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博弈
“看來國相果然識的此物,哈哈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過後,首領不顧老者驚訝的表情和目不轉睛的眼神,將手中的丹藥放回衣襟之中。下意識的拍了拍衣襟,確認一切無誤后,又一次若無其事的抿了口酒,看向人頭攢動的競技場。
“此物難道是……”老者見到首領手中的圓珠,不禁眉頭一皺,倒吸了一口冷氣,試探的問道“避毒丹?!”
“哈哈哈,沒想到這枚小小的丹藥這麼有名。”首領放聲笑道,“沒錯,此物正是蠱蠆一族的避毒丹,得到它可着實讓小王費了不少心思,不過還好,終究還是被小王收入囊中。”首領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避毒珠重新收進了衣襟之中,又下意識的輕輕的拍了兩下,繼續笑着對老者說道。
“看來首領為了這枚避毒丹是煞費苦心,不過,老夫也有一物希望首領過目,還希望首領看過之後,不要太過詫異。”老者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伸入袖口之中,摸索起來。
“首領請看”老者一邊說著一邊將從袖口之中取出的一個不起眼的小木匣緩緩打開。
“這……怎麼可能!?”首領倒吸了口氣說道。
“這世間萬物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說得清孰真孰假,首領你說,老夫說的是否在理呢?”老者彷彿早就料到首領的反應,並不覺得奇怪,反而像是正好如他所願一般。一邊撫須一邊笑着說道,眼中隱約流露出一絲稍縱即逝的得意之色。
“國相這招才叫疑兵之計吧,哈哈哈。”首領冷靜了下來,擺出一副不屑的神色,恢復到之前的沉穩說道。“據小王所知,這避毒丹世間僅有一枚,乃是蠱蠆一族的信物,由族長世代相傳,也只有族長才知道這避毒丹所為何物,甚至如何得來。”
“小王之前有幸得以一見這蠱蠆一族的族長,並跟他交流見聞。期間向他討教了很多問題,末了,這位族長被小王深深折服,將這百足印和避毒丹親自交於我手。這還能有假!?”首領說罷喝了口酒,笑着看着老者,等着看他的謊言如何不攻自破。
老者並未接首領的話,而是從容的問道“原來是這樣,那老夫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下首領,不知道首領是否願意為老夫解答一二?”老者的眼中不是首領所期待的慌亂和錯愕,而是一種成竹在胸的沉穩和冷靜,這一瞬間,竟讓首領琢磨不透眼前的老者究竟在打什麼算盤。
“首領既然沒有回答,那老夫就自作主張的認為首領同意了。”老者側了側身,笑着說道。
“首領可還記得那位族長面相衣着如何?”老者依舊笑着問道。
“何故出此疑問?”首領不解的問道,難道這老者又在打什麼算盤?
“哦,首領不要見怪,老夫只是有些好奇罷了,年紀大了,對這些事情反倒好奇心更重了。”老者說道。
“衣着,自然是蠱蠆一族特有的服飾,國相見多識廣,這個就不需要小王再多費口舌吧?”首領繼續說道“至於面相,國相既然能有避毒丹,想必也是見過。如此,小王自然就不用多說什麼了吧”
“哈哈哈,首領言重了”老者笑容滿面的說道,彷彿並沒有因為首領的言語而影響心情。
“不知首領所見之人,是否身着蠱蠆一族麻布大褂,腰間環繫着一根絲帶?”老者端起酒杯,不經意的說道。
首領沒說什麼,但是面色卻凝重了起來,看樣子好像還真被那老者說中一般,難不成這老者還會讀心之術?首領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這面相,是否較為消瘦,五官還算俊朗,尤其那雙眼眸,看一眼就彷彿攝人魂魄,讓人不禁感嘆這眼眸真是難得一見。”老者一邊不經意的說著,一邊喝着杯中的美酒。
“這身高嘛,與常人無異,但是總給人一種弱不禁風之感,彷彿只需輕輕一掌便可取其性命一樣。”老者不顧首領逐漸變化的面容,自顧自的說著。
“國相想必是見過此人,描述的如此精確,看來你們一定也有些淵源。”首領的語氣變得較之前凝重了些,略帶調侃的問道。
“哦,這麼說來確實有些淵源,算起來的話,應該算是老夫的一個故交吧,連老夫都要敬他三分。此番若不是老夫親自出面相邀,恐怕他還散居在山野之中,做他的閑雲野鶴呢。”老者像是想起了一個故人一般,一邊笑着說到,一邊看向遠方輕撫着鬍鬚。
老者不知是故意為之還是真情流露沉浸在回憶之中,總之半晌無聲。此時首領的臉色已經沉了下去,半晌之間幾番陰雲變換,看得出來受到不小刺激,但是卻在努力調整,可能又有所思緒有所顧忌,時而蹙眉時而目光深邃,時而眉頭舒展時而疑惑不解。
不知是那老者算好了時間,還是方才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笑了聲轉頭略帶歉意地說道“哎呀,真是多有得罪,老了不中用了,一下子就感慨起來了,多有冒犯,還請首領不要怪罪啊。”
首領此時已經調整好狀態,平復了下心情,彷彿又回到了之前那沉着穩重的樣子,笑着說道“國相言重了,來者是客,想到故交,有所念想,此乃人之常情,國相不必過分自責。”
“聽聞國相所言,看來小王還是太過年輕,竟然輕信了國相的那位故交。由此看來,國相應該早已見過蠱蠆一族的首領了,不知國相可有收穫?”首領端起酒杯,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饒有興緻的問道。只不過,在那倒酒的黑衣人前來倒酒之時,沖那黑衣人悄悄使了個眼色,黑衣人看了眼首領,便心領神會的轉身離去。不多時,便又回到了原先站立的地方,首領瞥了一眼,只見那黑衣人微微頷首,像是在回應着什麼,那首領便繼續把玩起手中的酒杯。
“不用煩勞首領去尋找那位故交了,以他的本事,此刻怕不是已經又到哪個山野之中去做他的閑雲野鶴了。”老者看着場下的角逐,頭也不回的笑着說道,並未直接回答首領的問題。
“國相可真是幽默”首領彷彿被識破了詭計的孩童一般,被老者一說,竟頓了一下,不過片刻之後便又鎮靜下來,風輕雲淡的說道。“難不成小王這般小肚雞腸,竟會為這點小事如此興師動眾。”
“哈哈哈,首領說笑了,老夫只是看剛才首領有些許的在意,想到那位故交的秉性,感嘆一下罷了,首領莫要放在心上啊。”老者轉過頭,端起酒杯,看着首領,一臉笑意的說道。
“小王要是因為這點小事就掛懷不已,那豈不是難成大事,哈哈哈。”首領也舉起杯,和老者碰了下杯,雙方示意了下,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期間還不忘順勢瞥一眼對方表情。
“早就聽聞首領胸懷坦蕩氣度非凡,今日一見,果然所言非虛,老夫着實佩服啊。”老者輕撫了下鬍鬚,順勢雙手抱拳的說道。
“要說到這收穫嘛”老者說完客套話,頓了下,便接著說道。“其實還真是不多,這蠱蠆一族甚是神秘,老夫多方打探,除了一份極其晦澀難懂的地圖還有一段意義不明的暗語之外,竟毫無收穫。實不相瞞,老夫的這枚避毒丹,也只是虛張聲勢的贗品罷了。”老者無奈的笑了下說道。
“至於首領和那位少年碰面的地方,傳說是蠱蠆一族生活的地方,老夫也是早有耳聞,沒想到派人前去拜訪時竟空無一人,甚至沒有任何生氣,完全不像是曾有人居住過的樣子。”老者疑惑的說道。
“國相言下之意,此處並不是蠱蠆一族世代生活的地方?”首領詫異的問道。
“沒錯,起初老夫也很是疑惑,難道這百年傳說真的只是一個謊言?難道蠱蠆一族並未存在過?”老者自顧自地說道“直到不久前,老夫的那位故交飛鴿傳書,說遇到一個身受重傷的少年,診治之時無意之間發現少年背後竟紋有一條在祥雲之中穿行的大蛇。”老者說道這裏,故意停頓了下。
“難道是?!”首領吸了一口氣驚訝道。
“沒錯,正是蠱蠆一族的圖騰巨蛇!”老者目光深邃的說道“只可惜,這個少年好像經歷了一場惡戰,傷勢很重,不知道還能不能救活。”老者說到這,嘆了口氣,惋惜的搖了搖頭,語氣中說不出是擔憂那少年的傷勢,還是擔憂這唯一的線索會斷掉一般。
“如此說來,國相的這位故交,看來可是一個重要的線索了,國相就不怕小王將他請來一敘么?”首領半開玩笑地問道。
“哈哈哈,實不相瞞,老夫的這位故交,若不是他想被人發現,咱們想找他還真是頗有些難度,他的行蹤,還真是符合他鬼魅一般的稱號啊。”老者一提到這位故交,彷彿話就不自覺地多了起來。
“哦?能讓國做出相如此評價,小王還真是想去驗證一番了。”首領饒有興緻的說道。“不知國相的這位故交,是否真如國相所說,那麼讓人尋而不得啊。”
“聽首領的意思,彷彿勢在必得啊,不知首領有何方法能讓老夫的這位故交肯出山一敘呢?”老者聽出首領彷彿話中有話一般,試探性的問道。
“國相大人竟對小王的一句戲言如此上心,真是讓小王受寵若驚啊。”首領並未直接回應,而是順勢打了個哈哈,將話題岔了開去。
老者豈能看不出首領的意思,自然也作罷,不再多說,便將話鋒一轉,說道“既然首領和老夫一樣,並未得到真正的避毒丹,那麼首領的這枚百足印,想必也是用做疑兵之計的吧。”老者一邊說著,一邊信手拿起了桌上的木匣,將木匣之中的印璽拿了出來,把玩似的觀賞起來。
“既然國相知道,何必再跟小王確認呢。難不成相同的謊言,國相還想再聽一遍不成?”首領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不轉睛地看着老者,言語之中透出一絲戲謔地說道。
“哈哈哈,首領真是幽默,老夫也就是那麼隨口一說,首領還是切莫放在心上啊。”老者眉頭微微一蹙,便笑着說道,那蹙眉也僅在轉瞬之間,除了老者,應該也沒人注意的到。
“這寶貝也看了,眼界也開了,看來真是不虛此行啊。”老者一邊說著,一邊將木匣合上,向前推了推。“雖說此物非真,但還是請首領收好,不然有什麼影響,可就不好了。”老者笑着說道。
“這……”首領心中浮起些許不解,剛想說些什麼,一抬頭,看到老者堅定的眼神,彷彿瞬間明白了什麼,連忙說道“這是自然,此物是真是假,外界未曾可知,萬一被人盜了去,可就不好說了。”看到老者用眼神肯定了以後,首領便揮了揮手,示意那身上有着白色條紋的黑衣人妥善收好。黑衣人上前將木匣輕輕拿起,收於懷中,示意了一下便轉身而去,彷彿此時懷中的木匣並未因為剛才的事情變得不值一提。
“沒想到時間竟過的如此之快,眨眼之間今日的賽事已然快要接近尾聲。我們這酒也飲了不少,不知國相對於這酒可還滿意?“首領見那黑衣人已將木匣護好,退了下去。看了一眼酒壺,便順勢笑着說道。
“首領所賜,味道怎會有差?”老者用餘光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看到首領的反應,也笑着回應道。“這美酒應與英雄痛飲方顯其價值,今日與首領一邊觀看這激動人心的賽事,一邊飲此美酒,實乃人生一大幸事。”
“今日照顧不周,還望國相莫要怪罪。這狩獵大典還要持續幾日,明日還望國相大人賞光,繼續感受我們西域的熱情啊。”首領示意將壺中所剩之酒盡數斟滿,那黑衣人也不含糊,乾淨利落的將酒斟滿,只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再退回原位,而是站在了首領的身邊。
“想必國相也有些疲憊了,我讓手下帶你回營帳先行休息,待晚宴準備妥當,再派人通知國相。”首領見兩人都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后說道。
“未羽”
“屬下在”一直斟酒的黑衣人,行了個禮,回應道。
“將國相和皇子送回營帳好生休息”
“那老夫就先行告退了”老者行了個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