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斗殺(3)
李落紅:“前輩要是缺錢,不妨說個數來,也讓晚輩有機會孝敬一下。”
黑虎:“嘿嘿,姑娘要是想給,不妨早些決定,等一會兒我那個兄弟來了,可就不是錢的事啦。而且我那個兄弟還有個毛病。要是沒控制住冒犯了姑娘,我這也只能提前道個歉吧。”
這話聽得王離心裏一陣鬧騰,這個狗屁白鶴不肯出現,肯定也沒憋什麼好屁。而且聽起來還他媽是個好色之徒,這種採花的狗東西是最麻煩的了!就算無事他們也忍不住要生非,這下要是影響到樓上的小姑奶奶,可就真的不好收拾了。
李落紅:“無妨,大家各憑本事,要是本事不夠,還不知道誰要被誰冒犯呢?”
黑虎:“哈哈哈哈!你倒是沉得住氣,可是你還不夠果斷,現在你們兩個打一個都不敢出手,一會兒我那個兄弟來了,你可就更沒有機會啦。”
李落紅:“前輩不是在詐我吧?”
黑虎:“你會這麼問,其實就是說你自己心裏也沒有底,那麼我詐不詐你,結果都是一樣的。”
李落紅:“我只是不敢要這白給的便宜。”
黑虎:“給了你機會卻不肯用,你不是來成心搗亂的吧?”
李落紅:“前輩誤會了,我可是十分尊重前輩,如果前輩能敞亮一點,我二話不說,抬腿就走,這一票買賣就當孝敬前輩了。”
黑虎搖頭:“這就沒意思了,我真的是在等我兄弟,你非要這麼保守的話,我可就勝之不武啦。”
了不起的是,他們真就這麼等了好久,在這個煎熬的過程中,凶神早已麻木,黑虎則是好整以暇,而那對男女卻是最糾結的一對,男人幾次躍躍欲試,都被李落紅給阻止了。因為事情確實有點棘手,就算他們能打退黑虎,從凶神手中再搶到人,但只要黑虎白鶴匯合,馬上又會捲土重來。
當然更有可能的是,黑虎根本就是有恃無恐,而白鶴也一定是在某個角落裏藏着。按照這對男女對目前形勢的估計,他們應該不是黑虎白鶴的對手,何況他們還有惡煞這個累贅在身。
這些人就好像蟬,螳螂和黃雀一樣,誰該吃誰,誰又該被誰吃,心裏面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只不過這一次大家還都挺有腦子,才沒有像之前那些人一樣亂打一氣,最後留下幾具屍體拉倒。可是王離還在心裏默默地請求他們:你們死也最好都死在外面啊。
白鶴姍姍來遲,不過這個人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他的遲到甚至比早到更有意義。因為在他缺席的這段時間裏,每分每秒都化作了留給對方的心理壓力。
黑虎嘻嘻哈哈的,白鶴卻是愁眉苦臉。他像是有潔癖一樣,小心翼翼地躲開地上的血跡,皺着眉頭坐到黑虎身邊:“荒山野嶺的,什麼鬼地方?”
黑虎:“將就一下吧,為了賺錢還挑什麼?”
白鶴:“等等,有女人!”
李落紅雙手抱胸,向後一仰:“前輩這手法也太小兒科了吧?”
白鶴:“我說的可不是你。你也算是個女人?”
李落紅聽了,眉毛差點都立了起來,桌子下面的手指甲直接嵌進了桌腿裏面。王離聽了這話,不禁抬起頭看去,果然這女人一副煙視媚行的模樣。雖然長的本來並不難看,但這個神態看得多了,就好像是街上飄來飄去的那種花花綠綠的招牌,時間一長就會心生厭煩。
白鶴:“我說的女人哪,就在——”他伸出手指,環繞一周,眾人的眼光也跟着移動,
最後定格在孟嬈住的二樓上,“這裏。”
白鶴果然是不同凡響,一出場就指出了一處兇險。而其他幾人雖然也不敢確定店裏是否還有其他住客,但是由於分身乏術,難以把店裏底細探查清楚。再加上彼此忌憚,結果都是謹慎有餘,準備不足。
不過白鶴顯然想的不是這些,他的一張苦臉終於高興了起來:“我得先去拜訪一下,不然就失禮了。”
“這位大哥,樓上住的是我家人,還請高抬貴手。”王離從身後站了起來,靠在門框上面。
放棄了事不關己的原則,王離終於還是選擇了為孟嬈出頭。也許正是因為白鶴的出現,才讓王離感覺到,他和這種他媽的色鬼,還是有着本質的區別的。
白鶴回頭,對着王離說道:“既然是老闆的家人,那麼恭喜恭喜,咱們可要結為親戚了。”
王離苦笑道:“這個我們哪敢高攀得起。剛才你那位兄弟也說了,你們在外面造了那麼多的孽,身上背着那麼多的罪。我們要是結了親戚,那些報應豈不是要加到我們頭上了,那你說我們得有多無辜?還有你們手頭這麼緊張,要掙這種刀口舔血的錢,這生活作風都不用我說,肯定是有問題滴!萬一你們又嫖又賭,我們哪養活的起?那你說我們平白無故的,幹嘛非要給自己找兩個爹玩呢?所以這門親事,那是絕對不可以滴。”
此言一出,滿座接驚,大家雖然普遍覺得這位老闆有些古怪,不過看他謹小慎微的樣子,誰也搞不清楚為什麼他會突然之間大放厥詞,而且一上來就和白鶴幹起來了。
白鶴深吸一口氣,回頭衝著黑虎問道:“這又是個什麼人物?我得先料理了他。”黑虎一時草木皆兵,看誰都像是不懷好意,就勸道:“兄弟,先別節外生枝,我總感覺哪裏不對。”
王離伸手敲了敲門框:“差不多得了,最後一個了啊。”說著做出一個請進的姿勢,把門口的劍客讓進了店,這才關好了門。
眾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最後進來的劍客身上,一時都安靜下來。王離轉身回到櫃枱,準備茶水,等他端好放到角落的一張桌子上。那劍客也正好坐了下來,一人一劍,無聲無響,坐到王離放好茶水的桌前,一口一口地喝了起來。
被幾人包圍的凶神猛地抬頭,環視眾人,好像是又活了過來,哈哈狂笑,然後又拿起了酒肉,示威一樣地吃了起來。他終於喝下了第三杯酒。喝完了這最後一杯,凶神覺得心頭的陰霾都被一掃而空,他甚至有種想要去打老虎的衝動。
黑虎嘆了口氣:“年輕的時候,好像錢也沒這麼難賺啊,”白鶴眼睛仍然陰狠地盯着王離:“那是你膽子變小了而已。”李落紅也站起了身,抖出一記長鞭。劍客飲完了茶水,起身拔出長劍,四人呈三角形狀,互相對立着。
黑虎:“老了就熬不起夜了,咱們這就開始吧。”
虎鶴雙形率先發難,兩人一剛一柔,配合起來算是很佔便宜。劍客被虎形鶴影給包圍住,僅靠着一劍護身,劍光星星點點,一閃一現。王離每次見到這劍法,都忍不住去瞧着劍尖的星光,瞧到自己頭暈眼花為止,但是下一次碰上仍然樂此不疲。
本來王離並不認為劍客是多麼了不得的高手,再加上他對獵幫素來也沒什麼好印象。不過本着同仇敵愾的精神,他還是希望劍客能夠儘快解決這些麻煩,讓大家都能睡個好覺。
只是今天的這一局看起來要兇險許多,虎爪勢大力沉,霸道十足,鶴嘴角度刁鑽,陰損有餘。兩人大半輩子都淫浸在這套功夫裏面,彼此知根知底,默契十足。一旦將這套功法施展起來,後面的壓制就會越來越猛,直到將對方壓垮。
虎鶴兩人行事雖然不堪,打法卻是四平八穩,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肯行險,這也正是兩人能在江湖上歷久彌新的聰明之處。他們雖然不能算是長盛不衰的人物,但卻能一直混得很開,就因為他們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底細。
只要一上手,他們就能算計得清清楚楚,這仗到底是能打還是不能打。總之能欺負的,必然是要往死里欺負,誰勸也不好使,而不能欺負的,就算拿老爹老媽要挾,他們也只會認慫。
這種欺軟怕硬的本事,練到爐火純青的程度,也是極其厲害的,因為有了惡名之後,水平高的他們不敢去招惹,水平低的又不敢去招惹他們,而水平不好判斷的,大多又有些患得患失的心理,彼此互相忌憚。
這時候就又體現出這兩位的通透之處了,能不能打,該不該打,這兩位總能先人一步地試探出來。心裏面有了底,再加上一些心理上的攻守策略,自然就能夠進退自如了。
他們的這種風格,源於兩種武功特色鮮明,優勢突出,而缺點也自然是非常明顯。老實講他們這種功法,並不算是多麼高明,因為它的特點過於鮮明的話,練習者固然容易掌握,應對者也容易應付。基本上套路越是簡單,就越容易發揮,相應地也就越容易被針對。
在這種情況下,就顯得搭配尤其重要,功法的特點越是互補,效果就越明顯。缺點可以互相掩蓋,而優點還能各自保持,這豈不是,用最省力省時的法子,卻能取得功力加倍效果的絕好辦法?
或許這才是虎鶴雙形這對組合能夠歷久彌新的真正原因:倒不是他們的感情多麼深厚,純粹是因為離開對方之後,他們都會像丟掉一條臂膀一樣,自廢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