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談判
“國相,首領,我回來了。”少年一邊說著,一邊從台下順着樓梯向上走來。人還未到,聲音便早已傳了上來。
“既然他回來了,我們,也該談正事了,叔父。”首領端起酒杯,用僅能兩人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說罷看了一眼坐在坐在身旁的老者,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此番前來,本是準備一覽西域美景,與首領共商休戰議和之大計,沒想到卻在勇士的地盤獻了回丑,真是頗有冒犯啊”老者心領神會的看了眼首領,舉起酒杯,刻意將聲音放大了些說到。“老夫就代逐日,跟首領賠個不是了。”
“哈哈,客氣客氣,公子身手了得,中原得此少年,定是上天眷顧啊。再說了,來者是客,而且這狩獵大典本就是我們西域勇士切磋的盛會,何來冒犯一說呢?”首領舉起酒杯笑着說到。“此次墨陽關一戰,我們雙方都元氣大傷,沒想到中原還有如此身手了得的少年,看來你們中原還真是卧虎藏龍啊。”
“首領言過了,逐日只是老夫身邊的隨從,要不是此次首領發話,老夫又怎會讓他出去獻醜呢。倒是此次西域之行,真是讓老夫大開眼界,西域勇士不愧是天生的戰士,個個都是身材魁梧,氣魄了的啊。”老者笑着擺了擺手,繼續說道“不然,也不會讓我們中原如此興師動眾的前來議和了,還把我這把老骨頭都抬了出來。”說罷,老者撫了撫鬍鬚笑了起來。
“看來中原對於此議和是胸有成竹啊,久聞司徒國相大名,聽聞傳言,一般的議和,司徒國相是從不過問,而能驚動您的,末了,無人不佩服您那令人折服的說服能力啊。”首領也不含糊的笑着說道。
“哈哈,首領過獎了,老夫要是有如此能力,豈不是給自己埋下禍根么”老者聽罷擺了擺手笑着說道。
“哦?此話怎講?”首領眉頭微蹙,身子微微側傾,看來老者的一席話讓他有些興趣。
“常言道,刀兵相見方取一城,巧舌捭闔可敵一國。”老者撫了撫鬍鬚,接著說道“如果老夫真有那般神力,那麼對內定會引起周遭的戒備,對外必然會招致周邊各族的警惕,拉攏不成定會內起殺心,如此一來,老夫不就埋下禍根了么。”
“哈哈,國相不愧為中原之棟樑,心思如此縝密,真是令人不得不佩服啊。”首領說罷,拿起酒杯,對老者示意了一下,便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身後的黑衣男子又一次一氣呵成的將首領手中的酒杯斟滿,退回原來的位置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不過話說回來,正如我之前所說,此次墨陽關一戰,我們雙方都元氣大傷,這一點想必國相也是知道的。以小王了解,你們雖然抵擋住了我們西域的進攻,可是守城將士也傷亡慘重,甚至可是說是所剩無幾。如果此時有外敵入侵,只怕會如摧枯拉朽一般破關而入,到那時,你們皇城也就岌岌可危了。”首領一邊堆出一臉笑容的看着老者,一邊緩緩地胸有成竹的說道。
“哈哈,這個啊,就不勞首領費心了。據老夫所知,這九州之地,除去中原,便是西域兵力最為強勁,而這墨陽關便是連接中原與西域的必經之地,若要說趁虛而入,也只有久居西北方的畢危一族和蟄伏西南方的奎柳部落了,而他們,一個是久居荒漠不問世事,一個是蠻荒部落,好像並不能對我們造成什麼威脅。除非……”老者說到這裏,刻意停頓了下,意味深長的看了下首領,轉瞬之後便舉起酒杯,抿了一口,笑着說道“當然,我知道西域勇士自古坦蕩,這也是天下人所熟知的。正如老夫剛才說的,除了畢危和奎柳,剩下的五族,都與墨陽關相距甚遠,都構不成什麼威脅。所以外敵一事,首領大可放心。”
“哦?看來國相遠行之前沒少做準備啊,不過國相縱是萬般算計,恐怕也總會有所疏漏。早在國相出行之前,我們西域早已派出信使,給畢危一族送了一份他們無法拒絕的大禮,而他們的族長也回復我們說,只要我們需要,他們的圖騰獸隨時可以借我們一用。”首領看着臉色微微變化的老者,緩緩地說道“至於奎柳部落,不知道國相大人,是否知道,這些年為何內部戰爭頻繁,但是卻並沒有因此分崩離析呢。”首領眼神開始變得讓人捉摸不透,甚至連身為叔父的老者都多了幾分警惕和不安。
“哈哈哈,國相莫要驚慌,我們西域只是伸出援手,幫助周邊的好鄰居打掃了下庭院,清理了下門戶而已,沒想到我們的這位好鄰居居然感恩戴德,甚至連他們的部落首領都親自登門拜謝,這着實是出乎我們的意料啊。”首領搖了搖頭,表露出一副被盛情所累,萬般無奈的語氣說道,眼神卻變得更加深邃,彷彿透出一絲咄咄逼人的氣息。
“沒想到首領如此高瞻遠矚,樂於助人,看來我們中原有個如此熱心腸的鄰居實乃一大幸事啊。”老者停頓了下,摸了摸左手的玉扳指,笑着說道,聽得出來,言語之中多了防備。
“不過據老夫所知,這畢危一族和奎柳部落,並不是以軍事見長,自然不會有太多軍隊,就算聯手,恐怕也不是中原的對手。”老者看了首領一眼,接著說道“更何況,現如今,有西域這麼熱心的鄰居與中原相互幫襯,他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了。”老者看着首領,摸着扳指,笑着說道,眼神之中多了絲從未出現過的謹慎。
“我想,他們若是真敢舞刀弄槍,定是有微風拂過,讓他們生出一種可以展翅飛翔的錯覺罷了。”老者說罷刻意看了眼首領,繼續說道“而且我想,到那時,我們熱心的鄰居肯定會保持中立不會出手拉偏架的。首領,您說,老夫說的對否?”老者說罷,舉起手中的酒杯,做出一副敬酒的姿勢。
“哈哈哈哈,國相所言極是,作為大家的好鄰居,西域自然是會秉公處理。”首領見狀也舉起酒杯做出敬酒的姿勢,兩人目光相對,富含深意的笑了笑,將手中的美酒一飲而盡。“不過話說回來,我們西域當然也希望這九州凈土不再受戰亂之禍的困擾,畢竟西域勇士雖然勇猛,卻也不是好戰之輩。只不過……”說到這裏,首領看了眼上前倒酒的黑衣男子,故意頓了下,轉頭繼續說道“這九洲之中的剩餘五族,是不是也和西域一樣想法,小王這就不敢保證了。”首領說罷,瞥了眼老者,又將目光投向廣場上,看着一個剛被四個西域勇士抬上場的木籠。那籠子因為其中的獵物猛烈掙扎而劇烈顫動,彷彿隨時會散架一樣,看得出來這一次被帶上來的是一隻戰鬥力很強的猛獸,估計又要是一場惡鬥。
“哦?首領此話怎講?”老者一聽,心裏也是一驚,難不成首領不止布了一個局?不過老者心裏知道不管怎麼樣,都必須不露於言表,於是謹慎的問道。
“北地乃是極寒之地,自古物資匱乏,那裏的玄幽一族甚是懂得如何在極寒之中狩獵,甚至是戰鬥,更有傳言,極北之地的巨熊見到他們都要畏懼三分。不知過國相大人是否聽聞他們最近的一些動向呢?”首領搖晃着手中的杯盞,看了眼老者,漫不經心的問道。
“他們?不是早在十幾年前就銷聲匿跡,更有傳聞,其部族更是因為之前中原和西域的戰火,早都被波及的蕩然無存了么?”老者撫了撫鬍鬚,眉頭微蹙,看了眼首領,疑惑的說道。
“國相請聽……”說罷,首領揮了揮手,只見身後一直站立不語的黑衣人彷彿心領神會一般,衝著天空打了個呼哨,只聽呼哨過後,從身後不遠處傳來陣陣熊吠之聲,聲勢甚是浩大。
“這?!莫不是……”老者強壓着內心的震驚,但眉間卻不由得緊縮了起來。
“沒錯,正是北地玄幽一族世代狩獵馴養的巨熊坐騎!”首領哈哈大笑道“想必,國相應該知道,北地的巨熊,一生只認一個主人。人到之處,巨熊必在。熊至之處,其主必在。”
“哈哈,首領英明神武,不過,想必此番熊吠之聲也只是一枚虛張聲勢的棋子罷了,如若不然,為何與中原一戰之時不見這巨熊騎士的身影呢。”老者不愧是見多識廣,只用了片刻之息,就鎮靜如初,不動聲色地就恢復到波瀾不驚的狀態,笑着說道。
“國相果然智謀過人,不過如此重要的棋子,小王如果早早落子,豈不讓自己日後落得個黔驢技窮之境?而且不妨順帶告訴國相大人,小王手中的棋子,還遠不止今天國相所見到聽到的,也許不經意間,小王又會落子一顆,給國相送上一份不小的驚喜呢。哈哈哈”首領眼中得意之色再也沒有絲毫的掩飾,展現的淋漓盡致,那份自信,讓人覺得彷彿一切都是志在必得,只要他願意,也許真能揮手得風,覆手得雨。
“國相此刻怕不是正在思考,世代居住南疆的蠱蠆一族是不是也被我們西域收歸帳下吧”首領看了眼老者,見老者目光有些許飄忽,略有遲疑,便裝作不經意的問道。
“小王恰有一物想請國相過目,國相想要的答案盡在其中。”首領不待老者作出回答,便接著說道,同時揮了揮手,只見一個身着黑衣之人手中拿着一個小木匣,從首領身後不遠處走來,看樣子應該也是一直靜候在入口之處,並未引起別人注意。與一直倒酒的黑衣人不同的是,此人雖也身着黑衣,但卻在胸前從右肩至左胯處有一道斜向下的白色條紋,像一道綬帶一般,不粗不細,恰有兩指之寬。條紋兩側還零散的分佈着細小的羽毛狀紋飾,彷彿曾有飛鳥從天空飛過,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痕迹,落下了些許碎羽。
“所聞果不如所見啊,老夫果然走運,今日竟能兩次得見傳聞中‘鷹羽十六衛’。”老者見到此人,眉頭微蹙,目光變得深邃,彷彿想到了什麼,但又在轉瞬之間,舒展開來,眼中的深邃也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笑意,一副欣喜之色。
“沒想到,國相還知道這事,哈哈哈,讓國相見笑了,傳聞多不可信,國相不必放在心上。”首領笑了笑說道。
首領朝着國相方向揮了下手,示意那身上有着白色條紋的黑衣人將手上的小木匣遞給老者。
“首領,這是?”老者接過木匣,看着首領疑惑的問道。
首領並未說話,只是笑着做了個請看的手勢,讓老者自己打開來看看其中奧秘。
“這!莫不是!?”老者看到匣內之物后驚訝的說到,臉上再次浮現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可是眉頭卻微微一皺,隨即笑逐顏開的說道“老夫雖不才,但是這蠱蠆一族的‘百足印’,老夫還是有幸見過,此印只有歷代族長才能持有,世代未曾離開過南疆,相傳如若離開南疆,此印所到之處,百毒之蟲必定隨後而至。”老者撫了撫鬍鬚,眼神犀利的看着首領說道“此印若是早已被首領收入囊中,我們早已酒過三巡,但是卻從未見到百毒之蟲的身影,若是方才取到,於情於理都是天方夜譚。”老者一邊說著,一邊將“百足印”輕輕的放於木匣之中,將木匣合攏後向這首領的方向推了推,然後接著說道“所以,這枚‘百足印’,恕老夫直言,恐怕只是首領的‘疑兵之計’吧。”說罷,老者擺了擺手,撫着鬍鬚輕聲笑道,一副看穿了小孩子騙人把戲的樣子。
“哈哈哈,國相果然思敏過人,世人少有見此印還能如此泰然處之,小王着實佩服,不過話說回來,不知國相可否見過這個?”首領說罷,伸手從衣襟之中,拿出了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丹藥,與之前不同的是,首領並沒有將丹藥放於桌上或者遞給國相,而是拿在手中,讓國相遠遠的看着。
“這……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