室已派出司徒國相前來商討休戰議和一事！”門外之人回答道。
“哈哈哈，看來真被咱們猜中了，中原果然和咱們想的一樣，也想到休戰議和了，那這下，可就好辦多了，哈哈哈。”首領一邊輕撫着鬍鬚一邊笑着說道。
“看來這次，我們要好好計劃計劃怎麼迎接這位司徒國相了”諾羅看了眼周圍的眾人，詭異的笑了笑，對着首領緩緩地說道。
“好，你先回去，免得引起他們的懷疑。告訴格羅，要不露聲色，凡事小心謹慎，繼續蟄伏，切勿急躁。需要行動之時，我自會有所安排。”首領對着門帘之外的那個人說著，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是！屬下明白。”門帘之外的人應答了一聲便起身向遠方走去。
“首領，七年前您就讓二哥遠赴中原蟄伏，到現在還不讓他有所行動，這是為何呢？”覺羅不解的問道，臉上滿是疑惑的表情。
一旁的諾羅用胳膊輕輕推了下他，給他使了個眼色，叫他不要再多問。不顧他疑惑的眼神說道“首領自有安排，你就不要多問了。此次讓二弟蟄伏中原自是要準備日後裏應外合，讓中原從內部土崩瓦解。”諾羅繼續面對着覺羅使着眼色，言語之中卻聽不出任何異樣，還是那般波瀾不驚。
旁邊的覺羅這才有所察覺，回過勁來，忙撓着頭，陪着笑說道“首領向來英明神武，是覺羅悟性差，還望首領不要責怪覺羅啊。”
“哈哈哈，無妨無妨，這格羅是你們四兄弟中與諾羅最像的一個，雖說論決斷力和智謀尚不及諾羅你。但也算是過於常人，你們兩人可是我的智多星啊，哈哈哈”首領說罷便笑着看向諾羅，目光還是那樣隨和，但卻多了些許深邃，讓人捉摸不透，就連諾羅也猜不透首領的心中究竟想到了什麼，但是直覺告訴他，首領的話中，肯定還有更多沒有說出來的意思，恐怕，這才是最可怕的。
想到這裏諾羅的脊背上不禁滲出一陣冷汗，可是卻又絕對不能表現出來，只好笑着說道“這是應該的，首領對我們不僅有着知遇之恩，更收留我們並將我們兄弟四人撫養長大，我們定當盡心儘力輔佐首領。”
“哈哈哈，不用緊張，你們的心意，我都知道。”首領用手拍拍諾羅的肩膀笑着說道“你們跟了我這麼多年，你們的忠心我早已看在眼裏記在心裏，自是不會虧待你們的。”首領邊說邊看着一旁的諾羅和覺羅，眼中的那絲深邃也消失不見。
“看來這次考驗算是通過了”諾羅臉上陪着笑意，看了眼後知後覺的覺羅，心中暗自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