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神黃昏
7
滁市的上空雲層越來越稀薄,光線越來越有機可乘,昔日的烏雲塵埃已被這萬縷光芒吞噬殆盡,地面的積水也已蒸發完全,氣溫日復一日的回升,世界一片生機萌動的預兆,萬物的哀嚎變得小聲了一些,對人類的警告似乎也告一段落……
自從白映香從醫院回到家后,跟“閨蜜”煲的電話粥徹底“糊鍋”,整天都不說一句話,躲在窗帘緊閉的房間裏,盯着手腕上的傷口,一看就是幾個鐘頭。趙中良和雙方父母都沒有辦法,怎麼勸她還是不說話,孩子也只能給爺爺奶奶照顧。
彷彿整個滁市的霧霾塵埃都被外面的光線趕到了趙中良家裏,他快要壓抑的喘不過氣,他不像白映香享受黑暗,每天開門進屋時,他都要提前猛吸一口氣,他覺得屋內只有會令人頭暈目眩的二氧化碳。
因為害怕白映香會再次做出什麼極端行為,於是趙中良把家裏的一切刀具和尖銳物品全都鎖在了柜子裏,還把趙媽接到了家裏來,一方面是方便照顧趙凡,一方面是照顧整天一言不發的白映香。
一切的風平浪靜好像只是為了襯托出背後的暗流洶湧,命運也暴露出了它貪玩的個性,默默編排着一抹絳紅色的快樂。
趙中良因為家裏出了那麼多的亂子,在進行一場抓捕行動時差點因為他而導致抓捕失敗。上級正因為這件事狠狠地批評了趙中良。趙中良很鬱悶,在辦公室外默默地點起了一根煙抽了起來,自從大學畢業后他就很少抽煙,不過說起來,高中時期是趙中良抽煙最凶的時期。
下班后,他很想開車兜兜風,可又想到家裏還有一個鬱鬱寡歡的妻子,一個不被母親疼愛的可憐孩子,一個要照顧孫子還要照顧兒媳的老母親,他又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念頭。“果然,一個男人有了家庭后一切都身不由己”趙中良突然覺得自己很有哲學思想。
回到家裏,母親正在做飯,趙凡拿着個小玩具開心地玩着,白映香依舊一言不發,拿着手機自顧自地看着,手機的光打在她雪白消瘦的臉上,不免有些瘮人。
晚飯過後,趙中良一個人靠在沙發上對着房頂的吊燈發獃,燈泡由於長期沒更換,發出的光線時暗時亮,導致影子也時隱時現……
“哇哇哇~~”一陣響亮的嬰兒啼哭聲讓趙中良回過神來,他急忙望向嬰兒床,卻發現趙凡並不在裏面。
好似聲音是從白映香的房間裏發出來的,他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便立刻彈射出去。
打開房間門一看,白映香正雙手托着趙凡,一臉兇惡的表情,嚇得趙凡哇哇大叫。
“映香,你要幹什麼?”趙中良焦急地問道。
……
“你快把孩子放下,你看孩子都被嚇哭了。”
“張口閉口就是孩子,根本沒有人在意我的死活。”白映香突然以一種極為冷靜的態度回答道。
“你在胡說什麼呀,快把孩子放下。”說著便伸手去接孩子。
此時趙媽聽到動靜后急匆匆地跑過來。
“小香,你要幹什麼呀,快把孩子放下。”
“我不過是你們為了繁衍後代的工具罷了,根本沒有愛可言。”
趙中良的手越靠越近,眼看就要抱到孩子了,吳映香卻突然鬆手,孩子迅速掉下,左側腦門正好磕到了床腳上。
鮮紅在一個降臨世界不久的孩童臉上如同一娟細流,伴隨着孩子轟雷般的哭叫聲,頓時山崩地裂,泥流洪川,好一幅自然災害圖景……
8
趙中良只覺得大腦停止了運轉,
血壓飆升的同時,一切都不能用理性概括,他一把推開了白映香,抱起了已經被染紅了半邊臉的趙凡,飛快的往醫院趕去。
趙媽看到這一幕,也沒法說什麼了,只是默默將房門拉上,繼續洗碗去了。
白映香縮成一團,口中一直念叨着“對不起”“對不起”,這一刻,好像她根本就沒有病,剩下的是她作為一個母親的慚愧。
經過方方面面的檢查之後,醫生確定只是皮外傷,趙中良懸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怎麼會把頭給磕破了。”醫生邊包紮邊說著。
“他一個人玩的時候,沒照看好”
“怎麼能這麼馬虎,現在的小年輕真是的。”
趙中良把趙凡抱到車上的時候,趙凡已經睡著了。趙中良在車外點了支煙,看着這些繚繞的煙霧,他突然想起來白映香說的話“根本沒有愛可言”,是啊,或許他和白映香之間根本不存在什麼所謂的愛,只是被某種枷鎖束縛的可憐人罷了,根本沒有光明去愛的資格。
拉開車門上了車,地上是燃燒了一半還飄着縷縷煙絲的圓柱形物體。
白映香依舊用蜷縮的姿態坐着。
“我們……”
“我們離婚吧。”
趙中良本來是想說“我們好好談談吧。”卻被白映香打斷了。他很驚訝,驚訝的不是因為白映香想要離婚,而是當他聽到這句話時並沒有一毫的難受。難道他的第一段開始不久的婚姻就要畫上句點了嗎?
“趙中良,你很清楚,我們之間一開始就只有牽強,我們假裝很幸福,卻發現我們根本無力和自己的內心抗衡,難道你就想牽強一輩子嗎?”
……
這次換他啞口無言了,沉默良久后。
“離婚可以,但我們總該為孩子考慮吧。”
“我離開就是為孩子最好的考慮,我現在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我真怕我哪天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
趙中良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畢竟他也想讓趙凡留在自己身邊,這樣至少他的爸媽會好受一點。
雙方父母坐在一起好好討論了這件事,趙媽親眼目睹了白映香對孩子的所為後也沒有繼續挽回兒媳婦的意思了,只是表示兒女們開心就好。於是,離婚的事長輩們同意了。但看白家父母對孩子撫養問題上有所爭議,趙中良說:“雖然我們離婚了,但你們永遠是趙凡的爺爺奶奶,白映香也永遠是趙凡的母親。”
從民政局的那一刻,從白映香的臉上趙中良又看到了當年初見她的樣子,或許這才是最好的結局吧。兩人分別時,白映香開口說道:“你也快去找尋真正的幸福吧。”
趙中良開車到了郊區的一座山上,那是他想清凈時會去的地方,因為可以看到整個滁市的容貌,此時正是黃昏時分。
一大團聚攏的緋紅,持續蔓延着,吞噬着整座城市,一切建築都在燃燒着,連流動的雲團都不敢靠近,如同一切慾望匯聚助燃,被送上了高空,美麗禁果無法被同流隱藏,外露的一切他非要親口品嘗。
“滁市的氣溫未來仍將持續上升,空氣乾燥,請注意用火安全,禁止野外用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