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異聞
港口的夜色迷人,點點星光和路邊的燈火遙相呼應。說是軍港,其實來往的人多是販賣物資的商人和遊盪的教徒,幾個神父抬頭看到了透亮的新月。
總督府內的哈德點起了油燈,笑着對身邊凱爾說:“聽說明年就要派新總督來交接了,我終於要鬆一口氣了,明明我不是總督還要管着這些事。”
“誰知道軍部那些人說話算不算數呢。”凱爾顯然對軍部那些人不感冒。
“哪裏,不管怎麼說,沒有他們哪有我們撒克遜人的地位啊。”
凱爾聽着哈德忠心的言論,不禁聳了聳肩。
草草寫完兩份信,凱爾戳下蠟封,拜託士兵寄向撒克遜。算算時日大概還需要半年才能有回信。
而哈德之前所說的“一堆怪事”引起了凱爾的興趣。
“你先前說的怪事,指的是什麼?”
“嗯、不太好說。”哈德皺着眉,“都是些像什麼士兵失蹤,離奇死亡這種的。”
哈德搖了搖頭:“開始我們懷疑是一些原住民或者異教徒、異族人乾的。”
“那麼說另有其人?”
“不知道,現在我反倒是認為某種怪物的可能性更大。”
“從何說起?”
“因為手段太過殘忍了,絕不像是人力所為,上半身被碾碎的、沒入牆壁的砍痕......不僅如此,一些士兵莫名其妙的就瘋了。”哈德聳了聳肩,“不過那幾個瘋掉的都是私底下經常在安城廝混的**。死不足惜,瘋就瘋了吧,不過引起的恐慌倒是真的頭疼。”
“安城?是哪裏?”
“哦哦,忘了你剛來范迪門,稍等稍等。”哈德一拍腦門,轉身向後面的書桌翻去,取出一卷羊皮紙,“看,這塊圈起來的就是我們的控制範圍。”
凱爾拿起圖紙,看到圈起來的僅僅是這塊大陸的一小塊西北角。“沒想到會這麼小。”
“是啊,完全就是個新世界嘛,不過我怕是看不到王軍拿下整個范迪門的瞬間了。”
“何出此話?”
“到這裏大半年,發現和報紙上宣傳的完全不一樣,這裏並不是一片蠻荒,這裏原本就有文明,文明程度甚至可能並不輸撒克遜。”哈德皺着眉說道,“比我先一批的士官也應該都察覺到了,當時我還疑惑為何不把情報公之於眾。直到這些怪事的發生.....才知道一個我們完全不了解的文明才是最可怕的,若是公之於眾,怕是沒有好處,只是徒增恐慌罷了。”
“一個陌生的文明?”
“是的,而且可能很駁雜,現在還不清楚。不過應該當時,王軍推進到安城就已經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了,只是沒有公佈而已。”哈德解釋道,“我從他們撤走落下的材料了解到,當時王軍第一次踏入安城那塊地方,見到了一個祭祀群,眾多的祭壇和神像,其中一個竟然和我們教會供奉的神像極其相似。不知是不是處於恐懼,王軍居然搗毀了一切,建立起東擴的據點。”
哈德頓了頓,“也是自那以後,開始逐漸有士兵瘋掉,看到怪物的傳聞開始流傳起來,以往沒有遇到任何人的推進,第一次遇到了似乎是原住民的抵抗,東擴進程就此止步在安城這個據點。”
“後來的據點就演變成了都市?”
“不,是王軍撤走了,原本荒廢的據點被一些異族人和逃走的流放罪犯佔據,可以說安城這個都市其實是罪犯和異族人建立起來的。儘管名義上在我們的管控範圍之內,
但隨着王軍一批批的撤走,我們已經無力管控那裏了。”
哈德指了指撒克遜控制範圍的邊界,一個標紅的城市,“這就是安城,而且在那怪事發生的最為頻繁,就好像是一切詭異的源頭一樣。”
“有點意思啊。”凱爾沉思着......
待哈德離去后,凱爾走向隔壁的房間,輕輕敲了敲門,不見有人回應。
“想是已經睡著了。”凱爾喃喃自語后就離開了。
而屋內的賽琳娜抱着雙膝坐在床上,聽着凱爾遠去的腳步,露出複雜的神色。
......
天際漸白。
哈德手裏拿着幾卷羊皮紙,叩響了凱爾的房門。
“格羅商船,奉托上帝洪恩撒克遜帝國國王撒克遜十四世、撒托古亞聖教主教阿爾弗雷德十五世之命,押送撒克遜國民罪犯及有違教義之異端至范迪門。特令范迪門港衛隊,協助隨行督員委任海軍準尉凱爾完成囚犯交接事宜,承主聖恩,教化罪民。”
哈德肅立着念完了那捲精美羊皮紙上的內容后,帶着歉意地解釋道:“大半年前接到的詔令,年紀大了,加上事情太多,居然忘了閣下的名字在這上面寫到過。”
他攤開另外兩卷畫紙,分別是凱爾和格羅的畫像,“昨天晚上翻找詔書的時候才發現還有兩張附帶的畫像,當時剛好是大半年前我接手衛隊,上一任的主管只交接給了我詔書,想必是他疏忽了。”
“這樣一來我的身份就不用懷疑了吧?”
“哪裏哪裏,都是誤會,哪會有什麼可疑人會持有阿爾弗雷德功勛?”哈德再次肅立向凱爾行禮,“再次向聖戰英雄致敬!”
凱爾聽到這句話微微皺了眉,“聖戰嗎......”
“咔噠”一聲推門,換上了一身常服的賽琳娜跑了進來,“凱爾!外面好熱鬧啊!”
“那你們二位先忙吧,白天的范迪門港雖比不上特麗絲港,但還算熱鬧。啊~年輕真好啊!”哈德拋給凱爾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額......”凱爾尷尬地點了點頭。
......
街道上琳琅滿目的是范迪門特產的異色寶石,不過顯然是撒克遜進口來的商品更受歡迎,朗姆酒、香薰、還有一些其他生活用品。
賽琳娜拉着凱爾在攤鋪上拾起一塊寶石吊墜,欣喜道:“哦~好漂亮!和你眼睛一個眼神欸!”
凱爾拿起那塊吊墜,放在眼前細細看着,確實棕色的寶石中帶着一點淡淡的黑色。
“買一個吧?”凱爾說著就往懷裏摸了摸裏面就剩幾個銀幣的錢袋。
但還未等凱爾拿出來,賽琳娜就拉着凱爾往下一個攤位跑去。像剛出籠的小鳥般張望,似乎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新鮮的。
但是每當少女看上一個東西,凱爾就要買給她的時候,少女總是拉走他。
“對了,你的昨天上岸拿出來的什麼阿爾什麼什麼的勳章是什麼”賽琳娜一臉好奇看着凱爾,“看起來好像名頭挺大的樣子!那個士兵頭頭一下子就不說話了。”
“啊?你說這個?”凱爾從懷中拿出一個一個盾牌模樣的勳章遞給賽琳娜。“七年前的聖戰有重大功勛的人都會被受封,赫馬你應該聽說過吧?”
“知道知道!”
“嗯,我這個和他的是一樣的。”
“嘻嘻,看不出來啊,沒想到你這麼厲害!那個時候你還是十三四歲吧?”
“拿刀給他們殺人罷了,沒什麼值得炫耀的。”
少女捏着那勳章——藍白盾牌的形狀,周圍用金色雕花點綴,中央鑲嵌一顆金色寶石,背面雕刻着一個蹲坐的蟾蜍類人神明,據說這就是撒克遜國教——撒托古亞教,所供奉的神明。
“真的好漂亮啊。”
“喜歡的話送你了。”
“啊?這個太好吧,這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賽琳娜把勳章塞回凱爾手裏,小聲嘟囔着,“而且我一個異教徒拿着它幹什麼......”
“這是我身上唯一拿得出手的東西了,我是認真的、”凱爾頓了頓,眼神不好意思地躲閃着,“你要是收下的話、我真的會很開心的,你又不讓我為你買你喜歡的東西......這個就當作紀念吧。”
......
夜晚,賽琳娜手裏捏着一個羊皮紙,從懷中拿出那個勳章按在胸口,想是要感受它的溫度。
喃喃自語:“今天好開心啊......”
門口傳來凱爾的敲門聲,“明天港口好像有慶典,一起去吧?”
賽琳娜沒有回應。
“睡了?好吧,祝好夢。”門外凱爾輕柔的聲音透過木門飄進來。
賽琳娜摸着背後淡淡的烙印,死死捏着那枚勳章,翻身把自己埋進了被褥里,隱隱能聽到淺淺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