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法
睿福村拆遷項目名曰“睿福城”，很一般的一個名字，通俗易懂，除了“睿”字可能會沒人認識以外，就再沒有什麼難度和技術含量了。
老穆是睿福城開發公司洪荒集團的項目總，因為有着和集團董事長是同鄉這一層關係，在項目上隻手遮天。老穆做事雷厲風行，脾氣火爆，說一不二，一條道走到黑。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性格，成了不少事情也壞了不少事情，當地的一些地痞村霸想搞點事情，老穆一點不怵，直接硬鋼，這兩年被他弄進去拘留的坐牢的數不勝數，給各個施工單位提供了一個非常良好的施工環境，但是這種人溝通起來特別困難，不相信任何人，甚至有時候還經常臆想，弄的各個施工單位非常的頭疼，時常一不小心就惹怒了老穆，被罵個狗血噴頭。老穆經常一發起來脾氣，臉紅脖子粗，太陽穴青筋暴起，手邊有什麼摔什麼，非常的霸道。所以一般開會或者工作中接觸老穆，大家都非常的小心，說話和言語上把握好分寸，恐怕把他惹怒。
俗話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就因為紀偉閑着沒事犯賤，讓牙智勇和老王他們成為了全項目的笑柄，不管是自己單位還是兄弟單位的友人，見到牙智勇都抱拳壯士相稱，甚至連保潔的大姐都知道了牙智勇他們撒尿撞樹的事情，見到牙智勇憋不住偷笑，笑的臉都發紅了，尷尬的牙智勇不要不要的。
這件事情之後，牙智勇再也不讓紀偉開車了。
紀偉這個小夥子，別的都好，就是有點浮躁，而且平時做事不注意細節和分寸，嘴還碎，時不時喜歡抖個機靈，場合和時機對了，能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但是如果在不合適的時候多這麼一嘴，讓人想弄死他的心情都有，每過一段時間，他總會大大小小的搞出一些事端，所以這個人給人的大體印象是賤賤的那種感覺，一般嚴肅的人都不喜歡他。
這日建設單位組織現場開會，紀偉跟着項目部參加現場會議，這種會議一般甲方監理和各個施工單位都到場，施工現場轉一轉，看看安全質量隱患，現場說一說怎麼整改，總之就是少說多看。這天正好是老穆帶隊組織現場開會，事情說了差不多了，大家就閑聊，不知怎麼一來二去就又提到了那棵“詛咒之樹”，於是牙智勇他們開車撞樹的事情就被拿出來調侃，紀偉做為事故的第一責任人，這種場合按理說應該低調，最好啥都不說，結果今天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錯弦了，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說：“這地方就是地邪，看整個地塊的形狀，一頭高一頭低，一頭寬一頭窄，像不像那個什麼？那棵樹就跟一顆釘子一樣……”
所謂人言可畏，禍從口出，生活中很多人往往為逞一時口舌之快，說話不計後果，又有人往往出發點本身就充滿惡意。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然而人人卻又都想長生不老，發自內心的敬畏生命，凡事一和生死掛鈎，就容易被帶入氣氛，從而失去理智和正確的判斷。紀偉這一番討厭的無端言論，反而擊中了老穆心中的脆弱，造成了迷惑。
老穆斜眼看了看紀偉，道：“你啥意思，沒事瞎說啥？”如果換一般人，可能就閉嘴了，但紀偉偏不，又接了一句“風水這事兒，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老穆聽完，沖遠處正在打電話的牙智勇擺擺手，示意他過來。牙智勇趕緊跑到老穆身邊問：“領導什麼指示？”
老穆指了指紀偉，“這個人，以後不許他來工地，讓他走人。”說完揚長而去。
就這樣，紀偉離開了睿福城工地，被公司調往了臨近的K市，臨走時，紀偉還不忘詛咒老穆，憤憤不平的說道：“就老穆這樣，一發脾氣臉紅脖子出直抽抽，這人肯定活不長！”
雖然牙智勇有時候也挺煩紀偉這張嘴，但終歸是在一起吃過苦的小兄弟，大家一起吃了個飯，就此告別。
回過頭，咱們繼續說睿福城的事情。老穆回到辦公室，愈發感覺彆扭，因為最近出的幾次事故，都和那棵大榆樹有關，而讓去動樹的人正是他，雖然沒人敢說他什麼，但終究此事和他脫不了干係，多多少少都有些責任，這也正是他心中不爽的地方，於是老穆計上心來……
睿福村是一個大村，過去由於遠離城市，也是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其中不乏一些神棍巫婆之流，老穆找到村裏的一個神棍，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只知道外號叫老歪，五十多歲的一個老光棍，以前還因為詐騙和猥褻婦女進去過，就這樣一個不靠譜的人，被老穆花錢找到“詛咒之樹”所在小學的那個院子，準備做一場法事來破一破。
這一日午時，樹下擺好香案蠟燭，老歪一身神棍打扮，又是耍木劍又是畫符。牙智勇和老王他們這些“受害者”也全都叫到了場，一起見證這充滿荒唐的一刻。由於村裏有不少老幼婦女和閑漢，不少人都端着飯碗來看熱鬧。
老歪蹦來蹦去，滿嘴“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顯神靈”之類的咒語，圍着牙智勇一群人轉圈圈，這種行為在牙智勇眼裏無疑就是挑釁，但卻又不敢多說什麼。老歪在人旁轉完又跑到了樹下，撒了幾張符咒，又點燃一張插到木劍上，口中喝一口酒，對着火苗吐出一條火龍。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家眾說紛紜，指指點點，有的說這棵樹弔死過人，有的人說這棵樹下埋有什麼人，一個比一個說的玄乎，但正在這時，突然人群中躥出一人，只見是一個髒兮兮的黑瘦老頭，光着上身沒穿衣服，腳穿一雙破拖鞋，花白頭髮禿的三花聚頂，滿臉邋遢胡茬，手提一個老式的搪瓷痰盂，只見他跑到老歪身邊，一痰盂扣到了老歪頭上，痰盂里似乎有不少稀屎黃湯，灑的老歪滿頭全身。老歪當時全神貫注，沒想到有人會偷襲他，男女老幼看到此景，全部哈哈大笑，那個老頭一腳踹翻香案蠟燭，擺了個姿勢，唱道：“狗雜種，拿命來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