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誰都想念那個盛世啊
「好,算你有種。」
李術臉上出現興奮的表情,很快就能把她踢出太史院了!
「第一題,問你一個基本的,」
李術將高傲兩個字寫在臉上,肚子裏有沒有東西,一些最基本的問題就能問出來。
是騾子是馬,她得拉出來溜溜。
不過他有信心,第一題就能叫她原路滾蛋。
大字都不識幾個的人,怎麼可能懂得如此高深精髓的學問。
慕千殤看着對面李術說一句話洋洋得意半天的樣子,十分不爽。
啥都還沒幹,自己先自我陶醉半天?
就這個天才法?
「李術,你要是再不開口,我就要出題了。」
「嗤,」
李術一聽這話緊接着就十分誇張地嗤笑了一聲,彷彿聽見了什麼天大的樂事。
「就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毫不客氣地哈哈大笑,捂着肚子笑。
「我李術這輩子沒聽過這麼可笑的事情,你要是有這能耐,你會給人家去當暖床丫鬟?」
尖酸刻薄。
慕千殤當然已經習慣了。
她甚至沒有過多的反應,
「話別說得太滿,不然一會兒敗了人家說你都沒一個暖床丫鬟厲害。」
她一早就知道,像這種偏執的人自己再怎麼解釋都沒有用,李術只會覺得她是在狡辯而已。
好在這裏沒有她在乎的人,愛怎麼說怎麼說,她只想要清靜些,不至於每次虎門都能遇上瘋狗。
「呵,自己承認了,齷齪!」
「閉嘴!說半天要不要出題了!」
慕千殤沒好氣地吼了回去,到底有完沒完了,說了半天屁都不放一個,盡在那兒趾高氣揚,在她面前很有優越感?.
「在我面前秀什麼優越感,你充其量就是太史院一個小小的史官,除了有個所謂天才的名聲又如何?
除了這無謂的名聲你還有什麼?你有朋友嗎?有內涵嗎?會做飯嗎?身邊的人因為你而開心了嗎?有帶着謙虛之心學習嗎?已經功成名就了嗎?
你什麼都沒有,跟我優越什麼?」
慕千殤連串的問句像是機關炮一樣射了出來,每一個攻擊的角度都讓人意想不到,可若是仔細想想,李術的確沒有這些。
他好像就剩下自己的天賦拿來優越了。
眾人默默無言,他們覺得,慕千殤說的沒錯。
讓李術天天掛在嘴邊,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他從小聰慧有天賦,還拜在了大師門下。
這點兒東西,他們都能倒背如流了。
「我有什麼?」
李術被她的話激得有些神志不清,甚至有些瘋狂。
「我比你好千倍百倍,我從書上學到的知識,從老師那裏學來的東西,我的行為都證明我是一個君子,你呢?」
李術沒有說下去,他的一絲卻很明顯。
說她是小人?
慕千殤笑了,一個十分輕蔑的眼神回瞪了過去。
自己只是不想和他一般見識,他倒蹬鼻子上臉了。
「君子?你看看古往今來哪個君子不是德行端正,性子沉靜內斂,你?」
慕千殤上下打量一番,
「我不好說,你就問問在場的各位,誰覺得你是君子?往自己臉上貼金也得有點兒分寸,不是自己的名分可別亂安,敗壞了真正君子的名節!」
「我不是?」
李術火冒三丈,他讀過聖賢書,上過大鄴最好的學堂,他怎麼不是君子?
他求證似的轉向周圍的人,這個無知的女人不知道,他們還不知道他有多優秀?
他以為自己會換來周圍人肯定的目光,至少是站在他這邊支持他的。
卻不想周圍的人都沒有和他對視,若無其事地扭頭和身邊的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天來。
他不信,求證似的又轉向另一邊的人,也是同樣的結果。
「有些事情是大家都看在眼裏的,只有你自己不願意走出來罷了,」
慕千殤開始反擊了,李術這種人就應該殺殺他的銳氣,讓他看清一下自己的位置。
「閉嘴,」
李術咬牙切齒,眼睛瞬間猩紅,一臉恨意幾乎要將自己吞沒。
只是因為他不屑和這群人交流罷了,老師都誇過他的,他在國子監的時候無論是策論還是詩詞貼經都是第一,沒有人贏得過。
他怎麼不是君子,慕千殤有什麼身份和資格說他。
反倒是她這種玉臂千人枕的腌臢貨才應該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死,被磚頭砸死!
他的眼睛發紅,恨不得將對面的人撕成碎片。
「不聒噪了?出題。」
慕千殤損人向來是一絕,她雙手環胸,隨意地將髮絲別到耳後,如風般淡漠的表情和李術被激怒的樣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李術對自己的認知也許終於要開始破裂了。
人嘛,不能活在自己一廂情願的想像里不是嗎?
「第一題,太祖在位時頒佈的律令格式分別都有哪些,對大鄴發展,百姓民生的影響是什麼?」
李術這次沒再啰嗦,終於麻利地說出了問題,
他狂躁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和興奮!
他現在恨極了慕千殤!
原本沒想問這麼困難的問題,誰叫她不識好歹呢!
她馬上就能從這裏滾出去了,到時候就清靜了。
「太祖時候的律令條例?」
慕千殤重複了一遍,就這?
她六歲的時候就已經倒背如流了,李術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還是說,在他眼裏,這已經算是地獄級困難的題目了?
她疑惑地看向李術,他果然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即使不說話,別人也知道他怎麼想的。
慕千殤更疑惑了,是李術一個人這麼想,還是所有人都這麼想?
她看向那群看熱鬧的老頭,果然,一個個也都是幸災樂禍的樣子,覺得她根本不可能答出來。
什麼?
慕千殤驚了,皇宮的太史院就這個水平?
怪不得王文勻要罵,這看了誰不糟心吶?
「說不出就滾——!」
李術幾乎是吼出來的,可見其有多麼憤怒。
要不是有髮帶束着,他的頭髮怕不是都要豎起來了。
慕千殤沒有理會,腳後跟動了動,超前慢慢踱步,
「律令條例是四種律法格式,
律乃是三法司所頒發,是刑部查案,大理寺複查,督察院糾察的依據,亦是各郡縣斷案的依據。
太祖建國,開皇元年的時候頒發了大鄴第一部律法,名為《開皇聖令》。
此律法行寬平,適應當時人心思穩的社會需求,故《開皇聖令》一經頒發,天下百姓休養生息,社會風氣良好,雖天下初定,並不殷足,百姓卻能夠做到路不拾遺,民間風氣良好。
開皇元年至開皇八年,民間鮮有人入獄,牢房空虛,學堂爆滿,歷朝歷代之少有。
開皇八年,社會經濟初步恢復,大鄴已經從滿目瘡痍的戰爭之中恢復過來,民間農業,商業,手工業發展良好。尤其是江南的織錦,姑蘇的青瓷,京城的宣紙,甚至引得西境的大食,北境的羅剎國,南境的瀾滄都來爭相購買。
那時,萬國來朝。」
慕千殤停住腳步,眼中帶着希冀和星星般的亮光。
她不曾親身經歷過那個太祖口中的盛世,卻對其充滿了嚮往。
身為大鄴子民,有誰不會追憶那個時候的大鄴呢?
對面一群原本看熱鬧的人此時也因為慕千殤的描述沉默起來,一個個眼中充滿希冀,回憶着他們年輕時候的大鄴盛世。
甚至有幾個頭髮花白的史官聽得動了情,渾濁的眼睛裏蓄滿淚水,無聲地緬懷着那個時代。
剩下的一言不發,也沒有了看熱鬧的心情。
不知不覺間,他們居然也適應了現在的樣子。
他們和李術不同,現在已經四五十歲,更有的已經花甲古稀之年,離那個盛世更近一些,甚至有的親身感受過。
那時候的大鄴,是現在根本不能比的。
那個時候,整個國家都是欣欣向榮的,什麼都是往上走的。
他們當時也都是抱着一腔赤誠而來,為這個王朝添磚加瓦,自己也能光宗耀祖。
只可惜少年的夢想終究堅持不了一輩子,自太祖逝世,天下大變,宮廷也隨之大變。
不是沒有人想過留住太祖時的清正,只是人得順着大勢來。
不然必將倒在歷史向前推進的洪流之中,即使這股洪流,是惡水,渾濁不堪。
比如白長風,他就是個傻的。
......
「也就在那個時候,開皇八年,」
慕千殤眼神柔和而嚮往,周圍的史官亦是跟着她的描述進入了那個盛世,
「太祖命,命人修改《開皇聖令》,在其中加入了《理藩律》一文,專項解決外邦人入大鄴的各項規定。
《理藩律》規定,外邦商人進入大鄴必須遞交本國國王或首領親手所寫之書信,向大鄴皇帝表示兩國友好之願景,大鄴皇帝同意之後簽下文書,該國商人才允許在大鄴境內貿易經商,且必須遵守大鄴律法,不得欺壓大鄴百姓,不得囤貨居奇擾亂大鄴經濟秩序,不得夾帶私貨進入大鄴,貿易的沒一件貨物在通過大鄴之臨海時,都必須由大鄴檢查其是否會對大鄴百姓造成不利影響,且所有貨物,大鄴抽取關稅十之五六。」
慕千殤通篇流利,觀點正確,最重要的一點是,讓在場眾人都深深沉醉其中。
包括王文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