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色婚禮
能遇到這樣尷尬的一幕,我也是鬱悶至極。無論如何也不會料到,自己竟然這樣的點兒背。丟再大的人都不怕,怕的是恰好丟到了自己最在意的人面前。嗚呼~
不是都說“職場失意,情場得意”嗎?我倒是好,一不小心兩樣都佔了。一個衝動之下辭職不幹了,一個意外之外,竟然在人生最尷尬最難堪的時候,遇到了他。還偏巧,灌了滿眼一家三口幸福甜蜜同框秀恩愛。
此刻,真是恨不得有個地縫兒,把自己塞進去,再踹-踹-踹深一腳。
地縫沒尋到,腳步無力抬起,乾脆一屁股坐在路邊,任性發泄一下情緒,哎喲喂,是不是該點上一首《涼涼》送給自己。使勁抬着頭,為了不讓眼淚太泛濫。你瞧,這秋日的小街,半分溫熱半分清冷。連我最愛的國槐卻也花兒盡落,偶爾幾片樹葉飄零。還真是欲將沉醉換悲涼,清歌莫斷腸。
此情此景,傷心尷尬程度,堪比,十年前那個傷透的秋季,那場血色的婚禮。
燙金的喜字,貼在大門上,院子裏處處喧囂。新人即將到來,連屋子裏的彩燈也等不及了,着急的閃耀着。
天氣很好,當然,這麼重要的日子,一定是算過的黃道吉日了!人來人往,說著什麼,門口的喜樂一聲高過一聲,鄰里的道賀一句接着一句...
他出了門,白色襯衣,如雲。鼻翼的下的小汗珠,臉頰上的紅唇印,無一不再向人們說明,今天是他的好日子。唯一看着彆扭的是嘴角堆起不太自然的笑容。
新娘的花車來了,人們一起湧上來,綵帶和禮花齊飛,飄滿了新人的上空。
按老家規矩,該新郎抱新娘下車。
他慢慢走向花車方向,十來米而已,腦子卻一個激靈,差點跑了神。
車門將開未開之際,忽然看見顧念奚從對面人群走來。紅裙盤發,手捧着一束玫瑰,火一樣紅。一向素愛白衣白衫的她,現在的一身紅裙顯然特別搶眼,以前怎麼從未見過顧念奚如此艷麗的一面
她一步步走地從容,眼睛始終沒有從他臉上移開半分。他看上去有些累,眼角微不可察的一些血絲,臉上幾分隱約的憂鬱...是為了新婚而忙碌勞累嗎?是為了娶到心儀的人而焦急難眠嗎?
她在想,該以怎樣的表情怎樣的語氣給他祝福,該以怎樣的眼神或者言語去稱讚他的新娘...該對他,對日日夜夜思念的他,對那個本該是自己老公的他,一個怎樣盡量自然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距離只剩半步,呼吸有些局促。她無視周圍漸漸湧來的人群,只是靜靜地看着他,似乎要從此把他刻在心裏...他今天的髮型很不錯還是那麼乾淨幹練…他穿上西裝的樣子很好看…只是衣服稍顯寬鬆…藏藍,是他一貫喜歡的顏色…
愛他,已不能夠。
十年了,十年裏的恩怨糾纏竟然要在此刻結束了。
“蕭然,新婚快樂!沒想到,你結婚,我竟然是最不應該到場的。”語句平淡,笑也嫣然。明明練習了很久的話,說出來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對面而立的男人,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不知道該怎樣回應?只能任由瞳孔里的一抹紅色定格,然後再切割成十年來的無數場小畫面,快速重放,很久很久。
“念念,你怎麼……?”后兩個字還未說出口,卻見她攸地向地上倒去。玫瑰撒落一旁,如血一樣紅。
“蕭然,抱抱我……”隨着倒地剎那,她發出微弱的聲音。
沈蕭然兩隻手停在半空,僵直而無力,心似木訥,腳步如鉛。
他聽到了,其實那一刻,他的耳邊只有那一個聲音。可是,他不能。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眼睛盯着她的每一個動作,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讓心跳就那樣停留在一個頻段內固定着,卻極力隱忍。甚至有那麼一刻,他很生氣,氣她!不該在這樣的時候使他難堪!更不該讓她自己陷入到這樣的場景中來!
可是更多的,他想知道...她還好嗎?她到底是怎麼了?病了嗎?為什麼不起來?這麼多日子以來,她是怎麼過的?所有的所有,他騙不過自己,不能抵消對她的關切!
人群中理所應當地產生一陣混亂。
“當,當,當”另一邊,新娘正在輕敲車窗。
“蕭然,抱抱我!”吵雜的人群中只有那個聲音在迴響,每一次迴響都敲在沈蕭然的耳膜上。
可是,他卻只能眼看着,她被人抱走了,就這樣越走越遠,留下那束玫瑰由着人群踩踏,花瓣碎了一地,如同碎在心口,引得一陣劇烈的疼痛。
是的,他明白。她的玫瑰是一種詛咒,也是他今生永遠的噩夢!
只有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他欠她一朵玫瑰,他答應過的。
更因為,她是他心裏永遠的烙印!
-------------
那一天,後來發生了什麼,顧念奚已經記不太清楚。只記得在醫院裏一覺醒來已是15個小時之後,從一開始面無表情閉口不言,到後來白天睡覺夜晚獨醒,身旁只有母親小心地陪着。
可怕的靜默。無論何時經過病房,都能看到顧念奚睜着眼睛盯着窗外,數一片又一片掉落的樹葉。
冬天就要來了。
顧念奚笑了。也許自己早該明白,這世間從來也沒有什麼死生契闊,非你不娶。一切只是非此即彼的必然。
呵呵~讀到這裏你一定猜到了結局,bingo,“愛了十年的男人,終於結婚了,新娘卻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