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分離

2077年6月2日，h市內一所醫院之中，當熟睡的小開緩緩睜開雙眼后，看到了那枯坐着以致於疲憊得閉上雙眼卻仍舊在一旁等候着自己醒來的院長，他記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情，眼中的光芒暗淡了許多。

院長似乎感覺到小開的目光，疲倦的雙眼睜開，當她看到小開醒來后，激動地抱住了小開。

“小開，你終於醒了！”

“院長，院長！別抱太緊啦，我快呼吸不過來啦！”小開一臉無奈地輕輕拍着院長的手。

“死小開，醒來也不會叫我一聲，醒多久啦？”院長鬆開雙手，臉上還留着淚痕，嘴上卻說著小有怨氣的話。

“沒有，沒有，院長，我才剛醒來一會，你看我不還沒來得及喊你嗎？”

“好了好了，小開，你餓不餓，我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雞蛋粥，不過我去問了醫生，現在你盡量得吃清淡的東西，所以就沒有給你買油條了。”

“哦吼，雞蛋粥！”小開開心地揮舞着雙手，“沒事，有雞蛋粥就行啦！”

院長耐心地為小開吹涼熱粥，再一口一口喂小開。

剛有些許生氣的病房再度安靜下來，時間在這悄然間流逝。

吃完雞蛋粥，小開看着欲言又止的院長用柔軟的黃色餐巾為他擦了擦嘴，突然沒了說話的勇氣。

猶豫許久，院長還是沒能下定決心，她轉過頭去，收拾起餐具。在回過頭看到小開稚嫩的臉龐，那張帶有天真和稚氣的小臉后，院長笑了笑，剛準備繼續收拾餐具，卻被小開拉住了。

“院長，”小開低着頭，鼓足了勇氣，可聲音還是低沉，“院長，我知道你會離開……”

“不會的，我不會離開的……”

“不，院長，你有你必須要去做的事情，”小開猛地抬起頭，他已經快哭出來了，可還是強忍着淚意，認真地說道，“院長，我會過好我的生活的，我會好好想你的，所以，還請您一定不要為了我而放棄自己所必須要去的事情！”

“院長，我捨不得您，但我更捨不得您為了我留下來而錯過更重要的事情！”

抱着小開，看着這個孩子再也止不住的淚水，院長用滿是老繭的右手，撫摸着小開的腦袋，嘴中開始唱起常唱的搖籃曲，猶如緩緩飄落的柔軟鵝毛般的聲音安撫着小開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當院長的衣服被淚水浸濕后又自然晒乾時，小開在溫柔的歌謠下緩緩睡去。

院長為小開重新蓋好被子，回過頭，卻看見一個身着黑色風衣的人走進病房。

“請到外面聊，別打擾小孩子睡覺。”

院長帶上門，與黑衣人走到走廊處。

“林妙依女士，對於這次事件，需要您簽署一份保密協議。”

“嗯，”陽光孤兒院院長，林妙依，她點了點頭，拿過遞過來的協議，用黑色鋼筆在簽名處寫下三個柔如依柳的字，又將協議遞給黑衣人。

“感謝您的配合！”

“那我能冒昧問一句，你們追到那人了嗎？”

“抱歉，對於這次任務，我們無法向你透露更多的東西，我們只能向您保證，我們絕對會保證您的安全。再次向您表達歉意。”

擺了擺手，林妙依看着遠去的黑衣人，耳邊突然響起一個醇厚的聲音。

“你好，我叫左明，能否和您聊一聊病房內的孩子……”

……

時間回到昨晚，當左明和李萬一在橋上等候一晚后，他們終於等到目標的出現。

程文斌，左明和李萬一這次任務的目標，此時正穿着厚厚的棉衣，帶着黑色的帽子，圍着一條深色的圍巾，他低着頭，沒有四處張望，只是快步走着。

左明和李萬一相互打了個手勢，然後保持着一段安全距離，準備到人少的地方，再逮捕程文斌。

一路遠遠地跟着，李萬一突然發現，程文斌的步伐漸漸變慢，心中一緊，拉着左明躲了起來。

程文斌總感覺自己被跟上了，他回了回頭，卻只是看見人來人往以及一輛輛輪子轉動的車子。

拉了拉圍巾，程文斌看向遠方，他已經快到了，只差最後一條巷子了，這麼久的趕路，他終於能見到……

不多想，程文斌埋頭趕起路來。

看向遠方那目標即將通過的長巷，李萬一和左明意識到機會到了，他們連忙跟上，在程文斌進入巷子后的幾秒后，他們也悄然進入。

程文斌在走到巷子深處時，聽到後面不加掩飾的聲音。

“程文斌，b級罪犯，你該停下了。”

握緊了拳頭，指甲插入血肉內留下鮮血，程文斌回過頭，在左明和李萬一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請你們，再給我一點時間，求求你們了。”程文斌跪在地上，哀求的聲音從他口中不斷發出。

李萬一和左明對視一眼，上前一步的李萬一開口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越獄，但我只能告訴，現在你最好的選擇是乖乖就捕，如果你……”

“請你們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必須去見她！”

“怎麼回事，我們的夥伴，你怎麼可以屈下你的雙膝跪在政府的走狗面前呢！”一個冷厲的聲音在深巷上空響起，一個隱藏在夜色之間的人冷冷發聲。

“誰！”左明和李萬一看向四周，卻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身影。

“不管我是誰，”冷厲的聲音再次響起，“現在，程文斌，我們的夥伴，你還在等什麼，等對面網開一面嗎！快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程文斌聽到這個聲音，立馬起身跑向目的地，他在奔跑的時候，徹底將身上的偽裝卸下，他知道他已經不需要它們了。

當左明和李萬一準備阻攔程文斌時，卻看見數把長劍泛着銀色的光芒組成了天幕阻攔在他們面前。

左明左手一揮，一顆巨大的火球猛然發射，撞在了由長劍組成的光幕之上，帶起了一陣火花。李萬一也伸手猛地一握，狂風如巨石般撞擊着光幕。

可是那光幕卻是在搖晃一陣后又穩固了下來。

“真弱啊，政府的走狗！”聲音由大變小，逐漸消失在天際，“既然程文斌已經離開了，那我也沒必要留在這裏陪你們了！”

“一起！”左明和李萬一聯手，巨大的火球在狂風的助威下，“砰”的一聲撞在光幕之上。在這一重擊之下，光幕之中的長劍亮着的光亮暗淡許多。

“有用，再來！”在一次又一次合擊下，光幕終於被破開。左明和李萬一急忙追上程文斌。順着漆黑又狹長的小巷，在追着了幾分鐘后，他倆看到了一扇被打開的木門。跨過低低的門檻，左明和李萬一謹慎地進到屋內。

在屋子裏，一個跪在地上的男人正抱着一個已經閉上雙眼的老太太，在察覺到左明和李萬一到來后，他緩緩回過頭，蒼白的臉上全都是眼淚。

程文斌沙啞着開口說道：“兩位，對不起，我害得你們四處奔跑，還害得那個孩子受傷。”

“你知道就好，現在……”李萬一掏出手銬，還沒說完話，卻聽見程文斌繼續沙啞着嗓子說出凄慘的話語。

“我從小到大都是我的母親一個人拉扯長大的，小時候，我很膽小，不，現在也很膽小，母親總是鼓勵我、支持我，”說到這一點，程文斌淚眼婆娑，他哭着望向自己已經逝去的母親，繼續說道，“我這一輩子，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讓她過上好日子，可是我沒能做到，我想着用着這突然覺醒的能力賺大錢，可怎麼也想不到我做錯了事情，進了監獄。我不知道在我進監獄后，我的母親為此哭了多少眼淚，可現在我看到了她臉上那如溝壑般的皺紋，我對不起她。”

“她現在病倒了……”程文斌握住母親那乾瘦的手。

“你可以用你的能力去救他啊！”左明忍不住開口，“你的能力不是能夠轉移傷勢嗎，為什麼不用！”

“我想用！可是，我的能力只能夠轉移表面的傷勢，我無法轉移內髒的傷勢，如果可以，我甚至都想替她去死！”

“不可能！”左明快步上前，他按住程文斌的肩膀，說道，“那個孩子不是在你的能力下活了下來了么，被車高速撞到后一定會內臟受損，這不是在你的能力下治癒了么？”

“你在說什麼，我只是將那孩子骨頭的損傷治好而已……”程文斌轉而說道，“真好，那個孩子活了下來，去到那一個世界，母親應該會為此開心一會吧。”

說罷，程文斌掏出一把短刀，自刎了。

李萬一沒來得及阻止，而左明則因為剛剛的信息有些吃驚而沒回過神，於是，程文斌在這兩個人面前，成功自刎了。

當程文斌無力向後倒去，左明這才反應過來，他急忙按住程文斌脖子處的傷口，試圖緊急救援，卻看見那雙消失了任何神色的眼睛，以及那逐漸帶上笑意，彷彿看見美好事物的表情，他才明白，已經遲了。

“你在幹什麼，左明！”李萬一衝上前，卻看見左明眼中已經滿是眼淚，原本氣勢洶洶的語氣柔和了下來，他蹲了下來，拍了拍隊友的肩膀，輕聲說道，“為這對母子處理後事吧，我去彙報任務情況。”

漆黑的夜，望不穿的漫天烏雲，在那狹小長巷的盡頭，兩個苦命掙扎的靈魂回歸了自然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