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七星連珠
‘轟隆隆...’雷聲由遠至近。天上的七顆星辰逐漸連成一條線。
谷風在車裏失聲痛哭着。
“別哭了,你打人還有臉哭。”旁邊的協警是個小年輕,一臉鄙夷的看着谷風。在他們眼裏,所有打架鬥毆案件,往往是‘勝利’的一方最不在理。
谷風抬起頭,悲痛欲絕的說:“我千里求婚,你知道我遇到什麼了嗎?我的未婚妻特么的和別人去開房。你覺得我是後悔在哭?你太小看我們北方爺們兒了。我是特么心裏憋屈,為自己不值得,為這六七年的感情付出不值得。我看你充其量就是二十郎當。你懂什麼叫不值得嗎?”
坐在副駕駛的是一個老警察,他從口袋裏摸出煙點上,扭過身讓給谷風,溫和的說:“來一支解解乏先?”
谷風看了他一眼,見他眼眸深邃,鬢間的白髮已經遮蓋住了絲絲黑髮。谷風不會抽煙,他的父親也不允許他們這些練武的抽煙。
但是此時,谷風偏偏就想抽。他的世界已經崩塌,堅持了這麼多年的煙酒不沾的習慣,破了也就破了。這個時候對他來說,什麼都沒有必要再堅持下去,六七年算個屁,只不過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六七年?人的青春又能有幾年。
都說青蔥歲月不負韶華,這特么純粹是忽悠的人的。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良。郭老師的話他此刻才明白了過來。
谷風伸過去腦袋,叼住香煙,‘吧嗒吧嗒’猛抽兩口,大口過了肺,只覺腹中一陣煙熏火燎,就像燒着了的報紙一般,嗆的他不停流淚不停咳嗽。
“不會抽就別抽,裝什麼裝?”協警小聲嘟囔。
老警察瞪了他一眼:“你廢話那麼多幹什麼。”
協警這才閉上嘴。
‘轟隆隆...’雷聲響過震耳欲聾。
七顆星辰已經連成一線。在繁華都市的上空一閃一閃,俯瞰着整片大地。
‘霹靂啪擦’一聲,一道閃雷擊在了警車前方不遠。駕駛車輛的警察一腳踩在了剎車上,車子停下自己熄了火。
警察發動車子,車子發出沉悶的哼唧聲,就是似着非着。
“李隊,下次咱們能不能往上申請下換台車。你看,這又打不着了。”開車的警察埋怨道。
“別說了別說了。下次我儘力申請下。打開機艙檢查下吧。”老警察說著下了車。
“我告訴你別亂動啊。”協警將手銬又銬在了車頂的把手上,跟着下車檢查去了。
兩人檢查了各項電路油路都沒有問題,站在路邊正在思考怎麼處理。這個時間點,同事們都已經下班了。所里只留下四個人值班,他們三個出警,剩下的那一個就坐在電話旁等着指揮中心的接警。
“小王,你去車裏把電台拿出來。讓拖車過來拖走吧。這大雨看樣子馬上就下。我們在這耗着也不是辦法。”老警察對下車的協警說。
協警點點頭,正要轉身去車裏拿對講機,一道又粗又狠的閃電狠狠的劈在了車身上。
一股強有力的‘推背感’將車外的三人震出了兩三米遠,等他們起身反應過來,想着車裏還有人,都不禁大叫一聲:“糟了。快救人。”
但是為時已晚,警車已經被雷擊打的面目全非,一股焦糊味傳出,谷風此時就像焦炭一樣被銬在頂棚把手上,渾身冒着黑煙,慘不忍睹。
......
“我這是在哪裏?”谷風迷迷糊糊之間,只覺的眼前黑乎乎一片。“這裏什麼味道?怎麼那麼臭?”谷風艱難的挪動着身子,他每動一下,全身的皮膚就像要被撕裂一般。“我這是怎麼了,身上怎麼那麼疼。”谷風大口的喘着粗氣,可是每呼吸一下,就感覺下一口就快要背過氣。
谷風艱難的睜開眼睛,只覺身在一個牢籠一般的房間裏,四周瀰漫著潮濕酸腐的臭味。他晃動晃動腦袋,見自己躺在冰涼的地上。
腦海中一幕幕的畫面閃過。他想着自己被林媛出軌戴了綠帽,接着又被人偷襲,他出手自衛,將那個白衣男子過肩摔了過去。然後,就被帶上了警車,半途中一道閃雷擊中自己,恍恍惚惚之間猶如身在太空,到處都是軟綿綿的,突然一道光芒從他眼中閃過,腦海中一片空白就到了這裏。
接着,谷風頭痛欲裂,他緊緊的捂着腦袋,不停的來回搖動。一幕幕畫面就像放電影一樣從他腦海中閃現即過。
他看到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男子,身穿銀色鎧甲手持長矛,立於萬敵之中毫不驚慌。敵人畏首畏尾眼中儘是膽怯,在他的一陣高呼聲中,身後的千軍萬馬振臂響應,隨着他打下了一片片土地,攻下了一座座城池。
荷塘涼亭之下,微風徐徐,燭火微搖,蛙聲一片,檀木熏香繚繚繞繞散發著迷人的香氣。
一個身穿赤色深衣常服的俊美男子端着美酒過來向他祝賀,旁邊一個穿着暗紅色常服的方臉男子也捧着酒樽向他投來讚賞的笑容。
身後的歌伎們彈拉着小調,唱着不知名的小曲。氣氛一片輕鬆歡快。
......
海都第一醫院icu。
寂靜的走廊里傳來谷媽媽的抽泣聲,她趴在透明的玻璃上,雙眼無神面容憔悴的看着渾身焦黑的谷風躺在病床上,他的身子上插滿了各種儀器傳感器。頭頂的五六瓶液體不斷的在往他身體裏輸送着。
谷華收到同學傳來的視頻,先是震驚難以相信,直到分所的電話打來,通知了母親后,他才感到事情的嚴重性。
兩人連夜定了高價機票到了海都,根據分所提供的位置,打了輛出租車茫茫然到了醫院。
老警察帶着協警早已等候在大廳里,見家屬趕來,一眼就認了出來對方。因為谷華和谷風長的實在太像了。
“你好,你們是谷風的家屬吧?”老警察迎了上去。
“我哥吶?他怎麼樣了?”谷華焦急的問道。
“他現在搶救室。對於發生這種事情,我們真的很抱歉...”老警察客氣的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谷媽媽心念兒子,也沒等老警察把話說完,就慌張的走到電梯口,直奔樓頂的緊急搶救室。
“唉,這家人怎麼樣啊,知不知道尊重人。”協警嘟囔一句。
“閉嘴。就你話多。”老警察喝止住。
協警不情願的閉上嘴。
“你回去吧,等六點你再過來,記得買些早點。”老警察交代一句就跟着追上家屬。
“你吃什麼啊隊長?”
“隨便。”
兩人的聲音在空寂的大廳里迴響兩聲。此時凌晨四點半,大廳里除了值班護士和幾盞微弱的燈光,再無他人。
一夜過去,等谷媽媽和谷華兩人迷迷糊糊間醒來時,守候在身邊的老警察溫言說:“你們醒了,看你們太累了睡著了,我就沒叫你們。人已經轉移到了重症監護室,你們放心吧...”
不等老警察把話說完,谷媽媽就拉着谷華疾步離去。她不想看到這個人,更不想聽到這個人的聲音。
老警察也知道自己說什麼都不管用,他也理解家屬的心情。畢竟,換成誰都難以接受。看着家屬腳步匆忙離去,他只有緊緊跟上,免得家屬情緒衝動再做出什麼事情。
“你特么在哪?你真不要臉,虧我還不停的叫着你嫂子,你就是這麼對待我哥的?對不起?哈,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你要不要來醫院看看,我哥被你害成了什麼樣子。”
谷華憤怒的掛上電話,紅着眼走到母親身邊,輕聲安慰着:“媽,你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早點。”
谷媽媽含淚搖頭。
“媽,你放心吧,我哥命大。”說話間谷華也忍不住,鼻頭一酸流下兩道熱淚。
協警手裏提着早餐走了過來。看見老警察站在他們身後,悄聲走了過去:“隊長,這什麼情況了?”
老警察搖搖頭,聲音疲倦的說:“情況不是很好...讓你買早餐買了沒有?”
“哦,買了,都在這。”協警說著遞上早餐。
“我不餓,你去給家屬...快去呀。”
“好,好。”
協警走過去,輕聲叫道:“阿姨,吃點東西吧。”
谷媽媽沒有說話,她這個時候心都碎了,哪裏還有心情吃東西。
“拿走,我們吃不起。”谷華冷言說道。要不是因為他們,谷風怎麼會被雷擊。他們幾個下了車安然無事,把自己哥哥一人鎖在車裏。一想到這種場景,谷華就恨的只想罵娘。
“唉我說你...”
“好了,你回去吧。”老警察走過來拍拍協警的肩膀,從他手裏接過早點,將他打發了回去。
谷華摟着母親,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母親身上止不住的顫抖。那是一個母親既憤怒又無助的本能反應。谷華心疼的握着母親冰涼的雙手,欲言又止。
一個小時后。
林媛快步跑來,高跟鞋踢踏的地面‘咯噔咯噔’直響,在空寂的走廊里傳來了陣陣回聲。
谷華看見林媛,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他大步走了過去,手掌伸直,準備給這個女人狠狠一個耳光。
老警察站起身子,看着氣氛不對,開口說道:“小夥子別衝動。”
谷華這才忍住了怒氣。將林媛攔在了自己的身前。“你來幹什麼?”
林媛兩道淚水滑落,急切的問:“你哥他怎麼樣了?”
“是死是活關你屁事。你給我滾,給我滾。找你的野男人去。”谷華罵著向外推林媛。
林媛臉色蒼白,口中乞求道:“你讓我看看你哥,就看一眼行不行。”
“你別逼我動手打你,快滾。”
“谷華,我求求你。就看你哥一眼我就走。”林媛淚面如洗。此刻她心中被無限的內疚自責吞噬着。她也沒想到事情怎麼會變成了這樣,變得自己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收場。聽着谷華的怒罵聲,她只有忍受着,事情全是因她而起,如果對方可以消氣,就算狠狠打她一頓都行。
‘啪’的一聲,耳光響亮震徹整個走廊。
谷華看着母親雙眼如劍,渾身哆嗦的站在那裏,口中狠狠的怒罵:“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你還有臉來,你給我滾。”
林媛捂着被打的臉頰,茫然的看着渾身哆嗦的谷媽媽。口中喃喃叫道:“阿姨...”
“閉嘴。誰是你阿姨。你給我滾...現在就滾...”谷媽媽指着走廊一頭,狠狠的罵著。
氣氛一時變得僵冷無比。當初那個待人溫和善良的谷媽媽現在就像一頭野獸,恨不得將林媛生吞活剝。
林媛還抱着一絲幻想。哭着跪下乞求道:“阿...阿姨...我求求你,你讓我看他一眼行不行。我就看...就看一眼。”
谷媽媽別過頭去,任由眼淚如泉。
谷華擋在林媛面前不讓她前進一步。
“谷華,我求你讓一讓...”林媛拉着谷華的手臂。
谷華一把甩開,聲音冰冷:“你沒聽見嗎?你給我滾。”
曾經那個臉上總是陽光笑臉的谷華,此時就像一個陌生人一樣,絲毫情面也不給林媛留。
“林媛女士,你就先回去吧。這裏有我們。有什麼事情,我們分所會聯繫你的。”老警察走了過來,他怕事情再鬧大,不得已的插嘴說道。
林媛哭着離去。谷媽媽傷心欲絕,她感覺自己的世界已然黑暗無光。身子就像被掏空一樣,頓時一陣眩暈無力倒在了地上。
“媽...”谷華大叫一聲,趕忙上前將母親托在懷裏,口中不停的大叫着:“醫生...護士...快來人啊。”
老警察跑到樓層值班室,推門叫道:“快,救人。”
好在此時早上七點多,醫生護士已經陸續到崗,聽到有人呼喚,都急忙跑了過來。
......
“唉,你死了沒有?”一個帶着幾分調戲的聲音在谷風耳朵里響起。
黑暗之中,谷風緩緩睜眼。他發現自己戴着手銬腳鐐一身囚服站在一束光下。
四周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到。只能感覺到無盡的冰冷襲來,耳邊狂風怒吼,他的枯萎長發凌亂的飄動着。
“你是誰?”谷風問道。
“哈哈...看來還沒死。那就好那就好。”
“你到底是誰?”
“傻瓜,我是你呀。”戲謔的聲音再次傳來。
“你是我?”谷風有些凌亂。
“對,我是你。”一個手臂從谷風身後探出,搭在了他的左肩上。
谷風猛然回頭,只見身後空無一物。除了黑暗就是黑暗。
那個手臂又探出,搭在谷風的肩膀上。谷風再次轉身,身上的手銬腳鏈發出碰撞的刺耳聲。可是身後依舊空無一物。
“你到底是誰?少裝神弄鬼。”谷風大叫着。
“你看看你,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衝動。”戲謔的聲音慢慢走進。黑暗之中,又一道光束從天而降,一個身穿銀甲的男子出現在了谷風的對面。
谷風看着這個男子和自己長得竟然一模一樣,只是他穿着一身銀色鎧甲,手持長矛威風凜凜的站在自己對面。
而自己,則是一身囚服身負鎖具,狼狽不堪的站在他的對面。
“你是誰?”谷風驚懼的向後退了一步。
“我都說了是你呀,你怎麼不信?”銀甲男子衝著他咧嘴一笑,笑容之中滿是無奈。
“扯淡!”谷風忍不住揮手打了上去。
銀甲男子突然消失,谷風撲空差點摔倒。
“唉,年輕人不要太衝動。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銀甲男子的聲音在他背後傳來。
“廢話,不衝動能叫年輕人嗎?”谷風轉過身又再撲了上去。
銀甲男子右手一揮一抓,將谷風的攻勢化解。緊緊的拽着他的衣襟,眼神中充滿了滿意和期待的神色,笑着說道:“那老道果然沒有騙我。哈哈...我這條命往後就交給你了。你這條命,我也無福消受了。記住,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家仇國恨全都指望你了。”說著,銀甲男子一把甩開谷風,化作一道閃光附在了谷風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