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談判

牙智勇為晚上的清垃圾的事情犯了難。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喝着茶，思考着對策。

牙智勇所在樓盤項目是一個古老村莊，名為睿福村，整個村子以梁姓為主，有記載的歷史可以追溯至明朝末年。隨着歷史的發展，村子裏的梁姓逐漸沒落了，至今只剩下了不到五戶人家。取而代之的是王姓和姚姓兩大姓氏的崛起，這兩個姓氏的人逐漸掌握了村子裏的話語權。隨着城市化進程的發展，位於Z市最西郊的睿福村迎來了發展的機會。Z市西高東低，上風上水的西郊自然成為了風水寶地，市政府非常重視西郊的開發，單獨把這一區域設立為開發區，睿福村做為開發區的核心村，自然要被拆遷改造，村民們在得到巨額拆遷補償的同時，一些有資源並懂得經營的村民自然想承包一些工程，由於地域優勢，一些土方類的工程，外來成本高且地頭上不熟沒有優勢，自然開發商和建築企業也願意找他們來干，價格暫且不說，起碼耳根清凈，少了些許事端。

睿福村自從拆遷以來，村民們都得到了幾輩子也賺不到的好處，不僅得到了巨額的補償款，還分到了房子，這輩子都不用奮鬥了。在這種富庶之村，能當選村幹部，能有點權利，自然能給本族本門的人帶來更多利益。

於是王姓和姚姓兩大家族基本佔據了村委會的所有席位，每次選舉都是大場面，兩大家族的村民都想盡辦法為自己家族代表拉票助選。由於村子歷史悠久，儘管兩大家族都為其利益爭權奪利，但雙方關係並沒有那麼差，畢竟都是一個村，還互有通婚，不少人腳踏兩隻船，站在中立。

現階段是前不久剛村裡大選過，老王家是村長，老姚家是村委。這也就是造成牙智勇犯難的原因。平時牙智勇和村裏的“拆二代”關係不錯，各方都關係不錯，但從來不牽扯和捲入村裏的勢力爭奪，平時他清建築垃圾和機械用的是村委老姚家的侄子姚順，因為自己工地正好也在姚順的“地盤兒”上，這位道友年齡不大，剛20出頭，雖然說話辦事非常幼稚，還有不少小孩子脾氣，但也挺江湖義氣。

甲方的老王主管工程部，和村裏面王姓是一家，所以他喊的誰牙智勇基本上心裏就有數了。

這時牙智勇電話突然響起，果不其然，是村長家的大侄子王浩。牙智勇和王浩有過幾回交情，尤其是去公共浴池洗澡時候經常碰到，身上滿背紋身，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但是好在這個小夥子上過高中，有一定的文化修養，不是村裡一些莽夫那樣的不好相處。

牙智勇接通電話，那邊迫不接待的聲音傳來：“牙哥，我是王浩啊！”

“咋了兄弟，今天咋有空給我打電話了？”牙智勇故作不知情。

“啊，是這樣，我王伯說晚上你們那裏有建築垃圾要清理，讓我跟哥你聯繫一下，看能不能給兄弟找點活兒乾乾。”王浩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那這樣，你來項目部找我一下，咱倆面談。”王浩那邊立刻答應馬上過去，牙智勇掛斷了電話。

牙智勇思考片刻，拿起電話打給了姚順。“順兒啊，你在村裡不在，今天我們計劃要拉建築垃圾，甲方老王把活兒安排給了王浩，你哥夾中間事情不好辦啊，王浩一會兒就來找我，要不你來我辦公室，咱們坐一起，你們小哥倆也商量商量？”

姚順一聽，立刻提高了聲音，斬釘截鐵的道：“哥，我現在就過去，我看他要今天晚上敢拉你們垃圾，

以後就啥活兒也別想幹了！他奶了個腿的！”

“哎，老弟你別激動，有話見面好好說啊，哥一會兒給你們協調一下。”牙智勇壞笑着掛斷了電話。

牙智勇坐等看戲，按他的計劃，既要給老王面子，又不能丟了自己的信譽，把你倆叫一塊，只要別打起來，倆人肯定得有一方讓步。你們村裏的內部競爭我不管，誰實力強就跟誰合作，你倆斗到最後肯定後面有長輩出面。

公平公正公開的競爭，誰也找不出毛病，王浩你本身是搶人家嘴裏的肉，別人讓你吃了無所謂，吃不了更無所謂。牙智勇這是坐在山上觀虎鬥，坐在橋頭看水流。

這時砰的一聲，王浩開門沖了進來，往牙智勇對面一坐，掏出煙扔給牙智勇一根兒，自己也點上一根兒，使勁嘬了一口，從口鼻中噴出一陣濃煙。

牙智勇也點上煙，示意王浩坐下。這時又砰的一聲，姚順也沖了進來，也點了一根兒煙坐到了王浩旁邊。

牙智勇看了看他倆，又看了看門，欲言又止。這時王浩先說話了，對姚順道：“你來弄啥嘞？”

姚順反問道：“你來弄啥嘞？”

“咋了，你能來我不能來？”王浩已經有點挑釁的意味。

姚順一聽急了：“老二你別給這兒貧氣！你信不信我蛋子兒給你擠了！”

王浩推了姚順一把，“小順兒，就你這屌樣兒？該去哪兒去哪兒吧！”

倆人互相不依不饒，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嘴上不乾不淨的愈發激烈，但誰也不敢動手。其實村子也就這麼大，倆人從小都認識，嘴上再厲害，也都互相要給點面子。

這時候牙智勇看時機到了，把他倆拉開，給雙方個台階下，說道：“都二十好幾的人了，一個馬上要結婚了，一個要當爹了，咋跟小孩一樣！都坐下，好好說說，有啥事兒不能聊不能商量？”

倆人順坡下驢，都坐下了，但依舊是臉紅脖子粗，誰也不正眼看誰。牙智勇給一人倒了一杯茶，道：“王浩，本來你順哥給我們一直拉着垃圾呢，既然你王伯想給你找點活兒乾乾，你就好好跟你順哥商量商量，你這是啥態度？還有你姚順，想弄啥了？這麼大個人了，辦事這麼衝動？你倆打吧，誰錢多誰就打，現在文明社會，任性就得掏錢，有這錢，留住請你哥洗澡擋寶不好嗎？”牙智勇聲色並茂，好賴話都被他一個人說完了。

姚順這時吐口了，“要不就這吧，老二你一車給我拿500塊錢，看在咱哥面子上，今晚這活兒給你干！”

王浩一聽急了：“你可拉倒吧，你先把二隊你欠我那幾十車土方的錢給我，那天我要是不讓你把土倒我地盤上，執法局把你車全扣了！”

倆人依舊爭執不下，這時姚順電話響了，他接通電話，聽完電話對面說的話，臉色都變了，說了句“我現在就到！”起身要走。

姚順給牙智勇打了個招呼擺擺手，“哥，我有急事先走，今天活兒就讓給老二一回，沒有第二次！”

話一說完，就匆匆離開了牙智勇的辦公室。